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青年者,人生,人生之春,人生之华也。——李大钊</i></p> <p class="ql-block"> 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对下面这段话一定耳熟能详“……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能够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人生最宝贵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p><p class="ql-block"> 也许今天的年轻人会认为,这样的语言未免有些太过理想化。但每个时代的人,都烙刻着每个时代的印迹。对于历经血与火洗礼的老一辈革命人来说,这确实是他们不惜用生命来追求的崇高理想。</p><p class="ql-block"> 而对于经过革命大熔炉锻造的我们,对这段话的休会,也是倍感深刻,倍受鼓舞。</p> <p class="ql-block"> 这张照片,是我(后排中)接到入伍通知书,和几个同学一起留的影。</p><p class="ql-block"> 春风送暖,草⽊葳蕤,其⾊青绿,谓之“青春”。青葱少年,芳华待灼,未来可期,正是人生中最美的年华。</p><p class="ql-block"> 八零年底,我十七岁,正是人生最华丽的年岁。就在那一年,我坐上西去的闷罐火车,来到南阳,当了一名通信兵。</p><p class="ql-block"> 部队生活,紧张,热烈。一桩桩,一件件,时常在眼前浮现。每件事,每个人,都与青春有关。不一样的是,这青春,奉献给了——我的祖国。</p> <p class="ql-block"> 八二年一开春,每年的“训练季”如期到来。</p><p class="ql-block"> 连长对我说“通信员,我觉得你还是要学点技术,如果考军校,专业可占了一半分。”</p><p class="ql-block"> “我都是老兵了,现在还能学什么?”</p><p class="ql-block"> “你要愿意,送你到报训队。剩下的事情我来办。”</p><p class="ql-block"> 通信团最难学的就是报务了。每年新兵连一结束,首先是各无线连到新兵连挑选“人材”。要聪明,机灵点的才有资格学报务,也就是收、发报。无线连挑完了,别的连队才能接着挑。 </p><p class="ql-block"> 通信团专业很多,有载波,传真,接力等等。别的专业,如果没有天赋,通过后天的勤奋,努力,一样可以学有所成。唯独发报,那是淘汰率最高的专业。</p><p class="ql-block"> 电报,是通过控制手腕点击电键时间的长短,来发出“滴”或“哒~”的声音,短促为“滴”,稍长为“哒~”。</p><p class="ql-block"> 一旦手腕由于长期紧张的训练,有了某种“癖好”,或不听使唤,那发出的电报则不标准,造成收报方抄收困难。那这个人的报务生涯就将终止。一般称为“坏手”,而“坏手”是不可逆的。只要某人忽然改了专业,大部分是去了电工班,炊事班,那这个人就是手坏了。</p><p class="ql-block"> 而我当时已经当兵一年了。老兵学报务,在通信团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据连长说,上报到司令部后,参谋长坚决不同意。他也是报务出身,深知学报务的难度。很多新兵都吃不了那个苦,何况一个老兵?而连长一再恳请,一再保证。</p><p class="ql-block"> “参谋长!我通信员如果学不好,你拿我是问。”</p><p class="ql-block"> 无奈,参谋长终于答应了连长的请求。</p><p class="ql-block"> 等我到报训队报到,已经开训一个月了。</p><p class="ql-block"> 先学抄报。抄报分“字码”,“数码”。“字码”也就是26个英文字母。“数码”则是阿拉伯数字。它们分别用不同的“滴”“哒”声来代替。例如A是“哒~滴”,写出来就是“—·”。B是“哒~滴滴”写出来就是“—··”。</p> <p class="ql-block"> 一进队,就碰到一个硕大的“拦路虎”。</p><p class="ql-block"> 这还要从初中一年级刚学英文开始说起。</p><p class="ql-block"> 有次英语课,我的同桌用铁制的文具盒将窗外的阳光,反射到女老师的脸上,照得老师睁不开眼。待老师恼怒的眼光扫向我们时,同桌的手早已放下,而我正好去文具盒拿笔。女老师“英明”地抓到了“作案”者。而我只敢低声辩解不是我干的,这更激起了老师的愤怒。在她的严厉斥责下,我违心地承认了“错误”,答应全班作检查。</p><p class="ql-block"> 检查读到一半,委屈地大声哭了起来,心里暗暗发誓,你的课,我再也不上了。</p><p class="ql-block"> 说到做到!</p><p class="ql-block"> 所以说当时的我,连26个英文字母都是认不全的。</p> <p class="ql-block"> 怎么办?一个字“干”。</p><p class="ql-block"> 新兵连学的第一首歌就是《说干就干》,革命军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p><p class="ql-block"> 先认字母,一个字一个字啃,一个字一个字背。记不住的用汉语标注。早晨,天还没亮,就一个人悄悄来到操场,借着微弱的路灯,时而低头思索,时而仰头诵读。