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凭风而眠,却长鸣清远

飘逸一抹清香

<p class="ql-block">1900年庚子年,中国在血与火的蹂躏中,进入了20世纪。这一年的秋天,一个皎洁的夜晚,林风眠出生在敦裕居里,一个普通石匠家庭,当夜有流星划过天空。</p> <p class="ql-block">林风眠从小就对色彩感兴趣,总是喜欢缠着母亲,带他去家附近的染坊店玩耍。记忆中母亲阕阿黛是个温柔美丽的苗家女子,因不甘忍受命运的安排,与染坊工人坠入爱河,相约私奔,不幸被族人抓了回来,绑起来拷打得鲜血淋漓。油浇在母亲的头上,火把已经点燃,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举着菜刀的小男孩,孩子的拼死一战,震住了族人,当即竟无人再敢上前,那个小孩就是林风眠。但免于一死的母亲最后还是被族人卖掉了。6岁的林风眠只得把母亲的形象印刻在脑海里,林风眠的画作中有许多仕女图,这和他对母亲的记忆有关。后来在法国时,每每看到《蒙娜丽莎》就要流眼泪,林风眠说总觉得那是母亲的凝望和微笑。</p> <p class="ql-block">他的绘画天赋,或许和父亲林伯恩有关。5 岁那年,他在父亲指导下,临摹过《芥子园画谱》;9岁时,凭一副《松鹤图》卖了大价钱,林风眠成了远近闻名的神童画家。(当然,这幅松鹤图是林先生后来的画作。</p> <p class="ql-block">15岁时,在梅州中学,林风眠遇见了他平生第一个伯乐——清末著名美术教育家梁伯聪先生。梁先生惊诧于林风眠图画过目不忘的天才记忆力,鼓励他不要囿于国画,大胆学习西画。梁先生诗画并举,倾囊相授,给了这位青年才俊"l20"的评分,着实让小伙伴们惊呆了。 梁伯聪解释道:这100分只是给他完美的绘画,可是他画中所表露的艺术潜质,却已超越了他的学历。那就是说,他的画是超水准的,应得120分,这是破天荒给的评分。梁先生鼓励林风眠不要囿于国画,大胆学习西画。课余林风眠和同学林文铮一起组织了“探骊诗社”,与诗社成员一起朗读《昭明文选》,沉浸在中国古典文学的清雅韵致中。</p> <p class="ql-block">,新文化运动以后,有为青年都迫不及待地去西方寻找救国真理。</p><p class="ql-block">读书时期,林风眠第一次看到海外亲戚带回的西洋画,开始对那个世界充满向往。彼时,留洋热潮逐渐兴起,正在林风眠倍感迷惘之时,好友林文铮发来信函,告诉了他留法勤工俭学的消息。林风眠毫不犹豫地来到上海,登上了去往法国的邮轮。那一年,林风眠 19 岁。</p><p class="ql-block">当时同船者大咖云集,徐特立、李立三、李富春、蔡和森、蔡畅、向警予等,都是日后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响当当的人物。</p> <p class="ql-block">1920年枫丹白露中学法文补习班(二排左三为林风眠)是林风眠留学的第一站,那是法国一个叫枫丹白露的小镇。这不是一般的小镇,这里有拿破仑博物馆,有举世闻名的鲁索、柯罗、米勒等“巴比松画派”巨匠,还有森林、湖水和田园的自然之美,美到窒息的地方用来学画,简直是绝配。</p> <p class="ql-block">第二站是第戎美术学院,林风眠在这里遇到了第二位伯乐耶西斯,(Ovide Yencesse,1869-1947)。耶西斯是法国国立第戎美术学院院长,院长看到了他的美术作品,很赞赏,将他介绍到了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拜著名美术家哥罗孟为师。</p> <p class="ql-block">第三站是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林风眠能进入这所世界顶级艺术院校,与耶西斯举荐不无关系,从此,林风眠成为学院派大师柯罗蒙的弟子。只是林风眠当时还沉浸在自然主义的框子里,学了很长时间也没多大进步。一天,耶西斯院长来巴黎看他的作品,感到很不满意,指出了林风眠两大艺术病症——陷入学院桎梏和作品肤浅。