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夏日的不和谐之夜</p><p class="ql-block"> 管秋惠 </p><p class="ql-block"> 那时， 一到夏天，“梅姑娘”前脚走，酷热的后脚便跨进了镇子，白天烈日当头，无论南街还是解放街，行人稀少，偶尔听到街上有“嗒、嗒、嗒”的木靸板声，很是急促，不时能见到水性好的男子站在粮站大桥或锥子山黑桥的栏杆上，秀秀肌肉，纵身一跃，跳进滚滚的便民河中，享受水的清凉；还有一些不敢跳水的，下午时分横跨铁路，去“洋塘”（此水塘名也许是因英国人修建京沪铁路时开挖而得）游泳，洋塘的水碧清见底，边上水不深，既安全又不失为避暑的好去处。</p><p class="ql-block"> 那时节，家家都没有空调，也没有电风扇，唯一消暑的工具就是芭蕉扇了，许多人家在入夏前，要做件事，将新买的透着清香味的芭蕉扇上用毛笔写上文字，诗词楹联什么的，也有写“夏天天气热，扇子借不得，你热我也热”之类的顺口溜，落上主人的姓名，然后用湿纸将字的周围贴上，接下来用点燃的煤油灯生成的黑烟熏，熏黑后冷却片刻，再用湿布擦，文字便显露出来了，黑底白字，像是一幅拓片，很有观赏趣味，也体现了主人对扇子的珍爱。孩子们更盼望夜晚的到来，日头落入黄龙山，早早吃过晚饭，洗过澡，大人们将竹凉床搁在门前，许多人家还将门板卸下，又一块块地铺在两张大板凳上，拼成一张张临时的床，铺上对江过仪征十二圩的特产——朴席，用井水一遍遍地擦抹席子，搽过痱子粉的孩子们迫不急待地跳上凉床，举头观赏着晚霞映照下的云卷云舒，盼望在外工作的家人一起到家后，剖开盆里的西瓜，还有的等待着“马头牌”冰棒的吆喝声。</p><p class="ql-block"> 饭后洗完澡的大人们走出家门，互相谈论着张家长李家短，说笑声此起彼伏，和孩子们一起享受着夜幕下的快乐。家家如此，于是夜晚的南街、解放街、龙潭街……成了一条条纳凉街，夜深了，暑气消尽，人们逐渐睡去，偶尔还能听到竹笛声和胡琴声，悠扬婉转，那是喜欢音乐的年轻人在表达情怀，这是和谐之声，因为没有人在意这一声响是否影响睡眠。</p><p class="ql-block"> 南街也曾有过不愉快的夜晚。铁路北边的乡村，有个放牛的，不是放牛娃了，是个成人，长得高高大大的，可能智力差于常人，被生产队安排放牛，后来我读过《水浒传》，就会将他与“水浒”上的“牛二”相联系，也许是他的肖像与“牛二”的文学描写接近，本文姑且就称他为“牛二”吧，尊重申明：他不是坏人，这里只是图行文的方便。在夏天的一段时间里，牛二每天上午将几条水牛赶到龙潭的南山上牧放，晚上再将吃饱的牛儿赶回村庄，南街是他和牛儿的必经之路，白天尚好，镇上的人们不大介意，晚上乘凉之时，几条水牛从街上走过，街本不宽，两边又满是凉床，牛从凉床间穿过，牛骚味引得纳凉人们的阵阵愤怒，牛二依然不急不忙，最可恨的是，吃饱的水牛，还会停下来拉屎，遇到这种情况，注定有些人家纳不成凉了，只得由第二天的环卫工来收拾残局。</p><p class="ql-block"> 有天夜晚，牛二的牛重蹈覆辙，在老龙中（民国期间，资本家在此创办述三中学）门前拉了泡牛屎，住在老龙中斜对门的制鞋艺人周先生挺身而出，将那条牛果断地拴在电线杆上，责成牛二迅速将牛屎清除，若不清除，牛休想牵走！那牛二傻笑笑，牛我不要了，只见牛二撵着其它牛扬长而去。第二天，那牛还在电线杆上扣着，不见牛二的身影，有人发话了：老周，耕牛是受保护的，不能给弄死了。听了这话，老周心也慌了，赶忙弄了点青草来给牛吃，还给牛喝水，不敢怠慢。第三天，牛二来了，老周连忙说：老子！认你狠了，快牵走吧！牛二不慌不忙牵着这条在南街呆过一日两宿的水牛走了。这事说起来有50多年了，牛二若还在的话，也七老八十了。</p> <p class="ql-block"> 近期听亲戚说文中的周先生还在，在丁家庄经常看见周老先生，不敢认，怕认错人。我推测他家下放回来后，住在龙潭汽车站附近的山脚下，前些年，政府开展地质灾害整治，他家的房子被拆迁了，安置房分在丁家庄，正合情理。我让亲戚下次认一下，老街坊了，代我问候问候。</p><p class="ql-block"> 算起来，周先生有95岁了，以前在南街做鞋匠，整天屈在修鞋凳上，后又遭遇下放，妻子也没有职业，家境不是多好的。但他也能高寿。所以人不要太刻意追求健康长寿，健身教练“马华”不是早就走了，难比周先生。</p><p class="ql-block"> 祝愿周先生健康快乐！</p> <p class="ql-block">南街人家</p> <p class="ql-block">南街的封火墙还在</p> <p class="ql-block">南街的民国建筑，惜今不存</p> <p class="ql-block">解放街的民国建筑，今已面目全非了。</p> <p class="ql-block">解放街</p> <p class="ql-block">南京金线金箔总厂就是在这里起步的。</p> <p class="ql-block">解放街（耿明健摄于20220年11日）</p> <p class="ql-block">民国的老桥，曾是龙潭人爱游泳的跳台。</p> <p class="ql-block">王国华的水彩画--------龙潭民国桥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