待嘹亮的起床号响,我已收获满满,踏着晨光,自信地回到营房。</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进队时, 班长给我一个星期时间。这是在不知道我二十六个字母认不全的情况下。而我,只用了四天,就信心满满地找了班长,要求参加队里的训练。</p><p class="ql-block"> 班长也是我们六连抽调到报训队的。他疑惑的看着我。</p><p class="ql-block"> “行吗?”</p><p class="ql-block"> “行。”</p><p class="ql-block"> “你不要给咱们连长丢脸噢,他可很器重你。”</p><p class="ql-block"> “是!保证完成任务!”</p><p class="ql-block"> 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堆的。过了一阵,迎来了小结考核,我竟然没拖全班后腿,考了个“OK”。</p><p class="ql-block"> 抄报,不是大家想像的,听一个抄一个,那样会手忙脚乱。而是讲究“压码”。一般是压两个码。就是你先听到的码,要记在脑子里,听到第三个,再下笔写第一个。压的码越多,越从容不迫。而我,通过认真、刻苦的训练,甚至可以压四个。这需要思想高度地集中,用教员的话说: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得见。</p><p class="ql-block"> 每次考核,自然都是“OK”。</p><p class="ql-block"> 教室后面的整面墙上,写着全队学员的名字,每个名字的下面,则记着每个人每次考核的成绩。成绩用不同颜色标注。而我的名字下面,是一连串火红的“OK”。它就那样每天骄傲地看着我。而我没事也喜欢偷偷地看上它一眼,它是那么好看,像极了我那火热的青春。</p><p class="ql-block"> 而我,也“提干”了,成了副班长。</p><p class="ql-block"> 听教员说,全团能压四个码的,屈指可数。</p> <p class="ql-block"> 抄报学完了,就要学发报了。</p><p class="ql-block"> 上图是真正的“电键”,而我们训练的键,是木头的。唯一相同的,是下部的弹簧。说一样又不一样,训练用的弹簧,拧得特别紧。发报时,你的手腕不用力,是“砸”不下电钮的,而“砸”下木制电钮的,则是屈起的中指第一关节处。</p><p class="ql-block"> 一堂课下来,那个疼噢,不是肉疼,是里面的骨头疼。骨头外面的肉己经被“砸”麻木了。教员举起自已的右手,轮流走到我们的面前让我们看。那是一只怎样的手啊?中指第一关节已高高凸起,已经不是老茧了,是关节已经变形了。</p><p class="ql-block"> 教员看着我们那红肿的中指,笑嘻嘻地说“什么时候,你们的手起茧子了,疼痛就会减轻。茧子越厚,越不疼。练到像我这样,就不疼啦~”。</p><p class="ql-block"> 那还等什么啊?练呗。</p><p class="ql-block"> 手指由红肿,开始溃烂、化脓。你不要以为手指烂了可以休息两天,好了再练。轻伤不下火线,可是咱军队的传统。练!</p><p class="ql-block"> 咬着牙,用已化脓的右手,抓紧键钮,狠狠地“砸”下去。一下,两下……</p><p class="ql-block"> 就在我已感觉不到疼痛,专心地训练时,一声口令“放键”。全队的手,齐刷刷放到了桌下,而我的手,已经沾到键钮上,拿不下来了。</p> <p class="ql-block"> 教员也注意到了我的手“×××,放键!”</p><p class="ql-block"> 我愁眉苦脸地望着教员,不知说什么好。</p><p class="ql-block"> 教导疾步走到我的面前,“啪”地一下,把我的右手从键钮上打下,霎时,一股鲜血从我的右手流出,甩了教员一身,只见键钮上,沾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肉皮,下面是白的,上面是红的。</p><p class="ql-block"> 教员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愧从教多年,马上大声对全队说到“×××轻伤不下火线,这种革命的大无畏精神值得我们全队学习。”</p><p class="ql-block"> 一边赶紧安排班长带我去卫生队包扎,而我,在全队的掌声中,迈着雄赳赳的步伐,走出教室。</p><p class="ql-block"> 由于手伤严重,队里命令休息两天。还吃上了炊事班烧的“病号饭”,那菜里,可是有肉的噢。</p><p class="ql-block"> 只是我没告诉他们,那手,当时其实一点都不疼。</p><p class="ql-block"> 报训队快结束时,参谋长来报训队检查,特地叫上连长,连长一走进教室,一眼就从偌大的墙上找到我的名字,指着名字下面两行火红的“OK”,自毫地对参谋长说“看,我的通信员行吧?”,参谋长也欣慰地笑着点点头。</p><p class="ql-block"> 军旅生活,在我的一生中,占比很少。但军队精神,却像一颗勇敢的种子,早已在我的心上开了花,结了果。早已溶化在我的血液里,让我在之后的生活中,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勇敢面对,勇往直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2、7</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