</p><p class="ql-block">耶西斯不仅是良师,更是德医,开出了标本兼治的药方:一是通过引入印象派、野兽派、立体派等现代画派,让他冲破学院的牢笼;二是启发林风眠去向丰厚的中国传统学习。他说:“你是一个中国人,你们中国的艺术有多么宝贵优秀的传统啊!走出学院的大门,到东方博物馆,陶瓷博物馆去,到富饶的宝藏中去挖掘吧!”耶西斯院长还告诫他:从各种花朵中汲取精华,才能酿出甜蜜来。</p> <p class="ql-block">巴黎是个艺术之都,也是个花花世界,林风眠心无旁骛,从塞纳河到卢浮宫,从东方博物馆到国家图书馆,从《维纳斯》到《蒙娜丽莎》,从莫奈、塞尚、梵高、高更、马蒂斯到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柏拉图、歌德、荷马、雨果、但丁、拜伦、雪莱,他在内心世界修好了走向大师的桥梁。</p><p class="ql-block">在那时,欧洲的绘画主流,早已从古典写实过渡到现代主义。野兽派和立体派已然成为时代新星,毕加索、马蒂斯备受追捧。林风眠最初深受西方画派影响,而后在老师的点拨下,又将目光拉回到中国传统艺术。从此坚定地走上了中西融合的探索之路。</p> <p class="ql-block">第四站是柏林。那是1923年春天的一个周日,林风眠邂逅了德国女孩艾丽丝·冯·罗达,罗达出身没落贵族家庭,虽然大学学的是化学,却有着极深的人文学养,罗达成了林风眠了解和研习西方绘画、音乐、文学艺术的向导兼红颜知己。那是林风眠一生最美的时光,同学们外出写生和游玩时,他便与女友出入剧院,听古典音乐,在更广袤的艺术海洋里畅游。古典音乐的浸润,让他的艺术灵感,很快飞升到一个新的天地。才子与才女,如果不相恋,实在对不起彼此遇见。他们在教堂神父的主持下举行了婚礼。在爱情的浇筑下,林风眠成名作《摸索》问世了。</p> <p class="ql-block">《摸索》是林风眠游学德国时所作,这幅画仅花了一天时间一气呵成,巨作(4.5米×2.3米)所绘人物众多,群英毕聚。观众感到惊讶的是,巨幅油画《摸索》创作者只是一个来自东方的24岁青年。画面上,走在前面的是在摸索的瞎子荷马,后面跟着的是一系列全世界著名的哲学家在摸索着前进。包括佛教创始人释迦摩尼、中国的孔子、意大利的但丁、法国的雨果、俄国的托尔斯泰、英国的莎士比亚、德国的歌德等。画作赞叹先导的探索精神和他们的努力,也透视出作者探搜奥秘的情怀。</p><p class="ql-block">可惜的是,1937年杭州沦陷时,林风眠从国外带回的一大批油画作品,其中包括曾经在异国大放异彩的《摸索》,指控军阀的《人道》《人类的痛苦》都被日本兵割得七零八碎,竟披在马背上,用作了挡雨布。他积累半生的油画作品,而今只能在印刷品上看个大概了。 </p> <p class="ql-block">接着,林风眠被第三位伯乐——“教育之神”蔡元培纳入了视野。1924年,林风眠携爱妻罗达返回巴黎,他的巨幅油画《摸索》在法国举行中国美术展览上,赢得了巨大声誉,还被法国记者评为“中国美术留学生第一人”。蔡元培从《摸索》里,看到了中国美术教育事业的希望,与林风眠一见如故。</p><p class="ql-block">蔡元培曾提出“以美育代宗教”,一直希望用西方的新学,来改造中国的旧学,而林风眠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林风眠欣然接受了蔡元培的邀请,夜近阑珊,当他送蔡元培出门时,他心中调和中西艺术的理想,早已破土而出,跃跃欲试。那时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将是他痛苦的开端。</p> <p class="ql-block">对林风眠来说,1924 年巴黎的秋格外凉,罗达因生产而撒手人寰,加之不久前祖父和父亲的相继去世,亲情和爱情皆失去的林风眠,几乎被击倒;还好,他还有艺术。在生死别离中,他悟到了生命的脆弱,创作了另一幅名作《生之欲》,独占了巴黎万国博览会的鳌头。蔡元培称赞:“得乎技,进乎道矣!”</p><p class="ql-block">《画室中的林风眠夫妇》 创作者:崔晓东。