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逸事 第二十二章 陈家孩受宠爱进小学读书，童养媳丧双亲做家务失学

廖力夫

第二十二章

陈家孩受宠爱进小学读书，

童养媳丧双亲做家务失学



从这一章开始讲述我的父亲的逸事。

我的父亲陈奇（生卒年1911—1984）出生于宁远县桐木漯乡上龙盘村，本名陈一阳，族名陈廷燮。父亲读书后，将自己的姓名改为了陈奇。为述事方便，后面就用父亲的姓名陈奇讲述他的逸事。

陈奇是陈直上的第一个孩子，因此又是陈曾祖的长孙。作为陈曾祖的长孙，陈奇倍受陈家各位长辈的关爱。须知，陈直上是在出家当了三年和尚后，好不容易才在陈曾祖的苦劝下还了俗娶了妻的。如今生下了陈奇，陈家上下可说是喜出望外，对陈奇哪有不倍加珍爱的？

陈奇在小时候经常被一位高鼻梁白皮肤的慈祥老太太抱在手里在村子里转悠，村子里人人都对老太太倍加尊重，也就连带着会夸一下抱在她手里的陈奇，老太太听了就非常高兴。陈奇长大后才知道这位老太太就是他的伯曾祖陈名钰的维吾尔族妻子（陈名钰官至二品，其治疆事迹已在二至五章述及）。陈奇出生时，陈名钰已去世六年。陈名钰没有子女，他那孤苦伶仃的维吾尔遗孀最近的亲人就是陈曾祖一家了。在陈曾祖一家的关照下，她还是安然度过了自己的晚年。

据陈奇回忆，童年时他的继祖母给了他最大的关爱，因为他的童年几乎就是在他的继祖母的背上度过的。他的继祖母是一位小脚女人，是陈曾祖的第三任夫人。陈曾祖的第二任夫人因逼死了陈直上的第一任妻子李氏而与陈曾祖离了婚。鉴于此，陈曾祖对其第三任夫人的唯一要求就是一定要善待家中的后辈。陈曾祖的第二任夫人和第三任夫人都一直没有生育，因此陈曾祖的两儿一女均为其元配夫人所生。陈奇的继祖母即陈曾祖的第三任夫人是一个非常和善的人。在这位继祖母的关爱下，陈奇度过了他快乐的童年时代。

在陈奇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他与小伙伴们一起追逐玩耍，不小心掉到了一个深水塘里（就是陈直上的第一任妻子李氏自尽的那个水塘），水一下就没过了头顶。小伙伴们见了，急得大叫：“不得了啦！快来人救命啊！”这时陈奇的继祖母听见了，迈着小脚赶紧跑过来，一看到陈奇掉在水里，立即不顾一切地跳下塘，抱起陈奇举过头顶。旁边的人见到后赶过来，先救下陈奇，再将这位继祖母救上岸。若没有这位继祖母的壮举，陈奇在那时就没命了。这位继祖母的行动感动了陈曾祖和上龙盘村所有的人。

陈奇的母亲陈夏氏对陈奇更是溺爱有加。从一件事就可看出陈夏氏对陈奇有多溺爱。当陈直上进入教会学校教书时，陈奇已有两个妹妹。教会学校对教师子弟待遇非常好，早餐时学校免费提供给每位子弟一个熟鸡蛋。因此每天早上陈直上可从学校拿回三个熟鸡蛋。那时小孩要吃到一个鸡蛋是很不容易的，不少小孩要到过生日时才能吃到一个鸡蛋。可是陈奇的母亲陈夏氏很偏心，重男轻女思想严重，总是把三个鸡蛋全部拿给陈奇一个人吃。陈奇那时年纪小，也不知谦让，常常把三个鸡蛋全吃掉，妹妹们只能眼巴巴地在旁看着他吃。只是后来陈奇鸡蛋吃多了，已不太喜欢吃，才留下一个鸡蛋给两个妹妹分吃掉。等到长大成人，陈奇常为此事责备自己，觉得自己那时太不懂事了，不知道与妹妹们分享，同时也觉得自己的母亲做得太不对了。

