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之后（5）

红春子149480561

一一随上海师傅横联协作苗寨清镇电厂纪事（下）

作者 红春子

　　上世纪六十年代，国家实施开发大三线战略，上海闵行电厂部分生产能力内迁到贵州变建为清镇电厂。厂座落在清镇县后五依山傍水的红枫湖岸边，周边苗侗布依等少数民族山寨环伺。1977年夏初随师到此地协进电煤，以解家乡电荒。张庆余师傅是闵行电厂内迁大三线的元老级人物，在清镇电厂有一定的人脉关系。这是他带我来协作煤炭的底气所在。

　　师傳有把握协作到电力煤炭的底气来自哪里？一是清镇电厂五千左右员工家属生活在贫瘠的少数民族大山深处，元旦春节国庆期间改善生活配供的荤食品缺口很大。他原在该厂当后勤釆购员专搞这事，用电厂节约的少量余煤换紧俏生活消费品，对电厂内部生活需求了如指掌。二是师傅原先的顶头上司，电厂后勤部孙书记是他老乡好友。孙是老革命，进军大上海后参与闵行电厂军管，后转业与师傅一起来到大三线，是铁杆老交情了。这不灵格！刚下汽车住进招待所，孙书记就来电话约定当晚在电厂食堂小餐厅为我们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饭桌上就四个人。孙书记来三线也是单打独斗，没带家眷，但认了一个女知青慧娟为干女儿。因此桌上就他父女和咱俩。孙书记自费的接风宴主食玉米馒头蒸饭，菜有烟薰火燎的腊肉炒红椒，鸡蛋炒青椒，米粉条拌辣油，剁椒红枫湖湖鱼各一盘。除了一碗蛋花番茄汤清淡，纯粹无椒不成菜的贵州十八怪风格。菜虽不高档，但已是当年电厂人待客拿得上桌的好东西了。最能显示主人好客豪爽的是，孙书记自带了两瓶陈年茅台酒，外加斤把下酒的红皮花生果。他原是部队的后勤少校供应股长，虽已解甲，军人的豪气仍在。他说菜请便，酒吗？咱两老两小各喝一瓶。话音刚落，慧娟熟门熟路的取来四只二花碗，开瓶两分四，不多不少每人大半碗。

　　面对这桌美酒佳肴，吃香麻的我喜欢，喝烈辣的感觉气馁。孙书记说：当过兵的小老乡，想搞回煤炭完成任务吗？喝下这碗酒才好谈生意啊哈哈。坐上慧娟也帮腔：侬是老插，阿拉是老插，知青老插是一家，这天下第一的茅台老酒勿醉人，包侬没事体啦！说着说着先喝了一大口，就跟喝的白开水一样轻松。我知今晚此关难过，按师傅的事先吩咐，转移话题。从包里取出四包上海大白兔、四听出口转内销的炸子鸡和蘑菇罐头，分成两份，每人四样送给他俩。开口向孙书记求助，实话实说我至多喝半碗二两五。慧娟收下小礼，抢过话头笑眯眯的说：看在大白兔的份上，阿拉干爸替你多喝一两吧。

那晚酒醉人，人更醉人。除了开始个把时辰清醒时记得孙书记和师傅的友情对话。师傅说请孙书记就支持一回煤炭，让他完成协调到老家工业经理部的见面礼，今后不再麻烦老领导。还记得慧娟几杯小酒下肚后，面孔由嫩白转露桃花，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了。她告诉我她是从上海下放到江西共青农场，后来投奔清镇电厂的姐姐，电厂的上海老领导帮她当上了电厂合同工。听她说起江西农场的磋砣往事，瞬时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概。不由放松了酒量不大的心理防线，与她饮谈甚欢，不觉二两烈性酱香酒下了肚，后面再喝感到酒像甜水好喝了。看我俩互动热火，孙书记说光请慧娟喝没用，老家人有话感情深一口闷，你得请我喝光这碗酒。为求得孙书记支持煤炭，最后二两恭恭敬敬地敬了他，没费事两口一咪碗中酒就完事了，不久我的意识也完事了，完事后就再也记不清后来的事……只记得天亮我睡在孙书记单人宿舍里。

　　孙书记是个极好的老干部，他看我听他劝酒，酒量不大胆子大，且深度醉了酒，怕弄出事来。主动带我到他宿舍用老陈醋灌我也难醒。由此我知道了自已醉酒后不闹腾，只是嗜睡难醒而已。醒酒后孙书记详询我的家世履历，尤其是谈对象了没有。

中午时分师傅来看我并告诉我：协购两千吨电煤昨晚酒桌上已得到孙书记首肯。今天上午电厂的大领导表态要我方在春节前用若干猪肉猪油和午餐肉罐头等价交换。师傅又说双方互换物资的协作合同已草签，工业经理部能组织到对口协作的生活物资给电厂，我们的电煤任务也就完成了。说着说着他搞供销的顺口溜又得意地冒了出来：“十网打鱼九网空，网到一条算成功，今天网到个鱼祖宗”。真想不到师傅本事这般了得，两天不到协作合同就签到了手。

为庆祝任务完成决定回请帮忙的孙书记。当年不兴请客吃饭，也没有大饭店会所和宾馆，时逢周日，宴请地点就选在孙书记宿舍。我们用带来的几只全鸡全鸭罐头，借用他的煤油炉办菜，又到苗寨集市购买鱼蛋和时蔬，慧娟主厨弄了一桌子，还是四个人，这回再没人要我喝酒了。饭后孙书记朝师傅使个眼色，诡异地说家交给你们看，我们老哥俩去电厂浴室泡澡，晚饭另有场子，慧娟和小王你俩打扫战场自己吃吧。

慧娟当年25岁，67届初中毕业插青，比我高一届大一岁。她是个清秀漂亮温婉的江南女孩子，父母仍在上海，就她和姐姐漂泊在大三线的大山深处。一下午两人闲聊，她最核心的话题就是靠船下篙，她不想呆在这里一心想回上海。问我有没有办法帮她协调到苏南的哪个靠上海的沿江电厂也行。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思考个人颜值和身份家庭真的配不上她，她生得太漂亮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应本人毫无办法，若是协调到我所在的城市做个工人，也要符合直糸亲属的条件。那天如果我是个滑头人先应承下来，兴许她我之间会上演一场不同的人生情景剧。晚上她叫来一个闺蜜相陪，我们一起看了场电厂的周日露天电影。

当夜师傅问我与慧娟谈得怎样？看来孙书记关心干女儿的终身大事与慧娟和我师傅有过沟通，但我是蒙在鼓里的被相亲之人。过去有的介绍人就这样，牵个线、暗个示、拉个场而已。谈与不谈，成则与其相关，不成与其无关。我说什么怎么样，没有怎么样啊，我也没办法调她回华东电网的电厂，赖蛤蟆怎能想吃天鹅肉呢？

　　那年月随师出差，横联协作首战告捷，同时也经历了人生首场与大姑娘家非正式的＂相亲”，虽是擦肩而过的一闪之缘，但美好人生的青春记忆却一直深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