背景:林风眠在柏林常到博物馆研究艺术,并创作了《柏林之醉》、《渔村暴风雨之后》等作品。期间与柏林大学化学系学生艾丽斯•冯•罗达相识,相爱。年底两人回巴黎结婚。第二年秋天罗达分娩时不幸染病而亡,婴儿也夭折。</p> <p class="ql-block">林风眠《生之欲》(局部,原作不存)</p> <p class="ql-block">在博览会上,林风眠与爱丽丝久别重逢,再续前缘。他内心比任何人都清楚,世上再好的久别重逢,都比不过他和罗达的美好相遇。</p> <p class="ql-block">1926 年 3 月 5 日,回国后的林风眠,正式出任北平国立艺术专门学校校长。这也是全世界艺术类院校里,迄今为止最年轻的一位校长。风华正茂的林风眠,想在这里尽情施展才华,把它打造成东方的巴黎美院。</p> <p class="ql-block">彼时,艺专内门派对立,保守势力和革新势力互不相让,好几任校长都无奈辞职。而林风眠却雄心勃勃,一接手学校便大行改革。</p><p class="ql-block">他先是特邀齐白石来教民间绘画。那时候齐白石已经 65 岁了,仍只是个雕花木匠。林风眠却力排众议,还特意为他准备了一把藤椅上课,下课后又亲自送老人到校门口。随后,又找来法国画家克罗多教油画,希望东西艺术取长补短,让学生充分汲取营养。</p><p class="ql-block">此外,他还开设了戏剧、雕塑课,欢迎郁达夫、黄怀英、萧友梅、周作人谢冰心等人来校任教。当时国内政局十分动荡,林风眠则全然不问外界风云,发起“北京艺术大会”。迟钝的政治嗅觉,很快让他尝到苦果。</p> <p class="ql-block">作品:《北京艺术大会》 创作者:花俊。</p><p class="ql-block">背景:1927年5月,在林风眠的推动下,召开了北京艺术大会,历时20余天,作品3000余件。大会提出了一个明确的思想:艺术不离开民间和民众,不能有贵族的少数独享,而是由全民的各阶级共享。林风眠也在大会上举办了自己首次个展,100多幅作品成为大会最引人注目的展览。正在北京的鲁迅也来观展。致力于中国艺术现代化的鲁迅,一生只看过三个中国画家的画展,林风眠是其中之一。</p><p class="ql-block">但这种热情大胆的改革方式,走在了太多人的前面,反击开始了。教育部长刘哲教育林风眠,指责他用模特写生有伤风化,一场艺术运动戛然而止。林风眠因为他的艺术教育主张,而被认为是与李大钊一样的赤色分子,有人向张作霖建议把他抓起来枪毙,幸亏张学良说了句话:林风眠一个画画的,没什么了不得的,放他一马吧。一句话的救命之恩,林风眠记了一辈子。1989年,在离世前两年,林风眠到台北办画展,专程去看望了张学良,此事后话。</p><p class="ql-block">虽然“此次艺术大会,深承社会赞赏”,但遭到当时的北京政府干涉、指责。9月,林风眠辞职南下。</p> <p class="ql-block">在西湖孤山的浙江美术馆大门前的草坪上,有个石刻的牌匾,上书“国立艺术院”,这便是中国美术学院的前身。</p><p class="ql-block">当时蔡元培是民国的“教育部长”,那边林风眠刚辞职南下,这里蔡元培任命林风眠为国立艺术院院长。</p><p class="ql-block">蔡元培主张“兼容并包、学术自由”的教育思想林风眠不谋而合,为给林风眠壮声势,蔡元培亲自主持开学典礼,并题写校名。典礼结束,蔡元培当晚就住在了林风眠家里,而不去住已给他安排好的豪华旅馆。蔡元培住了好几天,杭州各界名流要拜访他都得到林风眠家里,就这样,蔡元培帮林风眠在杭州文艺界打开了局面。</p> <p class="ql-block">这尊铜像正是蔡元培与林风眠。他们共同崇尚美育,为艺术而战。</p><p class="ql-block">作为当时全国最高艺术学府的杭州艺专,集中了全国艺术界的精英,林风眠负起领路人的重任。在林风眠主持下的杭州艺专,谁的绘画成绩好,谁就得人尊敬,谁就是天之骄子。好像校规生来就是如此,没有一点可以商量或怀疑。没有宫斗,自由开放,真才实学是在艺专确立话语权的最重要标准,没有之一。