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外孙

良友

　　在我６２岁的那年，我女儿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给他取名叫威威。小威威的到来，给我们全家带来了莫大的欢喜。当我第一眼看到他时，他还在熟睡中。那相貌与他的父亲一模一样。几个月以后他长大了许多，跟刚出生的样子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越发变得帅气漂亮，连挂在墙上的婴儿模特照片都比不过他，他长长的睫毛下有一双特别大的眼睛，总是扫视着四周，似乎对这个刚来到的世界充满了无尽的好奇。这时亲朋好友看到他时，总会异口同声地说他长得像外公。连女婿都对我女儿说：“他长得像你爸爸。”我听了自然格外开心。随着他慢慢成长，我发现他的爱好和性格还真的跟我十分相似。我常常抱起他，面对面盯着看他的那张脸，是那样亲切，熟悉，幻觉中我觉得我抱着的正是幼儿的自己……

　　他一岁生日，我们也来个传统的“抓周”的游戏，在床上摆了许多各种各样的物品，把他放到中间，让他随意抓，看他最先抓什么。结果他第一个抓的是一本色彩静物的书，接着又抓起一支彩色马克笔。这让在场的全家欢呼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跟我小时一样，画画就是他最喜爱的游戏，那时我常常把他抱到画室，放在课堂的黑板下的台桌上，面对下面的许多高中生。他毫无畏惧地拿着粉笔在黑板上胡乱地画了起来。一岁八个月的时候，我在画室给他支好画架，夹好一张４开的水粉纸。准备好各色的水粉颜料，水桶，画笔。我先将一支中号排刷蘸上桔黄色交给他，叫他在上面涂。他第一次拿起这种笔，毫不犹豫就上去就胡乱涂了起来，接着又给他绿色、红色、黑色。当我看到恰到好处时，便把他抱开。这时候纸上横七竖八的线条还看不出什么名堂。待颜色干后。我从中裁剪下一个方形画面，再用白纸做一个画边。一幅意想不到的现代派绘画作品就这么问世了。它笔力遒劲，虚实相宜，色调统一，对比夸张。还真是一幅难得的佳品。之后我还如法泡制让他又画了几幅。张张精彩。如今这几幅画就挂在我家的客厅里。当客人来访时，谁都想不到这几幅大作竞出自一个只有一岁多的孩子之手。如今他已三岁多了，他会使用油画棒画汽车、自行车、房子、太阳、云彩、人、小鸟等等。在他所居住的国贸大厦楼顶花园的健身房墙壁成了他的涂鸦墙，几乎被他一个人画满了。他经常对我说：“爷爷，我好喜欢画画，我要当画家。”我似乎听见了六十多年前我自己的声音。

　　除了画画，爱学习到是很象他的爸爸。刚刚学会了讲话，一次他妈妈带他到外面教他认汽车牌照上的文字，他用他还不算准确的童音一字一音读出：“鄂－Ｂ－８－９－２－３－６－Ｍ。”从此只要一见到汽车牌照与各家门前的对联，他都怀着极大的兴趣问我：“这是什么？”“还有哪呢？”。而且记忆力特强，两岁多便把我们邻居门口的对联背得滚瓜乱熟。以至我都能背出邻居门前的对联，如“福星高照家和睦，富贵有余人平安。”古代诗歌、《三字经》也能背出许多。有些他并不懂其具体意思，但有的诗他却能深解其意。吃饭的时候，他会边吃边背唐朝诗人李绅的《悯农》诗句，然后会把碗中的饭一颗颗的吃得干干净净。一次我没有把碗里的饭吃干净，他马上批评我：“爷爷，你怎么忘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了呢？”。于是我只得乖乖地听他的话改正错误。拿出吃得非常干净的碗给他检查。他伸出大姆指指伸向我说：“真棒！”。

　　现在的小朋友学习的条件真是太好了。他最喜爱的学习方法就是看电脑，各种各样的幼儿教学视频，又生动又好玩。其中“巧虎学汉字”、“巧虎学英语”是他最喜欢的节目。只要把他放在电脑前，他就会自觉地跟随视频学习。为了鼓励他学习的积极性，我常常拿出识字卡考考他。只要他认出了一个生字，便装出非常吃惊的样子说：“啊！这个字也认识了。爷爷高兴得快要晕过去了。”然后再考第二个生字。再认出来了，我便继续装着要晕倒的样子，惹得他哈哈大笑。等认出了许多字后，他说：“爷爷，我认出了这么多的字，你怎么还没有晕倒呢？”我只得倒在床上装着完全晕了过去。这个游戏他乐此不疲，认字的数量便也直线上升。

　　一天上午我正在画室电脑上写这篇草稿时，他妈妈带他来了，这里是他最喜欢玩的地方。他一来，便把我拉到他经常画画的隔壁教室里，一定要我和他妈妈坐在下面通常是学生坐的凳子上，他手拿着用纸卷成的教鞭。要跟我们上课。这也是我们经常做的游戏。他学着我跟学生上课时的模样说：“现在上课！”我和他妈妈在下面偷偷地说笑，他这时候正在黑板上写着什么，猛然回过头来，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说：“不能讲话！”，并拿出教鞭在空中摇晃着。我们赶紧装出害怕的样子默不作声，手上却偷偷拍下了这一珍贵的镜头。

