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文/少铎

杨少铎

他是我“哥”，叫王达程。大善之人，做了一个很绝的事！ 我这“哥”比我大十二岁，我俩都属鸡，都像鸡一样百忙着，只是我这哥比我多了个“更”字儿！ 　　哥哥王达程给少铎弟弟画的画，雄鸡一只！并题词： 三声劲歌催人醒， 千家万户把门开， 幸福不是从天降， 撸起袖子赶出来。 我俩同属文艺兵，同属战友话剧团，只是相差了所处的年代。 他是1965年的老兵，1984年调离话剧团到了总政联络部。 　　 我呢，1984年刚进团，新兵蛋子一个，我们在团里没交集上。 但我早知道，王达程是电影《侦察兵》王心刚身边儿那位侦察姜排长扮演者。 帅气的形象和王心刚一个级别。 他调到总政工作，仍住在军区大院，时常回到话剧团与老战友们叙旧。我们彼此遇见，熟与不熟的，热情一下，打个招呼而已。 我说他是我“哥”，是很多年以后的事儿了…… 　　 那是某个星期一，战友人例行撮一顿的饭桌上，我俩坐在了一起，看来我俩是什么相投来着，大聊而特聊，许是喝了点儿酒，又是激情，又上头。 “少，少铎弟，哥喜欢你唱的京剧，我要跟你好好学学这段‘听对岸……’，你听哥给你唱谭元寿的那段……。” “哎？你微信上写的那个小文《话剧团星期一这顿饭》挺好玩，才华横溢呀少铎！哥欣赏你，我认你为亲弟，跟着哥吧，咱们一起干大事！” 自那顿饭后，本以为一切归于正常，各忙各的事，但是，我估计错了。我的这位哥他是激情上头时候，跟我说了一个非常严肃认真的决定，只是我没理解到而已！ 第一，他不是酒后妄言，他真的把我当成了亲弟弟；第二，不全当战友，当他的亲弟拉进了他想干的“大事儿”里。 由衷地说，这个当哥的，对我真的非常好，是那种倾心倾肺的好，甚至到了那种愚昧、无原则的好！ 有一次吃饭，我去结账，他一把拉住我，红着脸，冲我吼道：“坐下！没你事！！！”然后一瘸一拐去结了帐。回到饭桌，冲我嘻眉笑眼的说：“到哥这儿，永远是哥花钱请你！我高兴！” 然后指着手里的信用卡：“要钱，随时说话，这卡里有几万呢，现在我就告诉你密码……！” 气得我当时也冲他吼了一嗓子：“坐下！！！这儿是公共场所！”。 平时我俩见面，他总是郑重其事的送我礼物，什么扇子面、茶叶、泡菜、煎饼、书籍、自己的绘画作品、白酒等。 “弟，到了我这儿，你喜欢什么，随便拿！对了，哥给你留了一瓶珍藏酒，这是我设计、我监制的‘炮弹酒'！”  “我说哥呀，采访XXX的时候，您不是送过我一瓶吗？忘啦？” “哦……？！是吗？” 达程哥对我的好是不掩饰的。见朋友、赴宴或攒饭局，不论会的是那个圈的朋友，总是要拉上我，席面上真的假的也要大力吹嘘推荐自己的这个弟弟。 现在我的很多朋友都是通过达程哥认识并相交的。 比如:有军旅大作家沉石老师，辛部长、作曲家、歌唱家戴建明老师，军艺教授贾荃怡老师等等。 我这哥还有一个“弟弟”叫霍联华，也是战友人，比我大几岁。联华哥脾气秉性不像我那么肉，他认真、自信、有才华。达程哥对他也是好得不得了！可以这样形容，爱的要死，下手更“狠”！真像亲妈妈生下的兄弟，好事儿一定带着，不听话就“镇压”！霍联华也认真、爱较真儿，不沉默、不让步，二人时常搞得“火花四溅”！ 但是，达程哥带着弟弟们在做正事。都是军人，都曾经是战友人，怀着战友情结，用自己大量有生时间，为战友在做贡献，且无私无怨。无论今天他们怎么“火花四溅”，隔夜见了面，依然嘻嘻哈哈，真诚相拥，亲的就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 达程哥另一个战友妹妹孙燕燕就说，少铎，联华是达程哥的什么“左膀右臂”。 所以在与达程哥相处这十几年里，经历了很多事儿，彼此建立的真是手足之情。 哥哥王达程有一个苦难童年，他的妈妈、他的二哥在他幼小的心中植了一个大爱，这大爱像一轮火热的太阳，在他心中燃烧了一生。 他的真诚、他的热情、他的善良、近乎傻的善良，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我们也非常清晰的看到，王达程不仅仅是对杨少铎、霍联华、孙燕燕、李毅等小弟小妹们大情大义，他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包括领导、艺术家、老战友，也包括院里半夜起床打扫卫生的老大爷，小区务工的外地小哥，甚至流浪狗、流浪猫。 