</p> <p class="ql-block">林风眠在马苓山下亲自监造的这栋法式小洋楼,是他一生最温暖的港湾。他与妻女在这栋小洋楼里度过了他一生最甜美和谐的时光。杭州十年,他在课堂上教书育人,在家里有妻女在怀。马苓山下的这栋小洋楼带有庭院,带着围墙,院门是道木栅栏。庭院里种满了花花草草。小洋楼的客厅是林风眠的书房,他在那里读书,写作。当然这个客厅也是他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冬天的夜晚,壁炉生起来了,壁炉旁围坐着他的朋友,他的学生,咖啡来了,茶来了,大家在咖啡香和茶香中讨论画作,畅谈生活,有多么惬意。</p> <p class="ql-block">二楼是林风眠宽敞简洁的画室。画室里有一张大大的画桌,早晨太阳升起,阳光射进东窗;傍晚夕阳从西窗进来,画室里长年充满阳光。画室连着露台,林风眠画间休息在露台上观察西湖的阴晴雨雪各种变化。他后来回忆说:"西湖上南北山峰的倒影,因为时间的不同是有变化的,因为风晴雨雪的变化,西湖的美是看不完的。"西湖的风景对林风眠的画风是有深远影响的。</p> <p class="ql-block">杭州十年,林风眠远离了政治,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他将国画与西画合并为绘画系,带领着林文铮、李金发、吴大羽、刘开渠、潘天寿等大批艺术家,在这里共创“中西艺术融合之道”在这样一套独特开放的教育方式下,他培养出吴冠中、李可染、赵无极等大师,几乎撑起了后来中国美术的半壁江山,而这十年也成了林风眠一生最荣耀的时候。</p> <p class="ql-block">可是,林风眠不小心又得罪人了,又恰恰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p><p class="ql-block">当时,正值白色恐怖,当局到处逮捕,屠杀共产党人,他的好友李大钊在北京被张作霖逮捕惨遭杀害,林风眠愤怒而作巨幅油画《痛苦》,并在西湖博览会上展出,蒋介石看到了《痛苦》,十分不满,质问“光天化日之下哪来那么多痛苦?”。</p><p class="ql-block">可未等到蒋介下令关门的手谕,却等来了卢沟桥的炮声。</p> <p class="ql-block">1938 年,在流亡教学中,杭州艺专与北平艺专合并,引发了派系斗争,毫无宫斗经验的林风眠,为全校师生留下“为艺术战”四个字,离开了他苦心经营的学校。该去哪里,哪里是该去的地方呢?</p><p class="ql-block">在嘉陵江边一排破旧的大仓库里,林风眠孤身开始了箪食瓢饮苦行僧的面壁作画。</p><p class="ql-block">林风眠在这里生活了近 7 年,自己买菜、生炉子、烧饭、洗衣,屋里只有一张简单的木桌。菜刀、砧板等物列于纸笔之侧。国民党委员刘建群专程拜访,见如此陋室不禁感慨道:“住在这种地方,不是白痴,就是得道之人了。您得道了。”</p><p class="ql-block">生活如此清苦,林风眠对自己说:“我当了十几年校长,住洋房,乘私人轿车,身上的人气几乎耗光了。你必须真正生活着,体验今天中国,几万万人的生活,身上才有真正的人味,作品才有真正的生命力。”</p><p class="ql-block">因物资奇缺,收入微薄,他只能在小纸块上作画。可正因为缺少油画布和颜料,林风眠形成了独特的“风眠体”,仙鹤、嘉陵江、裸女、仕女,还有他最热衷的“救母”主题。童年的伤痛、人生的孤寂和热烈,为他的画笔增添了凝重和沉静。</p> <p class="ql-block">一、 林风眠的仕女画,是基于他“调和东西方艺术”的思想,又注入了时代的特征和自己的艺术个性的结果,成为了中国现代美术史上,一座令人景仰的高山。</p> <p class="ql-block">20世纪50年代,他画过一系列“新仕女画”。他曾自嘲自己是“好色之徒”。</p> <p class="ql-block">这些仕女画,完全不同于中国古代传统的仕女画,也不同于西方的美人图,而是在传统仕女画的基础上,广泛吸收了西方古典主义、印象派,又与中国古代壁画、民间美术的形式语言进行了融合,从而形成了自己的艺术语言。