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镰收割

新白杨

七月初回古浪老家，正赶上金黄的麦浪在翻滚。老家农历六月六过后，就开镰收割了。站在田埂上，仿佛置身金色的海洋。风吹麦浪，送来浓浓的麦香，昔日那开镰收割的画面让人沉醉。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人们看到小麦进入乳熟后期，便开始上街购买收麦的家什，镰刀、杈把、木锨、大扫帚等，缺啥买啥，样样都要置备齐了。特别是镰刀要选钢刃好、弯度长、重量适宜的，这是“龙口夺食”的关键工具，还要配好磨石。若是手头紧，就用架子车拉点粮食啥的，到农贸市场上卖了，把该买的买好，装到架子车上一路拉回，满脸都流淌着幸福的欢笑。

当伏里天的风夹杂着久违的燥热，麦地里涌起阵阵麦香。风是兴奋的，它翻过山梁，钻进一眼望不到边的金黄后，便使劲摇晃着每一棵麦穗。麦穗经过热风无数次的突袭后，渐渐由绿变黄，由黄变熟。

夜深人静，麦浪捎上成熟的麦香，悄悄爬上了农家院落的窗棂。梦中醒来的人们捕捉到这消息，第二天鸡还未打鸣，我就早早起来磨镰刀。端半盆水，把磨石放到长板凳上，人坐板凳一头，滴起水花打湿石头，开始磨镰，哧啦哧啦的摩擦声平稳柔润，耐心把每一把镰刀都磨得锋利，让我们在割麦时少费劲，少受累。

鸡叫头遍月正明，便喊妻起床：可以下地了。妻惺忪着眼睛还想懒床，可是想到白天的炎热，割麦的紧迫性，还是很快爬起床，带好早餐，拿把镰刀，快步走向金黄的麦地。猫下腰，左手握住细管的麦秸，右手持刀插进秸秆的缝隙，右向左用力一拉，便揽了一怀的麦香，心头一阵惊喜。农谚说，“麦黄九成收十成，麦黄十成丢一成”，耽误不得。

夏天的早晨是凉爽的，微风轻拂，割麦子不热。在太阳树顶高时，炎热到来之前，二亩麦子已经全变成站立的捆子了。

用驴套架子车，将麦捆子拉到场边，落成圆锥形的大麦垛，等地里操作完毕后，才开始打场。

打场是个技术活，把麦子摊开，晒个小半晌，套上驴拉石磙打场。赶驴打场通常都是我做的事，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扬起鞭子，吆喝着驴在麦草上一圈一圈地转，一磙挨一磙地碾轧，使麦粒脱落。轧个差不多了，麦秆轧到柔软，打场者每人拿一把杈开始翻麦秸，挑起，抖动，抖落藏在麦秸里的麦粒。把没有完全去掉麦粒的麦秸翻过来，再晒一晒重新轧几遍后，忙着赶风起场——若场起晚了，风太小，扬场就很费工夫。

麦草用两根杆子抬到场边堆起，把下面混合着麦糠的麦子集中到一行，场面打扫干净。上风落子，下风落草，开始扬场。

扬场通常是方家阿舅，尤家姨夫的事，他们扬场的活儿干的好，嫌我扬场时麦粒跑下行，只让我打下手。老辈们双手先握着木杈，后握木锨，利用巧劲儿，把麦子向空中抛起，一锨至一锨，一鼓作气把一堆麦子扬完。俗话说，会扬场时一条线，不会扬场一大片。说明会扬场的人把麦子抛向空中呈一条线，像一道彩虹，糠像云一样随风飘去，落下的是黄澄澄的麦粒。

去除糠的麦子堆在场中央，干净，明亮。西天的云霞灿烂，一群麻雀飞来，落到场边上啄食麦粒，老辈们坐在麦堆旁，长舒一口气，拿出旱烟来抽，看我们把麦子装袋。

丰收喜人，浸着汗水的美好生活来之不易。

时代在发展，日新月异。后来有了小型收割机，又有了大型联合收割机，轰隆隆开进地里，大片的麦子很快就收割完了，麦子与麦秸分离，省工省时，免去了多少劳累之苦。收麦的镰刀，早已成为历史。

家乡在变化，突飞猛进。我站在田埂上，眼前仿佛联合收割机隆隆而过，一辆辆满载黄澄澄的车辆奔向村庄。

张贤德／文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