大善、大爱、大情是他恪守处世的方式，贯穿于他的艺术创作、贯穿于他的交友、贯穿于他的家庭亲情的维系。 要说我们这几个弟弟、妹妹，比其它朋友多的一点待遇，就是发现弟妹里谁对人、对事儿、甚至观点、观念上出现了认知错误，他就不由分说严苛“镇压”！思维活跃的霍联华、孙燕燕恐怕是体会最深刻的。 雷锋的善良，助人为乐，曾被某些人病垢为所谓的“傻子”。王达程也是一个“雷锋”式的“傻子”。他曾收养过十一个边远地区贫困孩子，住在他家，养在他家，一直到大学毕业，成婚成家。 他的故事很多，以后我们可以在网络上分享他的故事。 但是，我还是恨王达程。 不错，王达程有情调、懂艺术、有情结、很精进的一个人。但是，他往自己身上揽了太多的使命和责任。76岁，奔80的人了，心里惦记着一群人，一堆事儿，很大的一群人，很广的一堆事儿。甚至房檐下那一堆流浪小动物，它们也会让他夜不能寐，像“妈妈”一样整夜整夜守着、护着、养着。 疫情前，74岁的王达程，走起路来已经是一瘸一拐，仍带领一群年轻人，对老抗敌的战友前辈们进行采访，东跑西颠不认路，只为自己心中那个崇高情结。为了不误正事儿，每每都是提前两个多小时赶到被采访者楼下，而不去打扰被采访人。 有一次“走急”，岁数大，没找到卫生间竟然尿了一裤子！也不嫌尬，还告诉了我们，真是让人好笑又无奈。 疫情来了，挨家憋得“乌饥溜瘦”，微信天天逐一问候所有朋友，直至他生命终结的最后几小时。 近80岁的人，耳背眼花反应慢，心里惦记的事儿太多，难免神不守舍。非要骑什么电动车？2022年5月22日一场意外交通事故，让他生命戛然而止。这是大爱之人，不爱自己的结果！这王达程，强迫所有人接受他一手制造的，没有丝毫预示的告别方式，不留一个字，转身飘然离去，身后只是一个“留白”？！这太狠了！ 您说，我能不恨吗？ 我也别教您京剧了，谭元寿老师走的不远，追上去与原唱学吧，那边有更多艺术家、专家可以请教……。 您女儿珊珊，身上流淌着您的血液，继承了您的善良秉性，巨大悲痛中，妥善处理着你留下的一系列有头没尾事情；这事儿真让人受不了，想想你那唯一的小孙女，都不明白哪儿找你这个姥爷去？宠孩子，爱孩子，那么点儿的小女孩儿，是怎么接受你离去的现实？想象不来！也想不下去！ 哥哥，您是否不满足现实中精进的速度和艺术境界？你要飞跃？要寻觅？可你为什么不给弟弟妹妹，甚至你的亲人招呼都不打，留下几个字也行啊？是啊，连你自己，也没给自己留上一分钟机会！想象不来，干嘛这么着急忙慌的？！ 是的，人，总有一死！但有几个像你选择的这种方式？！昨儿还乐呵呵的遛弯呢，又发微信，又拍照，转天早上架着白云，人就消失了？？？ 我的这位哥哥，曾被称为“战友的雷锋”，一生大爱，他给女儿、孙女，还有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们留下了丰富的精神资源；也在所有朋友的记忆中，留下了一个让人抹不去的高尚灵魂。 王达程，我的哥，我恨你，我更爱你，也想你……！ 　　少铎在王达程仙逝“七七日”前夜留笔 2022年7月10日 杨少铎，《大众摄影》“影像十杰”摄影师。 自我介绍：杨少铎，男，生活在北京的西安人。1957年出生在古城西安西头儿的梁家牌楼一座深宅大院。文革时期，13岁随大流，爱唱“杨子荣”，把自己唱进了陕西省京剧院，成了京剧学徒娃。虽然吃了不少苦，不饿肚子了，逃避了上山下乡，圆了演员梦。1978年进京赶考，在中国戏曲学院上了4年本科。毕业后本打算奔着“成名成家”而去，不料，神使鬼差却出了京剧圈，结束了14年的京剧生涯。1984年进入北京军区战友话剧团，演了16年的话剧。事业平平，心不在焉，好在喜欢这身军装，为兵服务的心很真。后来，天知道怎么喜欢上了摄影？2002年开始，提着单反相机返回京剧圈，建立自己摄影棚，把京剧人像摄影一猛子干了20多年。如今住着军人休干所“山景房”，享受军队干部退休待遇，悠闲做着个人摄影工作室，特满足现状！哥们调侃：“少铎？那是北京的西安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