</p> <p class="ql-block">从精神气质来看,这些作品无论是人物形象,还是意境,都与传统仕女画拉开了距离。</p> <p class="ql-block">人物多为坐姿,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女子动人的形态,实现形式语言与精神意境的完美融合,呈现出一派悠然自处的娴静与安详。</p> <p class="ql-block">在设色上,林风眠先生大都以清雅为主,注重对画面中线条语言及色彩关系的提炼,通过清淡的色彩对比和简练的构图安排产生空间关系,给人一种安闲自在、古雅幽静的感觉。</p> <p class="ql-block">这些作品,犹如一杯清茶,沁人心脾;又像一朵雏菊,清新淡雅,给人以温暖和柔情;简化的构图、透明的色彩、高雅的格调,具有强烈的东方韵味。</p> <p class="ql-block">林风眠的仕女,不同于任何古今仕女画和西方式的裸体作品。他用毛笔宣纸和典雅的色泽,捕捉着一种幻觉,一种可望不可即的美。</p> <p class="ql-block">如果说古典仕女画多传达压抑和遮蔽着的爱欲,西方裸体多表现张扬着和敞开了的爱欲,林风眠的作品就介于两者之间,表现的是升华了的爱欲,感觉朦胧化了的女性美和肉体美。</p> <p class="ql-block">感官刺激淡化了,对肌肤质感的描绘转移为对姿体情态和文化气质的塑造。爱欲的流露敞开了,但又是东方的、中国的、潜意识的。</p> <p class="ql-block">它有古典仕女的风韵,又有马蒂斯式的轻松优雅;无珠光宝气的华贵,亦无堆粉积脂的香艳;一方面流溢着异性的温馨,又一方面透露出对人欲物欲的厌倦。</p> <p class="ql-block">并无“落花无言,人淡如菊”的感怀,却可以感觉出“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老传统的影响。不妨说,这是林风眠创造的融古今中外为一体的女性美。</p> <p class="ql-block">二、林先生三、四十年代最常画的是丹顶鹤,到五十年代后变成了鹭鸶,而画法亦随之有了巨大变化。</p> <p class="ql-block">鹭是林风眠花鸟画的集大成者,亦是他个性的鲜明宣泄和表达。活跃在芦苇水草间的白鹭,是林风眠艺术成熟期花鸟画的代表。</p> <p class="ql-block">《双鹭》,简化的姿态中精准地传达了鹭鸶灵动的身形,以浓淡曲线勾画的羽、尾、足、嘴及屈伸的颈部,迅疾的中锋笔线,只五六笔,便写出一只舞动双翅的白鹭。</p> <p class="ql-block">画家以中锋平涂鹭的翅羽和尾羽,并间用渴笔;冠羽则其势一泻千里,不可遏止;鹭的长长的脚稍作停留,一笔到底,一气呵成,其势如脱兔;而锋利的爪,则戈戟一样刺破画面的宁静;又用林风眠特有的线描勾画芦苇,用墨彩的浓淡变化表现池塘与水的丰富层次感。</p> <p class="ql-block">整幅把鹭置于画面中央但又并非正中心,其取景如摄像头,在缓慢推进中凸显对象的动感、力度和美感,宣泄昂扬的、无穷的生命力。</p> <p class="ql-block">鹭这种活跃于水草芦苇间的鸟,在相对内敛内向的林风眠的笔下,成了他排遣孑然只身的无尽寂寞而发抒内心强大生命力的途径;而双鹭显然寓有思念亡妻之深意。</p> <p class="ql-block">林风眠笔下的双鹭除了流畅劲柔的线条功力之外,更体现出在磁州窑瓷器上朴拙却又奔放不拘的淋漓畅快。</p> <p class="ql-block">一种生命与自然互动的生机悠然而生,芦苇的三两交错,天空与蓼汀的逸笔涂刷,皆营造出毫不作态的空间美感。</p> <p class="ql-block">1946 年,抗战胜利,林风眠带着画作回到上海。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重庆画下的几百幅心血,最终会毁在自己的手上。