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飘香的欧阳曙公馆（探寻永兴商业古镇的历史一之十一）

安守琴

　　轻轻地翻开尘封的历史，一个溢满了书香气息的黔北古镇，就会带着曾经流动的灵气，从远古走来，无言地诉说着她斑驳杂陈的过往岁月。昔日商贾云集、歌舞升平的日子如今已随影而去，而厚重的文化底蕴，却虔诚地守着岁月的年轮，深情地眷顾着这片土地。

慢步穿行于曲曲折折的幽邃小巷，行走在数百年洗练的青石板上，宛若穿过时光的隧道，聆听着历史深处的回声。昔日书声琅琅的书院—欧阳曙公馆，至今依然挺立在古镇的深巷间，古朴而苍老。依稀可见一位古稀老人，鹤发童颜、如醉如痴，摇头晃脑正在教导诸生百子苦读子曰诗云。

站在四合院的天井里，仰望着它高大而沧桑的风姿，仿佛置身于当年前来求学的莘莘学子中间，聆听诸多先贤的教诲，那是何等的欢畅。

时光的风轮吹拂着远去的岁月，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却深深镌刻在人们记忆的档案里。翻开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的《湄潭县志》，就是那位记忆中的古稀老人欧阳曙所主纂。

欧阳曙，清光绪元年（1875年）乙亥恩科举人，官署镇远府学训导。曾经，从康熙至光绪的湄潭史志被束之高阁，湄潭212年历史在繁华中荒芜。清康熙二十八年(1687年)知县杨玉柱(字石臣)主持重修《湄潭县志》。然而，这次重修史志犹如烫手的山芋，让数任知县束手无策。时任镇远府学训导欧阳曙，在知县吴宗周殷殷期盼与感召下，临危受命，肩负《湄潭县志》续修之重任，率45名文人学士不负重望，如期主纂了《湄潭县志》，将湄潭整整断了212年的历史空白填补。

欧阳氏祖辈风雨辗转，从三湘大地移居黔北古镇永兴场，数载艰辛创下殷实家业，在商贾云集的永兴古镇开设了“大顺花行”，成为古镇屈指可数的名门望族。为让后人记住湖南人在永兴场上的风霜岁月，统领湖南商人修建了禹王宫（后称为两湖会馆），以独特的标新建筑成为了那个时代永兴古镇的一道宏伟的奇观。

欧阳曙的一生，以儒家仁义，舍生取义的理念为信仰。喜好秉烛夜读，著书立说。他所写的《烧山说》、《毒流说》、《朱杨氏冤狱》、《周林樵邑使政略》等以酣畅的笔法，义正词严抨击了当时的社会。以行云流水般的细腻手法将《鱼影》、《暮烟》、《溪兰》、《映月》等描绘得淋漓尽致，栩栩如生。在他的诗歌中，表现出的是一种远离忧愤，不似沉郁的宁静自然风格。字里行间，无不透出一个和蔼、乐观、儒雅的学者风范。

欧阳曙的诗文犹如一坛坛醇厚的老酒，轻雅、细腻、柔和、余味悠长、芳香浓郁，令人回味。

欧阳氏家族在古镇历经近百年的兴旺不衰，在于修身之本，涉世之方。走近欧阳曙公馆，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幅在石库门上的楹联，“兄友弟恭乃君子修身之本”，“礼门义路为大人涉世之方”的联句，意为对人不论贫贱富贵，均以诚为本，以“礼、义”当先，视为富不仁为大忌。这就是欧阳氏家族的治家风格，倡导的是儒家的修身养性、与人为善的谦逊美德。

浓郁的书香气息孕育着欧阳氏家族。入黔始祖欧阳综之子欧阳孔章就读于贵阳山城书院，曾作《四书翼注》。欧阳孔章之子欧阳家麟，道光五年乙酉科拔贡，他开设书院教书育人数十载，开了永兴场上办学的先河，让古镇人知晓了，之乎者也、四书五经。每天清晨，咿咿呀呀的读书声在这个远离繁华、封闭的古镇上空回荡，余音绕梁。欧阳家族开设的书院成就了古镇人的文化梦，也让欧阳氏后裔数人功成名就。

儒雅、风趣的欧阳曙，晚年喜清闲幽静而择居于风光秀丽的永兴界溪河，享受着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居住环境清雅别致，住地周围散落着六口透着清澈水质的水井，故自封号为：“六泉居士”。其间，在悠闲的日子里著有《六泉别墅笔记》行于世。界溪欧阳别墅的中堂上悬挂着一块镏金匾额，上书“庐陵世弟”。

如今墨汁已干，斯人已去。而欧阳曙孜孜不倦、挑灯夜读的情景却恍若昨天。

抗战期间，浙大师生披着战火与硝烟，拖着疲惫的脚步将理想与希望怀揣于心中，西迁湄潭。永兴厚重的文化底蕴、浓郁的文化氛围吸引着浙大师生。浙大一年级新生部就设在永兴，浙大分部在永兴办学七年。这片土地，博爱无私地接纳了远到的客人。从此，永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古镇深深浅浅地落下了浙大在这里办学的痕迹。

欧阳曙公馆以他独特的幽雅环境担当了浙大师生的住宿、备课、实验、文艺排练场所。近七年时间，浙大师生风雨无阻演出了许许多多让人记忆犹新的精彩节目，为古镇人带来了欢乐。最具有名气的多幕话剧《民族万岁》震撼当局，讽刺剧《茶馆小调》让古镇人好评如潮，笑声朗朗。

沉静、清雅的古镇，远离了战争与硝烟，勤劳纯朴的永兴人民则以鱼水般的深情呵护了浙大，养育了浙大。使浙大的师生能静心学业，一批著名的教授、科学家曾在此任教和从事科学研究。美籍华人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李政道先生就曾在永兴古镇求学。浙大“教育立国，科学兴邦”思想和求真务实永攀高峰的“求是精神”，激励着一代一代的学子，更是激励着一代一代的古镇人。

时光流转，人事更迭，世间事物都已随风而去。欧阳氏家族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曾辉煌显赫于古镇，这一切似乎都成为了过眼云烟。然而，欧阳曙公馆的翰墨之香却弥漫在古镇纯净的天空，与古镇的小街一道度着亘古的岁月。

追昔抚今，欧阳曙公馆悠久的历史无不透出浓浓的书香馥郁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