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清朝。</p><p class="ql-block"> 一个炎热的夏日。 </p><p class="ql-block"> 太阳火辣辣的，整个世界响亮扎眼，路两边的岩石上的小树无精打采的低垂着身子，那些裸露的岩石好像要冒烟似的。</p><p class="ql-block"> 一支人数在100余的军队行进在山间小道上。</p><p class="ql-block"> 太阳越来越大。</p><p class="ql-block"> 士兵的脚步越来越慢。</p><p class="ql-block"> 军官的呵斥越来越严厉。</p><p class="ql-block"> 尽管军官凶神恶煞，一个实在累极走不动的士兵还是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军官恼怒的走过去，一脚踢在士兵的屁股上，痛得士兵哇哇直叫，但还是没有站起来，因为，炎热的天气真的让他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了。</p><p class="ql-block"> 前面又有士兵倒下。</p><p class="ql-block"> 整个队伍行进的速度慢下来了。</p><p class="ql-block"> 长长的队伍像一条晒嫣了的蛇，慵懒地向前蠕动。</p><p class="ql-block"> 军官发怒了。</p><p class="ql-block"> 举起手中的军刀，要向那个哇哇直叫的士兵砍下去，奇怪的是，那位士兵竟然不怕，不但不求饶，反而把头伸过来，脸上是轻松的神色。</p><p class="ql-block"> 军官明白了，天气的炎热远比死可怕多了。看来还得用其他的办法激励部队前进。</p><p class="ql-block"> 军官略一思考，便登上路边一个高坎，大声叫道：</p><p class="ql-block"> “弟兄们，天气再热，我们皆不可误期，如果耽误了执行任务的期限，我们谁也别想活命，我现在告诉你们一个解决天热的方法，我们必须加油走，一定要快点走到有人家的地方。到了那里，我一定让大家美美地喝水、吃饭！弟兄们！走哇！”</p><p class="ql-block"> 士兵们本来对军官的吆喝无动于衷，但一听到喝水吃饭，精神一下就打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于是那长蛇般的队伍，蠕动的速度快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其实，军官虽然骑着马，但还是感到热得心里火辣辣的，想停下来，喝喝水，歇歇凉，如果能舒舒服服地吃一点东西，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但临行前上司那严厉的面孔立刻出现在他的眼前。</p><p class="ql-block"> “不能如期到达，完成使命，就提头来见我！”</p><p class="ql-block"> 他不由得不寒而栗。</p><p class="ql-block"> 他看见队伍在他的鼓动下，比先前行进的速度快得多了，不免有些欣慰。</p><p class="ql-block"> 太阳的光越来越毒。</p><p class="ql-block">队伍继续前进。</p><p class="ql-block"> 路边出现了一户人家，似乎还有炊烟升起。士兵们都把目光投向军官。队伍行进的速度又慢下来了。</p><p class="ql-block"> 军官只好叫队伍停止前进，随即命令身边的一个军士，前去人家看看情况。</p><p class="ql-block"> 军士回来报告说，屋里只有一个老太婆，她儿子上坡干活去了。她答应我们可以在她这里休息。</p><p class="ql-block"> 军官笑了，他高声叫道：“弟兄们，到前面人家休息一会儿！但要严守军纪，千万不可惊扰百姓！”</p><p class="ql-block"> 士兵们得令，自是喜不自胜。</p><p class="ql-block"> 队伍便在人家处歇了下来。一时间，屋里屋外，阶沿地坝，都站满了，坐满了疲惫不堪的士兵。</p><p class="ql-block"> 那老太婆到也心善，和几个体力好的兵士一起端茶递水，忙过不停。</p><p class="ql-block"> 士兵们茶水下肚，才觉得比口渴更难受的是饥肠辘辘。</p><p class="ql-block"> 那军官也自是饿得心头发慌，军官对老太婆说：</p><p class="ql-block"> “老人家，能否再给我们做点吃的？”</p><p class="ql-block"> 老太婆说“你们几十号人，且都是青壮汉子，我哪有那么多东西给你们做吃的？”</p><p class="ql-block"> 军官说：“哪怕是只有一升粮食煮成稀饭给我们喝也行呀，我的士兵每人只能喝一碗，同时我们会按碗数给钱的”</p><p class="ql-block"> 老太婆说“那好吧。”