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浮在了半空中（四）

书童

这次在西藏看了三个湖，巴松措、纳木措和羊卓雍措。措在藏语中是湖的意思。巴松措位于林芝市工布江达县，寓指绿色的水。住的酒店就在巴松措边上，晚饭后散步到一观景台上。绿色的湖水躺在群山之下，不见一丝波澜。天上的云亮得发晃，巴松措像个贪睡的孩子，忘了白昼和黄昏。湖边的树枝轻轻摇晃，如小时候奶奶在我身边拂动的蒲扇。在这个阳光灿烂的高原傍晚，我和巴松措同时沉浸在静谧和梦忆之中。这时候有穿着父子装的两个一大一小住客也爬上观景台，摆弄着一台无人机。等无人机升上天空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湖面上有一只鸟儿，和它一起振翅飞翔。

纳木错藏语中是天湖的意思，距离拉萨240公里。我们坐了四个多小时的车才到达纳木错，一下车就戴上了旅行社发来的便携式制氧机。这机器体积不大也不重，就是两条皮管插在鼻孔里像在医院里给病人输氧一样。可没走几步，头就开始痛起来，难道这玩意不管用吗？或者是纳木错4718米的海拔，属正常反应？来不及想，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的水，狭狭长长的，望不到边。颜色比蓝天要绿一点，比巴松措的水要蓝一点。我慢慢地向这片水走过去，听说在高原地带不能快走，会有危险的。等我走到水边，发现脚前有波浪涌来，在黄色的泥沙处泛起白色的水花。我抬起头，看到了远处的雪山，在湖水和云朵之中躲躲闪闪，却光彩夺人。我为什么忽视了充满眼球的湖水和天空，却对仅露出几角尖尖的冰雪山峰注目凝视呢？天湖纳木措又被称为天空之镜，我想象中它是纯蓝的、纯净的、纯洁的。可眼前的纳木错蓝色、绿色、黄色、白色，虽丰富多彩却杂乱无章，虽人声沸闹却躁动不安。景区有很多藏民在吆喝着旅客骑牦牛合照，或向游客推销麻辣方便面喂水鸟。当我看到珍贵的白牦牛被赶到水边低着头和游客合影，看到美丽的水鸟为了小包方便面尖叫着飞来和同伴抢食的时候，我头痛得更厉害了，肚子也不舒服起来。我只能把目光投向远方的雪山，或许它能缓解我的疼痛，它的害羞就是这个俗世最好的解药。

羊卓雍措是这次西藏之行最后一个景点，也是大家认为最好最值得一去的。由于省道在修路，我们改走山南市贡嘎县的村道。虽道路狭窄不平，却带来了意外的收获。一路上我们看到了原汁原味的藏族民居，简朴的平房、养牛的院子、屋背飘扬的经幡和五星红旗、墙上整齐堆晒着的牛粪。车在鲁日拉山盘旋而上，山路又陡又弯，沿着车窗往下看，山谷深不见底，恐惧又震撼。有团友感叹说，虽然我也有几十年驾龄了，还真不敢自驾到这里。我们提心吊胆了四十多分钟，车终于停下了，司机师傅说这是观看羊卓雍措的最佳视角。站在海拔5200多米的草地上，我呼吸着冷冷的风，身上每个血管和毛孔都在兴奋地扩张。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堂吗？一座座山，一弯弯水，环绕拥抱，蔓延流淌，是和天连在一起了吗？不，它们就是天，是天的身体，是天的灵魂，而白云则成为它们美丽的衣裳。据民间传说，羊卓雍湖是天上一位仙女下凡变成的。那么，经过千万年的修炼，这些湖泊、雪山、岛屿、牧场、温泉、牛羊、花草，都成为了上天之境。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这是我在海拔5190米那根拉山口看到的仓央嘉措的诗。今天，我和西藏在半空中相见。如有来日，希望能在天堂，或者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