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初秋的山路上，偶尔洒下一阵山雨，将满路的灰尘洗尽。路上白亮亮的石子，路边堆绿砌黄的草丛，路外的叠叠山崖，天边的重重丘壑，都在绿的畅想中凸现。沿路往往非亭非店，有农家村院几许。院前，有好客的、让路人休憩的竹床竹凳；院后有竹林，绿森森、水淋淋的在雨后的斜阳微风中招惹着闲话的归人。</p><p class="ql-block"> 我们刚在好客的竹凳上坐下来，院后的竹丛里，忽然一声高吟，朗朗然直上青霄，接着，群山响应，万壑争鸣。是噪晚，是吟秋？我不知道，只让我浓浓荡起一种乍惊客梦、顿惹乡愁的情味来。那疏朗的长音，切景切情，融古融今，“蝉鸣虫树关河岸，月照轻帆旅客舟”的惆怅，“居高声自远，非是借秋风”的廉傲，都一齐涌上心头。眼前心底，全是天的高爽，秋的脆响。</p><p class="ql-block"> 趁着这秋的霞光、秋的音响，漫步往前。庭院鸡狗，山路牧钟……任我们在“空山新雨后”漫溯。俯看荒得野蛮的溪流，翘首古得苍凉的山崖，我的心也渐渐古远与苍凉起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蝉，这羽化的精灵，历史的幽魂，大约亘古以来就在这四野歌吟吧！是说露，是谈风？是颂道，还是吟仙？或者都是又都不是，它从没有像老庄及后来形形色色的传教士一样去告诉世人。只是，只是在我们前后左右的树丛里，在古往今来的群山中，唱着夕阳，咽着晚风，让杜老荡诗魂，客子动乡情。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直到永恒。</p> <p class="ql-block"> 蝉，这小不点的精灵，凭着一双薄薄的翼，在绿枝绿叶中闪躲，连一张共养生存的嘴也没有，可它却能用整个生命来警世惊俗，躲过了炎炎酷暑、凛凛北风，趟过了秦刀宋剑、连绵烽火，从滚滚红尘中走过，来到我和我的父老乡亲们周围群噪或孤吟。高歌一路，响传千秋。就凭这一点，也会让百代英雄愧杀，教绿窗红楼妒死啊！</p><p class="ql-block"> 你这小不点的精灵啊，那怕“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可你却在这狮虎主宰的森林，导弹横飞的人世，唱出了震古铄今的律响。无论是醉生梦死的哀吟，还是钱权的威吼，都掩不住你送来的那份高旷和清朗。狮虎虽能威震山林，可而今却忧惧着生存，山林已不属于它们；导弹虽威吼长空，可它太邪恶，终将因为你清朗无尘的高唱而愧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莺歌虽婉转，那只是江南一隅的春歌；鹃啼也彻夜，那只是离人思妇的哀愁；鹤唳九霄，燕语画梁，甚而众生之王的人类，也只会摩造出“空山鸟语”、“红尘帝王”，几曾摩造出蝉的幽古与苍凉？唉，也许是因为蝉太渺小、太不值得利用、太不会赶时髦了罢！可就是这“饮清露”的小生灵，一声长吟，震古铄今：在空山，在庭院，在山阴道上，在灞陵桥边，在虞世南的笔下，在骆宾王的狱中，朗朗天地间，哀而不伤，美而不艳；唤醒着秋风绿野，诉说着天地沧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在名与利困扰的烦躁中，在亲情与乡情灼烧得难耐时，我只是不断地翻书，想从那些如山的古堆今垒里去参禅悟道，去寻找精神的家园。可几十年了，我依旧茫然。</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斜阳晚风依旧，清纯的天籁依然。而此时的我，却似乎从滚滚红尘中挣脱出来，眼前的乡山乡水，成了我的武陵源。天地在向我走近，“我”却在渐渐走远……</p><p class="ql-block"> 原来，无私了，就会入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