　　他的可爱，自然使全家对他是百般的疼爱。特别是他嫁嫁更是溺爱非常。只要在他嫁嫁的面前，他就变成了一个娇惯任性的孩子。一点小事没有得到满足，便哭闹不止，这可让他的爸妈非常生气。我女婿，他的爸爸是博士生，从小是在艰苦的环境中长大的，对儿子的教育很有办法。每次下班回家都会给他买来汽车、飞机、火车、火箭等各种各样的玩具，节假日带他到游乐场游玩。经常跟他讲述自己小时候艰苦的生活经历和许多优秀人物成长的故事，以此教育他。对他的任性哭闹屡教不听时，女婿也会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打下去，听见他的哭声，我们躲在旁边痛在心上。自此，凡是他无理取闹之时，只要提到他爸爸，就会有所收敛。

　　在家中我就是他的一个小伙伴，每天陪着他玩玩具、拼积木、做游戏、一起画画、一起逛商场公园。在家中我时而装扮一只大灰狼来追他这只小白兔，让他到处躲藏；时而趴在床上做一匹马，让他坐在上面扬鞭驱使。弄得他乐不可支。我常带他看视频节目如《巧虎的故事》。学习巧虎如何做一个好孩子，如何懂礼貌。在看动画片的潜移默化中他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只要他一有进步，我便大加赞扬；如果犯了错误，我就对他说：“巧虎是这样做的吗？”他便很快知错就改。现在每次跟他爸妈外出回家，第一句便是：“爷爷！嫁嫁！我回来了。你们辛苦了。”一次我在电脑旁站着给他调节目，他从客厅里抱来一个很重的的凳子放到我的后面说：“爷爷！你坐。”有了他喜欢吃的东西，他会拿出来给大家吃，口里冒出一个新的词汇“爷爷，分享。”“妈妈，分享。”他有一套巧虎的服装，每次穿上它，表现得更加懂事，俨然他自己就是一只快乐的巧虎。

　　两岁多的一天出了事。他一个人在卧室里将门反锁住了。我们在外面打不开门，怎么教他在里面开也不行。这是在八楼，窗上还安装了防盗网，这可如何是好呢？我们一边安慰他，一边想办法，还是打不开。最后不得不打 “１１９”。消防员很快赶到，从窗外翻进去，把他救了出来。从此消防员成了他心中的偶像。动画片《消防员山姆》成了他最喜爱看的节目。他在家中用积木做成消防水枪，叫我扮成他的帮手，学着动画片中灭火的情节。他拿着水枪高声喊道“埃威斯，打开水龙头！”我便立即配合他回答道：“好的！水龙头打开了！”他弯着腰冲进了所谓的火场，口中发出喷水的声音。很快他便发出：“火灭啦！火灭啦！”的叫声。消防员的勇敢精神深深影响了他。以往出门三步要人抱。现在无论走多远都坚持自己走路，因为他是勇敢的消防员。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在我们家他总是黏着我，我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他早上一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我的爷爷呢？我要爷爷。”在一天的时间里他玩耍、学习、洗澡、吃饭、睡觉全都由我一人负责。可是我要去画室教学生怎么办呢？总不能每次带着他吧。有时只得趁他没注意，自己狠着心偷偷地跑掉。等我回家时，他会立即跑进我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说：“爷爷，你到哪里去了？我好想你的。”我也紧紧地抱起他说：“爷爷也想你。你是个乖孩子，爷爷上班赚钱给你卖玩具好吗？”“爷爷，我好爱你。”“威威，我也爱你。”六十多岁的自己终于明白人世间的“天伦之乐”是如此美好。

　　有一天我正在抽烟，他走了过来对我说：“爷爷，你还是别抽烟吧。抽烟会把你变成假人的。”我问什么是假人呢，他说：“你会不会死的？，你死了我好伤心的。”我说：“爷爷不会死的，爷爷要看着你长大，永远跟你在一起。”接着我把他抱起，边跳舞边唱起自己临时编的歌：“我爱你——威威——”，他马上学着我的音调唱：“我爱你——爷爷——”。屋子里顿时充满了温馨与浪漫……

　　三岁四个月，该送他上幼儿园了。他与爸妈、嫁嫁都要去黄石新家。我因教学不能离开。临走时我问他：“你走了，会不会忘了爷爷？”他回答：“忘不了爷爷。你想我就星期八来看我吧。”我说：”一个星期只有七天，没有星期八。“他睁着大眼睛问：“为什么呢？”我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送走了威威，我一个人回到家，打开房门，里面冷冷清清，没有了欢声笑语，一切都变得没有了生气。我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叽上放着的玩具，想象着他在房间里奔跑的身影。一种无边的寂寞袭上心头。我默默地叨念着：我的小威威，你永远是这么大该多好！可转念一想，小威威，你还是快些长大，成为一个让爷爷骄傲的人吧！

文字写于2015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