</p> <p class="ql-block">新中国成立后不久,杭州艺专于1951年改为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轰轰烈烈的“彻底改造”中,原有教学体系被一概推翻:油画先驱吴大羽遭到解职,退隐上海;潘天寿、黄宾虹等丹青巨擘,被勒令从石膏素描重头学起;林风眠、关良被当成“新派画小集团头头”,和学生一起下乡“改造思想”。</p> <p class="ql-block">林风眠“识趣”地辞职离开,携眷寓居于上海南昌路一栋法式二层小楼,又一次开始了漫长的蛰伏和寂寞的精神远征。</p> <p class="ql-block">,1956年,林风眠56岁,妻子阿丽丝,女儿林蒂娜,离开上海到巴西投奔亲戚去了。因为上海的外国人越来越少,林风眠的妻子不适应上海的生活。南昌路的房子,他退掉了一层,独居二楼。他常想起了苦难的母亲;也时常想起死于产褥热的罗达母子,最后只能将情感渗透在画里。</p> <p class="ql-block">林风眠喜欢他的女儿。在这撞小楼里,孤独的老画家,寂寞地耕耘。他没有振臂一呼,没有慷慨激越,他的一生总是咽下苦难,化成孤独的坚守。但林风眠创造了这样一种艺术情调:孤寂中有热情,壮美中有沉静,萧瑟中透露出生气。他画的孤鹜,秋鹭,仕女的形象,小鸟形象实际上他都在写他内心。尽管命运多舛,但只要能画画,他就可以同画里的人物、花鸟、山水、动物对话、交流,他的内心就是愉快的。孑然一身的林风眠深居简出,常以面条、稀饭果腹,作画之余,饮茶、养花、看戏。此后 27 年,再没挪过窝,</p> <p class="ql-block">无亲人,无工作,无收入,林风眠变成了“三无分子”,生活变得异常清贫,连同命相惜的猫,因爱吃鱼不得不忍痛送人。只有艺术不穿衣吃饭,不会背叛。</p> <p class="ql-block">也正是在饭都吃不饱的境地中,他将艺术造诣推向了顶峰,用一支画笔打破了东西隔阂,也打破了时空的界限,把生命的思考、悲喜涂抹其上。</p> <p class="ql-block">三、林风眠非常喜欢画小鸟,他笔下的小鸟个个姿态生动,有的活泼,有的呆萌。树枝的线条坚挺锋利,所展现的空间层次,丰厚而富变化。画中的小鸟,无论是独立枝头,还是在月下栖息,或是在晨曦里歌唱,都那么自如平和。小鸟沉静而自信,远离喧嚣世俗纠葛,体现了一种绚丽与宁静世界的和谐美。</p> <p class="ql-block">林风眠说:画鸟就在于画鸟像人,画花像少女,如果画鸟只像鸟,那又何必画呢?</p> <p class="ql-block">有没有一种喜爱,最初开始于一个名字?林风眠就是。林,风,眠。三个字,每一个都简,如江水初发,见清不见深。合起来,自然,和煦,优美,念着念着,像一幅温远清艳的画。</p> <p class="ql-block">再推开名字的门帘,进去看这个人,他画的画,他做的事,他的性情,他的品格,越看越洞明,再要不喜爱,已是不能。</p> <p class="ql-block">第一眼,看到林风眠的小鸟,别有一种自在逍遥意。于是,经年累月,一看再看。为何会怦然心动?似有不尽的亲切。总觉得这些小鸟不是画上的,是在哪儿见过的。就想起儿时随父母回到老家,穿行在茶山竹林,田间树梢见过的小鸟们,那些远去的伙伴们。</p> <p class="ql-block">林风眠画小鸟的那支笔,就像是一个个手势,把小鸟从林子里一一招回,而且是自由自在地回,神情坦荡。</p> <p class="ql-block">看,他宣纸上扑棱棱飞来的这一只,那一双,或一群,栖在绿的黄的树叶间,精气神上,全是活泼,全是生机,全是欣喜。</p> <p class="ql-block">他早年留学法国学西方油画,对色彩极为敏感,落在宣纸上,枝叶有青有黄,可那一只只小鸟,依然只穿黑衣裳,也真有点奇。</p><p class="ql-block">黑,本是沉着色,天然有肃穆感,林风眠的小鸟,从轮廓的勾描到鸟身的涂染,一黑到底,却丝毫不见端严,黑得十分灵动,活泛极了,那些黑,听得到叫声的清脆,朗朗的笑意,真的是漆黑黑,明艳艳,活泼泼。</p> <p class="ql-block">他早年留学法国学西方油画,对色彩极为敏感,落在宣纸上,枝叶有青有黄,可那一只只小鸟,依然只穿黑衣裳,也真有点奇。