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济世的外公

清雅竹韵

　　童年里的我，住在外公的窑洞里，听妈妈讲外公的故事，心灵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妈妈讲：“你的外公胡寒昭，少年丧母后，白天跟着当医生的父亲认字，晚上在煤油灯下苦读医书，整理药方背诵汤头。还跟着父亲上山认药采药，钻研药性，回家后练习炮制药材。经过数年的学习实践，你外公把父亲诊脉辩症以及祖传的秘方等医术全都学到手。他十八岁那年，受父亲之命媒妁之言，和十六岁的你外婆结为夫妻。婚后一年就有了妈妈，两年后就有了你舅舅。三年后的腊月，你外公的父亲不幸病故。他擦干了眼泪，埋葬了父亲，接手了药铺，带着弟弟走上了行医看病的坎坷路。

　　你外公是个好医生。他胆大心细，注重实践，对医术做到了精益求精。有一次为了尝试一种草药的剂量，他拿自己做实验，喝下药后昏睡了一天多，好象生了一场大病。你外婆常常担心地问夫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必须认真对待，不能有丝毫的差错。他虽然没有进过正规的学堂，但是对中医、草药的门道却十分精通。神医扁鹊望、闻、问、切的医论，他掌握得如行云流水；张仲景的辩证诊治，他运用得游刃有余；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他背诵得滚瓜烂熟。特别是‘拔火罐’疗法，堪称他的拿手绝活。为了掌握火烧点准确的穴位，他在自己身上做了无数次试验，把麻火火烧治病这门医术掌握得炉火纯青。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谁要是有个头疼、感冒、肚子痛等等，只要让他用苎麻火轻轻在几个穴位火烧几下，立马就见效。

　　你外公善于钻研总结，有自己独到的诊疗见解。他从五脏六腑与‘五行’相生相克关联中，形成自己独辟蹊径的中医整体辨证施治的治疗方法。他重视辨证寻因，关注舌脉表征；辨证论治，平衡阴阳；分清因果主次缓急，注重分期诊疗。对于心脑血管疾病的患者，他能以患者体质为基础，进行个性化诊治，做到标本兼治，深得患者的信任。他擅长肝肾、肠胃、呼吸、皮肤等疾病以及妇幼疾病和外科疾病的治疗，是名副其实的全科医生。遇到了疑难病症，他就会亲自挖草药炮制，根据自己的诊断，调整汤头配方为患者治病。他悬壶济世的医德逐渐得到了乡邻的认可，他高超的医术名扬南北二塬，前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

　　你外公是个好丈夫。他爱你外婆。四季的衣服尽她穿，好吃的饭菜任她做，家里的钱财尽她花，还给她买了水烟锅，让她没事抽几口提提神。对她娘家的事，更是关怀备至。那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你外婆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太姥爷，从外边回家的时候，朦胧之中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风就像一只饥饿的猎鹰，不停地徘徊着寻找食物，吹的树叶‘唆唆’作响，树林中猫头鹰呜呜的鸣叫声，紧跟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声。恐怖的黑暗一寸一寸的逼近，一点一点的吞噬了你太姥爷的视线，一脚踩空跌到门前的深沟里摔死了。第二天早上，你外婆接到报丧后伤心欲绝一下哭晕过去。你外公用手指猛掐你外婆的人中，等她清醒后，牵来毛驴，把她抱到驴背上，然后牵着毛驴到了你外婆的娘家，出钱买来棺木和寿衣，请村里人抬丧打墓，埋葬了你太姥爷。从此后又全力资助你外婆娘家弟弟妹妹的生活。你外婆的妹妹长大后，你外公给她找了一个富裕的人家，置办了嫁妆，风风光光的把他嫁到了西留村。你外婆的弟弟长大后，你外公又出钱给他娶了媳妇。

　　你外公是一个好兄长。他在父亲去世后，把祖传的医术和秘方都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弟弟，也就在你的二外爷，让他有了谋生的手艺。你外公看你二外爷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就自己做主为他娶了媳妇。看到你二外爷熟练掌握了看病的医术，可以独当一面时，就和他分了家，把水口的药铺和家产都给了他，自己带着你外婆和儿女空手去县城创业。

　　你外公进县城后租赁房子开了药铺，雇伙计抓药，自己坐堂把诊给人看病。谁请看病都会去的，特别是对穷人，只收药费，不要诊费，暂时没有钱的，还可以赊账。

　　新民塬上有位患者有脚痿病，常年行动不便，无法上地劳动。就请你外公去家里看病。你外公用‘虎潜汤’精心调治了半年多，终于治好了他的病，可以自食其力，撑起了一个家庭的希望。城里西街的一位中年农民，心肺病严重，无钱治疗一拖就是数十年，发展到最后，生命危在旦夕，家人都已为他准备好后事，听人说胡医生病看的好，疗效显著，就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抬来诊治。你外公经过六个疗程的精心诊治，病人就能下地干活了。城里东街村杨门王氏，身染妇科疾病，极为痛苦，身体精神双重折磨使人也变得憔悴抑郁。病急乱投医，家人带她来到你外公的药铺，经过一年的调治，药到病除神清气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开始了新的生活。有一次，太裕乡蒋家坡村的一个农民病了，上吐下泄，多少医生都没有治好，眼看快不行了。恰巧你外公路过此地，听说后急忙赶到病人跟前，经过仔细诊脉，开的药方令所有人大吃一惊，就是让家人赶快去买一个西瓜。家人半信半疑的买来了西瓜，切开把瓜瓤硬是塞到病人嘴里，强行让其咽下去，时间不大，病人就清醒了，再经过几付中药的调理，奇迹般痊愈了。病人家属给你外公送来了‘神医’的牌匾。

　　你外公的药铺渐渐的红火起来，前来看病的人很多，从早上到晚上都看不退。你外公用赚来的钱买了一院住宅，又从别人手里买了拜家河一处山庄和几十亩耕地，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

　　一九三二年的六月，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像洪水漫过青葱葱的河川和田亩，像乌云弥漫湛蓝如洗的天空，在关中平原上蔓延。人们把这种瘟疫叫‘虎烈拉’，它让一切人颤抖。到了八月，瘟疫传播到了县城，好多人白天还好好的，一觉醒来，吐绿水，拉绿屎，不停的拉，从早上拉到晚上，几乎连肠子都要拉出来了，之后会眼窝凹陷甚至失明，脸上呈现一种绿莹莹的颜色。几天后，人就不行了。这种病传染得很快，往往是一人患病，全家难免；一家患病，全巷遭殃。你外公从来没有遇到这种病，也不知道用什么特效药来根治。为了防止家里人感染，当即就雇人用毛驴把你外婆、妈妈和你舅舅送到水口二外爷家。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我们一定要躲在家里，千万不要外出。

　　送走了我们后，你外公一个人支撑着药房，没黑没明的看病救人。他认为这种疾病是因为平时饮食不注意，从而引起疫疠入侵，导致污秽入体，损害了脾胃。就按照中医的传统疗法，把这种病分为寒症与热症，治疗原则是清热化湿，去寒化温，解毒固脱为主。你外公忙了一个多月，把药铺能治病救人的药材全都免费用在病人身上，虽然救活了一些人，自己却不幸感染瘟疫， 撇下了二十六岁的外婆、九岁的妈妈和七岁的舅舅，撒手人寰。”

　　听完外公的故事后，我对妈妈说：“我原来还有这样一个悬壶济世的好外公，他要是活着该多好啊！”“民民娃，你上学后可要好好念书，争取当个好医生，救死扶伤。”“妈妈，我会的！

《苦蔓》第二章快乐的童年连载（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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