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年夏天，老母亲溘然长逝，寿终七十二。</p><p class="ql-block"> 虽于去年国庆期间得知母亲病重，时日不多，我心中仍愿能多挽留她些时日，养个三年五载的，又或是至少让我在今年的暑假里，多陪陪她老人家。却不料，病情急转如下，转身已成往生……每每想及，心中愧疚不已，泣不成声……</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一名普通的家庭妇女:勤劳能干，勤俭持家，孝敬公婆，爱护子侄；亦是具有独特人格魅力的人。家族中的长辈、小辈，都喜欢来我家，找母亲商量年节事务，聊聊女人心事，家长里短，母亲总是尽心尽力，甚至亲力亲为，琐杂事项，在绕指柔间，化作春风细雨，滋润心间。故此，母亲在家族中颇有威信，年节未至，叔侄们总会先来看望母亲，而母亲也会用她的巧手，做几道可口的家常菜招待。</p><p class="ql-block"> 能记起读书时，我犹爱打排球，母亲总会提醒我:要以学业为重。我却不以为然，每日放学后，总打到日落西山，灯火亮起，才意犹未尽地回家。回到家，母亲便总会免不了一顿唠叨:哪里像个读书人？哪里像个女孩子？……我自知理亏，便默不出声地扒饭，主动洗碗，只愿能减轻母亲的不悦。有一日打球，偏把脚崴了。生怕往日的斥责加剧，便忍住疼痛如常行走，不敢泄露半点端倪，谁知第二日脚肿得连拖鞋都穿不下，无法下地行走了。母亲发觉后，弓下瘦弱的躯干，背着我去找六婆。当时已有一米六的我，正值青春期，体重与母亲较之，差之无几，母亲能承受得住么？可耐不住母亲的一声声催促和脚部传来的阵阵疼痛，我趴在母亲瘦骨粼峋的背上。只一下子，母亲便立起来了，把我轻轻往上掂了一下，抬腿便走。不可思议的，这瘦弱的身子，如此有力，如此平稳，如此有安全感……此后的三个月，母亲晚饭后就又多了一个事务:熬药给我泡脚。</p><p class="ql-block"> 26年前，师范毕业后，我被分配回故乡——赤坑镇。一个月前得知去向的母亲坐不住了，电话一个个地打，往掌实权的人民公仆家一趟趟地走，求爷爷告奶奶，却无法改变事实。去赤坑报到的前一天晚上吃饭时，我见着她红着双眼，轻声叹气，之后对我说:明日报到，妈和你一起去。当第二日来到学校，得知学校没有食堂宿舍，眼眶里的泪便止不住了。几经周转，堂嫂找了她娘家的哥哥，给我安排了一个落脚的地方。离开时，母亲号啕大哭，我从未见她这样哭过，如此伤心，如此哀恸……</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母亲一天天地变老，子女也一天天地长大成家，我们家的第三代也相继出生了。犹记得我大女儿上幼儿园前，我家婆经常住院(她同时患有高血压和糖尿病)，照顾小外孙女便成了母亲每日不定时的任务。母亲知道我在学校工作忙碌，平日里疏于打理家务，每年寒暑假将至，她便时时问我:家里何时大扫除？年末采尘择于何日？于那一日，母亲必将早早安排好自家杂事，来我婆家与我共同劳作……再后来，母亲娶了儿媳妇，照顾儿媳妇坐月子，带孙子……在流逝的岁月中，她一点点变得更老，变得更瘦，直至被病魔压垮了本就瘦弱的身子……</p> <p class="ql-block"> 追忆的岁月是短暂的，可母亲对我们的爱却用尽了她的一生。眸光掠过岁月的光影，会发觉:她何尝没有过芳华？没有过窈窕？可她最在乎的，从来都是将自己排除在外的！</p><p class="ql-block"> 今年的夏天之后，夜空便多了一颗星，人间便少了一份牵挂。妈，您一路走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