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打麦场

福全

“芒种忙，麦上场”，在农村老家，芒种一过，太阳一天天火辣，整片整片的麦子一日黄似一日，直到遍野金黄……

又到一年麦收时，从上大学至今，我已经快20年没有回家收过麦子了，而每到布谷声声的时节，总会想起儿时的麦收，想起地头起儿的打麦场。

儿时，临近麦收，需要做好许多准备工作，那时，收麦子都是靠人工用镰刀割，所以要提前把镰刀磨好，而且要多磨几把，这把不快了再换那一把。此外，就是整饬一块大小合适、平整好用的打麦场。

打麦场一般会选在自家麦田的地头，先把地头的麦子收割了，腾出一块空地来，然后用锄头翻一遍土，用耙子推平，再泼上水打湿场面，接着上面扬上一些碎麦秆，再用碌碡反复碾压，直至麦场表面平整结实。

麦收正式开始后，大人们就开始没日没夜地挥动镰刀收割麦子，麦子割好了，用麦秆结绳一捆一捆地捆起来，再用人力推车或者驴车拉到麦场上，垛成麦垛，等待打场。

那时每年麦收，村里的小学都会放“麦假”，一则那时村里的老师很多都是民办教师，自家也有麦子需要收割，二则也好让孩子们回家帮大人们麦收。说是帮大人麦收，其实，地里的农活，小孩子能帮上的忙很少，顶多是在收割过的麦田里拾落下的麦穗，再就是被派到打麦场“看场”，这也是孩子们乐意干的差事——在打麦场上可以肆无忌惮地玩闹。

麦收期间最热闹、最忙碌的时刻就是打场了。当麦子全部拉进麦场，家家户户将事先准备好的打场器具运到打麦场上。小时候，农村农机具很缺，都是几家互补借用，然后，商量好顺序使用，这里边最紧要也是最紧俏的便是脱粒机了，脱粒也是个“大工程”，为了抢农时，经常是几家人合作，脱粒机一进麦场，大伙便争先恐后地干起来。脱粒机与麦垛之间站两三个人，负责往脱粒机里送麦秆；脱粒机出口处站一人，负责用铁杈将秸秆挑到对面的空地，脱粒机旁也要站一个人，把脱粒机肚里“漏”下来麦粒掏出来。大家虽紧张繁忙，但各司其职，配合紧凑，衔接有序。小半天的时间，之前的麦垛就不见了踪影，空地上却已堆起了小山似的秸秆堆。

接下来就是整理刚脱粒下的小麦了，这就是打麦场上技术含量最高的扬场了，“会扬的一条线，不会扬的一大片。”扬大糠比较容易，一般人都可以扬，但是扬最后一遍时必须是“老把式”。如果一锨扬不好，麦糠或者麦余子就会落在麦堆上面，用扫帚掠场的人需要多次清理。

为了做到颗粒归仓，秸秆也还要再摊到麦场，用碌碡压上几遍，确保秸秆上“颗粒不剩”。

白天紧张忙碌的麦场，到了晚上，是另一番景象，此时，麦场空旷寂静，没有了白天的繁杂喧嚣，“看场”的大人们铺席坐凳，聊着今年的收成，孩子在秸秆堆之间捉迷藏、玩游戏，这个时候，是农村人最休闲幸福的时刻，一天的辛苦疲惫也因此而消失了……

进入21世纪后，随着农业机械化的发展，联合收割机的普及应用，演绎了中国历史数千年的打麦场，终因功能减退而消失，成了人们永久的乡村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