宁远县桐木漯乡上龙盘村

陈奇到了入学启蒙的年龄时，就进入了教会学校的小学读书，此时陈直上已在教会学校教书了。陈奇是教师子弟，因此在教会学校读书是免费的。

教会学校实施的是中西结合的现代教学方式。小学高年级的国文课由陈奇的父亲陈直上执教。陈直上在课堂上对陈奇管教严厉，陈奇不敢掉以轻心，由此也打下了很好的国文基础，对一些著名的古诗古文都能背得滚瓜烂熟。

除国文课外，教会学校开设的其他课程都是过去的私塾学校不曾有的。其中开设的算术课使陈奇在小学就打下了很好的数学基础，他的后半生从事的职业就是高中数学教学。

学校开设有英语课程，而且由美国牧师亲自授课。因此陈奇在小学阶段就受到了很好的英语训练，能讲发音很纯正的美式英语。

学校的体育课是陈奇喜爱的课程。在体育课的跑步训练中，他步子迈的跨度和频率往往不如其他同学，因此短跑常常落在后面。但他的耐力好，长跑中他往往能拔得头筹。

在教会小学陈奇也很喜欢上音乐课。在音乐课上陈奇学会了不少儿童英语歌曲。他的嗓音比较好，但乐理知识学得不太好，因此进入中学后他就渐渐失去了音乐方面的学习兴趣。

陈奇的表妹即陈姑奶的女儿和陈奇的大妹后来也先后进入了这所小学读书。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像宁远这样偏远地区的女孩子能有书读那是很难得的。陈奇的大妹能有书读，主要是因为陈直上在教会学校教书，作为教师的女儿读书全免费的缘故。而陈奇的表妹能有书读，则应是陈姑奶有眼光的缘故。而且教会学校提倡男女平等，特别欢迎女孩子来读书。

但是，陈家还有一个与陈奇年龄相当的女孩子却没有进入教会小学读书，这个女孩子就是陈家为陈奇收养的童养媳。

原来陈奇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陈曾祖就为他定了一个娃娃亲，是一位潘姓人家的女孩儿。这位潘家女在襁褓中的时候，长得白白胖胖，陈曾祖甚是喜爱，就与潘姓人家商量，定下了这门娃娃亲。

很不幸的是，潘家女才只有几岁的时候，她的父母就先后亡故了。于是陈直上就遵从陈曾祖的嘱咐，将潘家女接到自己家里，成了陈家的童养媳。潘家女作为童养媳就在陈家被一半当女儿一半当丫鬟养着，吃是一桌吃，穿着也不错。陈奇那时年龄小，并不明白童养媳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奇怪，为什么家里无缘无故又多了一个与自己年龄相当的女孩儿。不过对于小孩子来说，多一个小孩多一个玩伴，还是很高兴的。

潘家女未能读书，主要原因在于陈奇的母亲陈夏氏。陈夏氏按老观念，认为潘家女作为童养媳就应呆在家里帮她做家务事，做带陈奇的弟妹、洗碗、洗衣服等事情，不能白吃陈家的饭。更不应该的是，陈夏氏认为潘家女不是陈直上的女儿，上学还要出一笔学费，何况家里还要人做事，就坚持不让潘家女去读书。陈夏氏坚持的事情，陈直上一般不与其争执，这样潘家女就失去了读书的机会。潘家女未能读书，其实是陈家非常错误的决策，让未来的儿媳妇成为文盲，这是多么愚蠢呀。

到了陈奇读高小的时候，陈奇就基本上不与潘家女在一起玩耍了，因为他觉得潘家女没文化，很蠢。尤其是当他的读了书的妹妹和表妹带着她们的女同学们来陈家玩耍时，这些女同学们的聪明伶俐与潘家女的木纳相比，更显得鹤鸡有别，衬托出潘家女的愚钝，没有那些女孩的聪明灵气。更加上这些女同学熟了就说话随便，常常取笑陈奇有一个没文化的媳妇，陈奇就更不愿意与潘家女在一起了。

陈奇在教会小学毕业后，就面临着下一步到哪里去读书的问题。由于本地没有中学，陈奇此时就只想远离家庭，到城市里去读中学。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编者与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