</p><p class="ql-block">黑,本是沉着色,天然有肃穆感,林风眠的小鸟,从轮廓的勾描到鸟身的涂染,一黑到底,却丝毫不见端严,黑得十分灵动,活泛极了,那些黑,听得到叫声的清脆,朗朗的笑意,真的是漆黑黑,明艳艳,活泼泼。</p><p class="ql-block">独一种,常画,在读到林风眠晚年自述时明白了。他回忆道,“我从小生长在一个山村里,……童年的时候,我有时总在小河里捉小鱼,或树林中捉鸟,养一些小鱼和八哥,那是最快乐的事情了。因为这个缘故,也许我就习惯于接近自然,树木、崖石、河水,它们纵然不会说话,但我总离不开它们,可以说对它们很有感情。”</p> <p class="ql-block">四、戏曲人物在五、六十年代成为林风眠喜爱的绘画题材。他曾说:“我喜欢看电影和各种戏剧,不管演得好坏,只要有形象、有动作、有变化、对我总是有趣的。”</p> <p class="ql-block">他曾多次画《霸王别姬》。直到晚年移居香港仍然创作出多幅以《霸王别姬》为题材的绘画作品,惊天地、泣鬼神的壮烈场面实实在在给予了艺术家们极大的震撼。</p> <p class="ql-block">《宝莲灯》又名《劈山救母》是林风眠深入研究京剧系列的主题之一。剧情讲述三圣母之子沉香长大后,巧夺宝莲灯,劈开了莲花峰救出被困的母亲,一家终得团圆。林风眠个人的经历和对母亲遥远却真实的记忆,相信是他以《宝莲灯》戏曲人物入画的原因。</p> <p class="ql-block">《打渔杀家》</p> <p class="ql-block">《贵妃醉酒》</p> <p class="ql-block">《杨门女将》</p> <p class="ql-block">《穆桂英挂帅》</p> <p class="ql-block">《孙行者三调芭蕉扇》</p> <p class="ql-block">《南天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赵厅孤儿》</p> <p class="ql-block">《孙悟空大闹天宫》</p> <p class="ql-block">《宇宙锋》</p> <p class="ql-block">《白蛇传》</p> <p class="ql-block">但是,就在林风眠忘我地作画时,政治再一次找上了门来,一个时代的浩劫来临,他避无可避。1966 年傅雷夫妇双双自尽后,林风眠听到消息,预感自己也在劫难逃。回到阁楼上,他翻出 2000 多张画作,一张张忍痛撕成碎片,浸入浴缸,拿木棒搅拌成纸糊后再冲入马桶。没有人能够想象他当时的心情,一个时代的巨匠,将半生的心血,一幅接一幅地毁灭在自己眼前。这是一个时代的悲歌和隐喻,艺术与马桶在浩荡的历史中,竟以如此荒诞奇妙的姿态结合了。据义女冯叶回忆,林风眠的脸坚毅决绝,一反平时的和蔼可亲,帮他毁画的学生舍不得撕碎其中几幅精品,林风眠毫不犹豫地说:“我不要连累任何人,我不要留下任何一张可以作为证据的作品,我要亲手毁了它,我还会再画……”</p> <p class="ql-block">这样饱受摧残的日子,持续了整整四年。漫长的痛苦中,很多人选择死去。但林风眠坚持活了下来,也绝不承认,莫须有的罪名:“我不会自杀的,我没有错,我要理直气壮地活下去。”1972 年底,在周恩来的干预下,林风眠获释,却留下一身病痛。收藏家柳和清说,四年多不见天日的牢狱生活,使得他的胃病和心脏病更为加重,“脸上一无血色”。</p><p class="ql-block">1977年,在叶剑英家族帮助下,林风眠被批准出国探亲。临行前,好友巴金收到的告别留念是他的一幅《鹭鸶图》,学生吴冠中收到的是青蓝色调的苇塘孤雁,吴冠中为此赋诗一首,遥祝恩师“浮萍苇叶经霜打,失途孤雁去复还。”</p> <p class="ql-block">在巴西,林风眠见到阔别20年的妻女。 与她们相见,林风眠却感到分外陌生,异国他乡,没有丝毫的归宿感,孑然如他,心灵只剩永恒的孤独,如同淡淡水墨上芦荡间的秋鹜,冷清诗意中带着萧瑟与哀伤。不久,林风眠移居香港。</p> <p class="ql-block">五、林风眠的西湖情结:西湖是一片活的山水,西湖是一个活的传统,它赋予人们一个诗一般的环境。