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方言在汉语普系中属于弱势群体,它使用时间的长短、使用区域的大小,受语言环境和社会开放程度的影响。方言因为特殊的发音和别具一格的表义,决定了它不可能成为普罗大众广泛接受并大范围流通的“普通话”。这是语言的流变规律,无关权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年,在确定国语时,曾有过两则桥段。一是民国开国之初,中华民国国会投票定国语,粤籍议员多,他们要选广东白话为国语,国父中山先生苦口婆心地劝住了。二是黎元洪做总统时,他主张定黄陂话为国语,国会投票时,黄陂话一票之差落选。黎是黄陂人,权势终究没拗过规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西乡是汉川市的一角,毗邻天门、应城两市,它的方言的生成、流转深深地打上了三地的文化烙印,尤其受天门(荆州地区)语音的影响而自成一体。但是,受外来语汇的挤兑,西乡方言的文化含量被勾兑、挤压,许多方言的文化成色日益稀薄,有的甚至退出了西乡方言的话语场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是否有过数理统计,现在的西乡人,尤其是年轻的西乡人,说“结账”的和说“埋单”的,谁多谁少?现在还有多少年轻人把“结婚”说成是“过日子”?“打平伙”让渡给了“AA制”,漫无边际的“嗑西”早已归隐,被“聊天”所取代。现在还有多少人说“茶匙”、“调羹”呢?“汤勺”早已是人见人爱的新妇。“啰唸”是西乡特有的方言,有地域温情,有人文温度,它却被“啰嗦”取代了。谁还记得不在行、手艺不如人的“洋蟠”呢?,它早就被“生手”打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不能简单地说这是文化悲剧,文化的流变也是趋炎附势、持强凌弱的。有些方言的退守,甚至消失,不是势单力薄的方言对强势语汇的攀附,“正宗”语言庞大的气场对偏安一隅的方言的切割、碾压,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文化力量,它的侵蚀、侵润和掠夺力,在社会的物化交融、文化融通中,无处不在,无时不有。这种润物细无声的绞杀,小众者方言自是无力可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西乡小众方言之小,正说明它文化价值的珍贵,它是西乡农耕文明中长期的文化积淀,它的消失不是地方语汇在数量上的简单减少,实质上是一种文化形态的溃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该不该叹息一声呢?叹息不是挽救,挽救也是无功而返。方言永远都是趋炎附势、随波逐流的,向中心城市看齐,向富庶之地看齐,这是方言文化与生俱来的眼色。广州乃富地,它的粤语“埋单”二字,几乎在一夜之间横扫大江南北,把各地的同义语打得落花流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西乡话会长期保持它特有的腔调,但其话语用词不可能逃匿于汉川城关、武汉话语的影响。这是语言的无法颠覆的嬗变法则,也是人类趋新好鲜的本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