</p><p class="ql-block"> 不一会儿，士兵们每人手上都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绿豆玉米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p><p class="ql-block"> 一碗粥下肚，一阵山风吹来，士兵们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惬意。有的人靠着墙根、就着石桌或倚着木凳，倒头便睡，甚而舒适地打起了鼾声。</p><p class="ql-block"> 军官也开始打起盹来。</p><p class="ql-block"> 军官终不敢久睡，他知道军令耽误不得，还得马上启程，趁士兵们刚吃了东西，正好加快行军速度，方能保证不误军情，项上人头才保得住，或许还有提升的可能。</p><p class="ql-block"> 他看士兵们吃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命令部队继续前进，忽然从里间灶屋传来了争吵声，他连忙赶过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p><p class="ql-block"> 军官一到灶屋门口，就见那老太婆使劲拉住一个士兵的手，不让他离开，一个劲地大叫：</p><p class="ql-block"> “给钱……给钱……吃了饭就该给钱！”</p><p class="ql-block"> “我哪里吃了你的饭？没有吃饭凭什么给钱？” </p><p class="ql-block"> 两人一来一往各不相让，声音越来越大。</p><p class="ql-block"> 一个小军官在一边苦苦劝解，但终不奏效，围观的士兵越来越多了，场面越来越混乱。</p><p class="ql-block"> 军官不由得火从心头起，厉声叫道：“吵什么？”</p><p class="ql-block"> 那老太婆见军官来了，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告：“大人哎，你得评评理哟，你们先吃了饭，本结了帐了，他又来吃了一碗，你说该不该给钱呀？”</p><p class="ql-block"> 那士兵连忙说：“我根本没有吃饭，我只是喝了她水缸里的水呀！”</p><p class="ql-block"> 那老太婆说：“本来就吃了，不是我给我儿子留的那碗米饭和香肠哪里去了？”</p><p class="ql-block"> 那士兵说：“不知道哪里去了，就一定是我吃了吗？”</p><p class="ql-block"> “我只看见你一个人进来啊！”</p><p class="ql-block"> 军官怒目圆睁，厉声叫道：“不要吵了！”</p><p class="ql-block"> 争吵双方立刻住声了。</p><p class="ql-block"> 军官又喝道：“刀斧手何在？”</p><p class="ql-block"> 两个虎背熊腰的刀斧手应声而出。</p><p class="ql-block"> 军官令道：“把这个惊扰百姓的家伙就地砍了！”</p><p class="ql-block"> 不由那和老太婆发生争执的士兵大叫冤枉，两个刀斧手将他猛地按下，刀起人头落，鲜血四溅。</p><p class="ql-block"> 军官又令道：“剖腹细查，看有无香肠米饭！”</p><p class="ql-block"> 那老太婆早已吓得面如土色。</p><p class="ql-block"> 一会儿，刀斧手报，士兵腹中除先前吃的米豆饭，别无他物。</p><p class="ql-block">老太婆说：“真的吗？怎么会这样呢”</p><p class="ql-block"> 军官冷冷的叫道：“老太婆，你看到了吧？现在该怎么说？”</p><p class="ql-block">老太婆自是无言以对，转身再到碗柜里找，没有想到她一下子就摸到自己给儿子留的那碗饭了。老太婆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p><p class="ql-block"> 军官厉声喝道：“老太婆，你哭啥子，快去叫你儿子回来吃饭了，我也有话问他！”</p><p class="ql-block"> 老太婆略一迟疑，还是去了。</p><p class="ql-block"> 不一会儿，老太婆领着她二十余岁的儿子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军官不等母子俩回过神来，又怒目喝道：“刀斧手！把这娃儿砍了，抵刚才冤死的那位兄弟的命！”</p><p class="ql-block"> 刀斧手手起刀落，那年轻人的头一下就滚落于院坝中。</p><p class="ql-block"> 老太婆大叫一声：“儿啦，是我害了你呀……”顿时倒地气绝。</p><p class="ql-block"> 军官吩咐士兵好好埋葬三具尸体。</p><p class="ql-block"> 山间小路上，长长的队伍又在前行，军官骑在马上，默然中， 他似乎看见荒野中三座坟茔，阴风惨惨，纸幡飘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