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原创）

东方海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水滴顺着房檐在地上落成朵朵清净的莲花。远处的山，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迷雾中，只显出淡淡的轮廓。此时，烟雨弥漫的小城，万籁俱静。

阿旭举着伞，冲出宿舍的门，一头扎进雨里，步履匆匆地走上了街道。阿旭入职风月人间已经半个月了。工作上，他不敢有半点含糊，小心翼翼地扮演着服务生的角色，不该问的绕着圈去问，不该听的千方百计去探听。

风月人间算不上高级场所，更没有所谓的星级，整个店里的工作人员不足五十个，陪酒女就占了一大半。它表面上看起来和普通的KTV没什么区别，但暗地里的交易却是令人瞠目结舌。

阿旭入职的第一天，在给一桌客人倒酒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他怯怯地跟向老板打报告。向大海听了之后，哈哈大笑。

“一个杯子算什么，小孩子敢作敢当，该赏！”向大海二话不说便从兜里拿出一沓钱丢给了阿旭。

向大海没读过几年书，生的满脸横肉，虎背熊腰。他虽然没什么文化，生意却是越做越大，短短一年时间，靠着非法交易，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风月人间。向大海特别喜欢有文化的人，像是阿旭这种刚走出校门的男学生，亦或者大学毕业了找不到工作的女学生，风月人间里比比皆是。

小城的雨还在下着，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尽管是雨天，消遣的大老板们还是络绎不绝地走进风月人间。

由于阿旭是新人，大堂经理指派了一个名叫天龙的小伙子带着阿旭，两个人负责四个包间。

天龙是一个非常机灵的小伙子，比阿旭大不了几岁，长得五官端正，俊朗帅气，可能是做这份服务生的工作久了自然而然地学会了阿谀奉承。天龙每次说话都能令客人喜笑颜开，自然是赚了不少小费，这几乎比向大海给开的工资还多。

没有客人的时候，天龙就把阿旭叫到身边，然后扔给阿旭一个话筒，冷冷地说一句“陪我唱歌”。

阿旭也不拒绝，大声地跟着他的龙哥喊得撕心裂肺。

大堂经理每每见到这种状况，都会默默地走进包间，一本正经地训斥天龙几句。

天龙却也不当回事，嬉皮笑脸的对着大堂经理说：“二哥，我这不是在给新人培训嘛！”

很多常客到了风月人间，基本都是由服务生带入包间。服务生上完酒水后，基本就没事可做了。陪唱女会在需要上酒水的时候直接用对讲机喊话，大老板的包间，服务生们都是争着抢着去送酒的。

天龙自阿旭来了以后，让给了阿旭很多次机会，可惜小费这块儿，阿旭却所得甚少。

“你小子也不行啊！龙哥我白教你啦，要微笑服务，微笑会不会？”天龙做出的一副谄媚的表情，阿旭看了都想用钱砸到天龙脸上。

“严肃点！瞧你那点出息，小费都搞不来，以后出去可别说是我的徒弟。”天龙嘴上虽这样说，但他心里比谁都明白阿旭根本就学不来。

“龙哥，我会努力的。”阿旭勉强地弯起嘴角，笑得相当难看。

风月人间里的时间一般都是用歌曲衡量的，平均一首歌以四分钟计算，基本听了十首歌也就送走了一伙人。

可在这个淅淅沥沥下着雨的日子里，208的客人整整唱了一个下午也没见出来。就在服务生都准备去吃晚饭的时候，208的四个客人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房间。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往吧台拍了一沓钱，随后说道：“我们跟你们张老板是好哥们儿，这个名叫小莉的女孩子我们带出去玩啦！”

光头男搂着陪酒的小莉，咧着嘴笑，满口的金牙露在外面，看上去令人很不舒服。

“不可以的，我们老板有规定，店里的陪酒是不可以和客人一起出去的。”吧台是一位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说话慢条斯理的。

“什么特码的规定，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让你们老板把你开喽！”眼镜男满口酒气，一点一点凑到吧台面前，继续说，“要不，你也陪我们出去吹吹海风？”

大堂经理见状，急忙走上前去，赔笑道：“这位大哥今天显然是非常高兴，不过，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是我们老板定下的规矩。要不，您给我们老板打个电话问问？”大堂经理不晓得这些人到底跟向老板什么关系，即怕得罪了人，也怕担了责任。

“你等着啊！”眼镜男说着取出手机拨打了电话，可电话的那边迟迟没有接通。

“妈的，还不接我电话。”眼镜男说着拉过光头男的胳膊，“四哥，咱们走，别搭理他们。”

小莉无助地看着大堂经理，满眼都写满了害怕与不情愿。

光头男咧着嘴，拽着小莉就要往门外走。

“你们不能带她出去！”天龙突然站到门口拦住了四个醉汉。

“你小子活腻了是不是？”眼镜男上去就给了天龙一拳，天龙一个趔趄摔倒在门外。

敢打敢上的服务生一拥而上，都冲到门外，一时间，双方扭打在一起，乱作一团。

大堂经理急忙给向老板打电话，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接通，好在向老板很快便赶了回来，才没让局面恶化下去。

阿旭扶着天龙回到包间，两个人虽然都挨了几拳，但年轻力壮的，也没什么大碍，反倒是那几个酒蒙子挨了不少拳头。

小莉拿了碘伏送到包房里，看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天龙，心里即充满感激又有几分愧疚，小心翼翼地帮天龙擦着脸。

可没过一会儿，对讲机里便传来了向老板的声音，叫他们几个一起去208包间。

阿旭预感到事情不妙，便提前打开了手机录音。

夜幕降临，阴郁的天空没有了雨滴，但却吹起了阵阵凉风。

“老向啊，我虽不常来这边，你们也用不着以这种方式欢迎我啊！你说，今天这事儿怎么解决。”光头男气愤不已，嘴里还不住地说着脏话。

“四哥，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他们吧！”向大海说着，伸手指了指天龙他们几个，“还不过来给四哥跪下。”

小莉怯怯地跪到众人面前，恳求着说：“四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向老板，你少来这套，我们哥几个今天本就是跟你谈生意来的，等了你一下午不说，还挨了几拳。”光头男说着从背后衣服里掏出一个袋子，继续说，“这批货我本意是想卖给刘三的，他出价比你高。那，今天我就把它交给你啦！五个点，少一分都不行，向老板吞得下也得吞，吞不下也得吞，不然我跟你没完。”

“四哥，今天的事，错在我！”向大海双手合掌，回头向大堂经理喊道，“去吧台给我提50万现金过来，立刻，马上！”

交易完成后，四个大汉满意地走出了风月人间。可才出大门，他们便被一群警察团团围住。

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恶人终究被绳之以法。

向大海在坐上警车的那一刻，向风月人间看了一眼，长叹一口气，暗自说，“好小子，敢作敢当，该赏！”

天龙弯了弯嘴角，做出的一副谄媚的表情。

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水滴顺着房檐在地上落成朵朵清净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