这诗一般的环境,也是当初蔡元培先生决定把学校建在西湖边的一个基本设想。这种诗性的环境,转化成为一种诗性的情怀,进而变成一种诗性的学风。</p> <p class="ql-block">彼时年近七旬的林风眠身无长物,定居香港后,方得重拾画笔,重启晚年艺术之路。《西湖》则呈现春天之景,放眼望去,满是新绿,与画家口中“绿柳长堤”完美印证,在同类题材中堪称翘楚。</p> <p class="ql-block">西湖的春天,就会想到它的湖光山色,绿柳长堤,而这些是西湖最突出的东西,也是它的特性。”从构图到色彩,皆不完全是现实再现,而是“搜尽奇峰打草稿”后的凝练之作,更饱含画家对过往美好、宁静生活的不舍。林风眠历经周折,万般无奈下离开故土,故趁记忆还清晰,思念尚有余温,将心中西湖再现于纸上。</p> <p class="ql-block">,风眠喜爱西湖,喜爱画西湖的垂柳。</p><p class="ql-block">无论是绿是黄,无论是墨是灰,那些色彩在视觉上是极有感染力的,一看到氲氤的青与黄,慢慢漾开去,直到成片的绚,成片的柔,就知道,那是林风眠的山,林风眠的树,林风眠的湖。</p> <p class="ql-block">林风眠笔下西湖多描绘金黄秋柳之景象,</p> <p class="ql-block">让人喜爱的,就是在那些色彩、线条、形状的表现之下,内里透出来的无尽温存,那些层山近湖,看着是暖的,有母性的恩慈,不是看破尘世清洌出离的一种,而是挥手招唤游子归来的一种。</p> <p class="ql-block">林风眠的西湖,不是古意的,而是浓稠的,温婉的,明丽的,看他的山水,那么温存,温煦到风和无澜,绿滿人间。让人想起了“吹尽繁红,占春长久,不如垂柳”的诗句。宁静、和谐、充满音乐感的色彩,这一切都不能不让人深受感染...... </p> <p class="ql-block">林风眠似乎一直在纸素之间构筑一种超越现实,超越世俗的“梦境”,勾勒出他对平静恬淡、世外桃源般心灵故乡的向往。</p> <p class="ql-block">六、林风眠最忆西湖的那一水荷塘,他似乎一直在纸素之间构筑一种超越现实,超越世俗的“梦境”,勾勒出他对平静恬淡、世外桃源般心灵故乡的向往。</p> <p class="ql-block">散点似的荷花荷叶,实际上即是他对故乡星星点点的记忆,对那个平静的、恬淡的世外桃源般的故园割舍不了的情怀。</p> <p class="ql-block">《荷塘飞雁》里,林风眠把荷花安排成一个一个的点,并不遵循一定之规、一定之法。</p> <p class="ql-block">心远而境远,他一直都爱这样的构图。杂,甚至有些乱,而颜色也因为透视或光线的关系而变化,与黄绿、嫩绿、深绿的荷叶相映衬的是纯白色的荷花,松松散散地分布於画幅的各个角落,但似乎每个花瓣都有光影的变化。这是林风眠的过人处。不过,林风眠如此安排,显然是别有深意的。</p> <p class="ql-block">1991 年 8 月 12 日,林风眠因心脏病、肺炎并发症,在港安医院病逝,享年 91 岁。</p> <p class="ql-block">临终之前,他留下绝笔:“我想回家,回杭州。”这个孤独半生岁月的老人,心中眷恋的并不是梅州山村,而是当年他倾注了无限心血,想推动中国现代美术教育发展,实现理想抱负的西子湖畔。</p><p class="ql-block">他的一生,就如同他的名字,孤独、沉静、平和,哪怕有过大段岁月的挣扎与苦难,最终都不再耿耿于怀,唯有艺术支撑到他离世。林风眠"虽凭风而眠,却长鸣清远"! 是的,还有艺术永存!</p> <p class="ql-block">尾声:做这桢美篇,前堤是看了林风眠的大师纪录篇,首先让我震惊的是小小孩童为保护母亲敢于挥刀上阵;其次是他人生路上三位恩师的引导、点拨与助力;再次是钦佩大师对艺术不离不弃的创新与追求;最后是对这位大师坎坷一生的义愤与不平。所有图片都来自网络,文字的编辑基本摘自纪录片,内容是大师的求学轨迹、艺术创作与坎坷的人生。</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