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

老纳不能吃素

～～摄 / 文：老衲不能吃素

为什么要写空空呢？不得不先说说汉传佛教的一桩公案：禅宗翘楚神秀跟六祖慧能大师的故事。

　　仔细回味这段故事，高级知识分子神秀所代表的还是源自印度以苦修而渐悟的教义，而普通的劳动人民代表火头军慧能（这哥们出家前是砍柴，出家后是火头军，还是离不开柴火哈）的不拘于物的顿悟，才是中国的佛教，才是禅宗的教义。

　　故此，有一种说法叫：修世间法而成世间佛。六祖慧能是修成佛之法，故成众生之佛。

　　话说弘忍大师当时在湖北的黄梅开坛讲学，手下有弟子五六百余人，其中最好的学生翘楚者当属大弟子神秀大师。神秀也是当时大家公认的禅宗衣钵的三好学生继承人。

　　弘忍也感觉自己渐渐年龄大了，于是他要在弟子中寻找一个继承人，所以，有一天他就对徒弟们说，也不知你们大家学习的怎样了，你们大家都做一首偈子（佛教称有禅意的诗），看谁做得好。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场考试，是在选择老大的继承人。

神秀很想继承衣钵，而且当时周围有好多小弟也真的认为神秀可以继承老大的位置。一般大家认为神秀博学多才，知识渊博。当时没有任何人看好厨房里烧火的慧能和尚。

　　神秀也感觉自己理应被天降大任于斯。这一天，他就在半夜悄悄爬起来，在寺院院墙上写了一首偈子：“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这首偈子的意思是，是要时时刻刻的去照顾自己的心灵和心境，通过不断的修行来抗拒外面的诱惑，和种种邪魔。是一种入世的心态，强调渐渐修行的作用，当然以我之见，神秀多少有些溜须拍马的成分。

　　第二天早上，大家看到这个偈子的时候，纷纷都说好，而且都猜到是神秀作的。大当家的弘忍看到了以后没有做任何的评价。

这一天庙里的和尚们都在谈论和称赞这首畿子。厨房里的火头僧慧能也听到了。慧能当时就叫别人带他去看这个偈子。

　　这里需要说明的一点是，慧能是个文盲，他不识字。他听别人念完后，当时就说了一句：写这个偈子的人还没有领悟到真谛啊。

大家纷纷对他投以诧异的目光。意思是你一个没文化不识字的，怎么也敢评价本院高材生的大作，是不是有点不自量力啊。

　　慧能也察觉到大家的疑问，于是他自己又做了一个偈子，央求一个要好的会写字的哥们儿，帮他抄写在了神秀的偈子的旁边：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就这样，流传千古的两首禅宗斗机的富含禅宗意境的诗，就此诞生。

　　从慧能这首偈子，可以看出中国火头军里历代是不乏有大智慧大本事的高人（后世有人传说慧能是十世比丘转世）。所以，以后大家万万不可小看火头军之类的干粗活的，爱看闲书的应该知道唐朝薛仁贵刚当兵时还有后来的我们许大将军在少林寺干的都差不多吧。

　　我们再来看慧能的这首偈子，实际很契合禅宗的顿悟的理念。是一种出世的态度，主要意思是，世上本来就是空的，看世间万物无不是一个空字，心本来就是空的话，就无所谓抗拒外面的诱惑，任何事物从心而过，不留痕迹。这是禅宗的一种很高的境界，领略到这层境界的人，就是所谓的开悟了。

　　五祖弘忍看到这慧能个偈子以后，忙问身边的人是谁写的，边上的人说是慧能写的。他有些不信，于是叫来了慧能，当着他和其他僧人的面说：写得乱七八糟，胡言乱语，并亲自擦掉了这个偈子。

　　然后在慧能的头上打了三下就走了。

挨了三下打，慧能理解了五祖的意思，于是他在晚上三更的时候去了弘忍的禅房。

此情此景是不是和斗战佛孙猴子刚踏进江湖拜师学艺那一段极为相似。

　　在那里弘忍向他讲解了《金刚经》这部佛教最重要的经典，并郑重的把那件印度大长袍～～禅宗初祖达摩老爷子穿过的袈裟，作为禅宗衣钵象征传给了他。

　　为了防止神秀等一大帮人嫉妒而伤害慧能，弘忍让慧能连夜逃走。

实际上，弘忍大当家是担心神秀势大哥们儿众多，恐有不服者为争夺衣钵而加害于草根出身的慧能同志。

慧能急慌慌连夜远走南方，在岭南山野隐居10多年之后，在韶州曹溪开宗立派创立了禅宗的南宗。

而神秀在第二天知道了这件事以后，确实曾派人去追慧能，但没有追到。

不过后来神秀也成为梁朝的护国法师，创立了禅宗的北宗。

　　好了，故事就此打住。我们再来回顾神秀与慧能的偈句。

　　神秀用他的偈句来表达他对佛家修行的理解，什么叫修行？第一，我们本有明亮明镜般的心，他很干净，现在出了问题叫烦恼是吧，那么烦恼哪里来的呢，因为我们来到这现实世界，现实世界是灰尘组成的世界，叫尘世是吧，所以修行呢就是不断的把我们的心，本来明镜般的心跟现实的尘世之间隔离开了，擦就是隔离啊，“勿使惹尘埃”这就叫修行。

　　各位看官想一下这个偈句的境界问题出在哪里？原来按照神秀的说法的话，我们修行就是什么啊~~远离这现实人生，远离这人民生活，远离这众生之烦恼。我们别受他的影响，我们做自了汉，那叫小乘佛教的境界~~自了汉。

　　你要见佛性，你要进入菩提之智慧，前提是什么？前提是你要看到人世间的烦恼跟智慧来自同一个根源，我们的本性一起念，本性要起念的啊，本性不起念他就不是心了，但是如果他起的妄念呢？那叫烦恼，假如他不是起的妄念呢，他就叫智慧。差别就在这里，所以烦恼或者说灰尘来自本性，智慧也来自本性，他不是两个可以对立起来的东西，而神秀的偈句把这两者对立起来，要求隔开嘛，隔开就是对立嘛。

　　众生之烦恼正是智慧产生的地方，我们要修行应当是什么啊，把众生的烦恼也看成是我们自己的烦恼，众生的罪过也是我们自己的罪过，这叫大悲悯。你如果没有大悲悯，谈什么悟了佛法呢？谈什么见了佛性呢？这个原则区别就在这里。

　　那么慧能就比神秀高明了是吧，他先把两者的对立给他“无”掉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无掉外部世界的所谓跟我们的心对立的烦恼也要无掉，这个心本身如此的明镜，明镜般的干净，也要无掉本来无一物，这是两者的对立被他消解掉了，消解掉了之后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吗？还有东西的，这时候什么东西来了他不知道，但他能够把它无掉很重要，把两者的对立给他无掉这一步是什么？那么这个慧能的偈句就是讲无，讲一个无字。停留在无里面对不对呢，不对！所以弘忍法师用一只鞋子把慧能的偈句擦掉，这个动作包含什么含义呢，他也是一种禅语，就把这个说无的偈句也给他无掉，你说空，我就把你也空掉，就叫空空咯。

　　你把我们的心跟外部世界的对立给他无掉，无掉了不等于什么都没了，所以要把这无再无一次，那就擦掉他的意思了。五祖弘忍法师讲金刚经，讲到金刚经那八个字的时候，慧能终于悟了。

哪八个字啊？

“因无所住，而生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