村头，有两棵古树

花过无影（筱筱）

走过一路又一路的风光，看过一道又一道的风景，长歌过后，再回首，幻梦光影的昨日，多少令人寻味的往事，瞬间，纷涌记忆，再想起，不免让人阵阵酸楚，阵阵心痛。
-----题 记 喜欢老家的自然风光，也相信老家所处的院落，是老一辈认为的“风水宝地”。山青水秀的丘陵地带，三面环山的村庄。一面竹林，一面森林，一面是做旱类作物的山岗。村子的正前方，是一片无边的田野，田野的中间，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不只用于灌溉农田，小时，我们曾当镜子照过，当饮用水喝过。
　　老家的院子，一栋一栋房子墙脚相连。是当地最集中，且人数最多的一个村落。我的家住在村东头，两棵古树（找度娘对照了下，叫橡树）在村西头。最初的印象中，两棵橡树一左一右，中间留有一条可供村民通行的出口，那阵势就像一对守护院落的把门将军，站在村子的出口处护着一方平安。稍懂事时，我又觉得它们像一对相依相伴的恋人，站立在丘陵的空地间，枝叶相连，深情相拥，用爱怜的目光，不分昼夜，彼此注视。再后来，我觉得它们是一对患难与共的伴侣，相互支撑，耳鬓厮磨，风来互挡，雨来互遮。在村民早出晚归的视线里，高高耸立，让人们顶礼膜拜，视为楷模。
　　现在，我认定它们是夫妻树。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大的三个成年人恐怕都环抱不了，庄严矗立，直冲云天。遇上雪天，大橡树银装素裹，闪闪发光，透亮半边天。傲然枝头的霜叶，就像撑在空地上的一顶天然帐篷，庇护着树下那些弱小的生灵，为村民们遮挡着寒风苦雨的侵袭，那场景，让人震撼。小的橡树，低垂枝丫，像一把繁衍茂盛的绿伞，张开它所有的枝条，延伸着，覆盖了整个村西头半边天空，那姿态，犹如一幅悬挂天幕的山水画。每每看到父辈们，烈日当空之时，坐在树下乘凉的惬意，那场景，就好生感动，心存感激。

　　如果说，往事只有幸福，没有疼痛，何尝每每回忆，总有忧伤。如果说，过往已随风，又为何有那么多人，爱去旧事重提，撰写成章。那些沉睡的故事，撩起的心事；那些消失在故事中的人和物，无论后人怎么深藏和轻放，都有可能构成怀念中的一段伤痕，作痛在缓缓走过的流年。

　　由于村民无从知晓两棵橡树来自哪个年代，自然有一种神秘感。由于神秘，而产生迷恋；因为迷恋，所以迷信，才有了两棵橡树是神树的传言。现在想来，也许是父辈为了防止个别村民对橡树图谋不轨放出来的风声吧！只是，村里人还真当神树来敬重了，凡是小孩有什么小病小难，在那个医疗条件根本不存在的年代，家里的父母，就会买点纸钱和香火，来到那棵小橡树下祭拜，祈求它们保佑，让孩子去灾免难。并用几个土砖几块瓦片砌个小屋形状，当做神灵的歇息之所。从那时起，树下就常有纸币、米粒及果子之类的东西摆放在那。从此，年幼的我们心存敬畏，也是害怕，再也不敢靠近橡树，更不敢像从前那样爬上去摘橡子掏鸟窝。久而久之，两棵橡树，在人们的心目中，不只是起到遮荫庇护的作用，直接担负起全村人消灾免难的重任。

　　村头，两棵橡树，就像村子的一道奇观，老家一道靓丽的风景，让逢年过节回家的我，远远地望去，就有一种久别重逢的亲切和喜悦，幸福感便油然而生-。随着时光的流逝，回家次数的稀少，橡树，慢慢淡出了记忆。就算偶尔回去，一栋栋拔地而起地高楼，已挡住了村东头望往村西头的视线。

　　一次踏青，路过村西头，才发现橡树不见了，好生惊讶，就问同行的堂兄。从堂兄的口中，知道了橡树后来的故事：原来，紧挨橡树的那户人家，几个儿子成家后修房造屋，没有了空地，就看上了这两棵橡树的位置。正当“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龄，对老辈人的劝阻，根本不当回事，强行把两棵橡树砍了。

两棵橡树遭此劫难后，不知是真的显灵，还是巧合，砍橡树家的一位老人，当年生病卧床不起，且不时疯言疯语。吓得那户人再也不敢处理砍下的树杆树枝，只好在两棵树的附近建了房子。但还是有不怕死的年轻人，见这么多现成的柴火没人要，不要白不要，就用了大半年的时光，把两棵橡树整理，全部拿回了家。还真又巧了，就在第二年，这个年轻人，出外做工，不幸遇难，这下，村民们更加坚信橡树的灵验了……
听完堂兄的述说，恍若梦中，悲伤，撕裂着我的记忆。原来，一路走来，岁月里，世事万物，终究无法永远。我不想说，村民的悲剧是橡树的报复。只想说，来到地球，不只是人类具有生命的价值，植物也是有生命的，它们，早已与人类成为相互依赖的朋友。世界之大，为何就容不下它们？为何不能以尊重自身生命的态度来善待它们呢！
都说：曾经沧海不过今日的物事人非，一道奇观，转眼化成梦里云烟。现实面前，时空的跳跃，岁月承载不了如梦的风景，留不住前辈创造的童话，不能不说是深深的遗憾。两棵橡树，就这样，自始至终没人想过拍下它们的伟岸雄姿，没能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它们来过的风采，如今，只能留在记忆中，相见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