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一笑》

风轻柔雨

35 “谁看到我的橡皮了！”教室里传出薇薇要哭的声音。同学们有的走过去问问，有的自己桌子上看看，有的理也不理，因为教室里丢只笔丢块橡皮太正常不过了。 “你再找找看，没人看到。要么放学你回家再仔细找找，是不是丢家里了。”她的好朋友顾建花看见着急的薇薇安慰道。实在是找不到也只能如此了，薇薇流着眼泪收着书包，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在家里，一定要在家里。 到了家门口，悄悄地用钥匙打开大门，伸头探脑地左右看了看，听到客厅旁边的房间传出妈妈踩缝纫机的声音，马上轻轻地关上门，转身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在桌子上下左右搜了一个遍也没看到橡皮的踪影，反倒是找东西找声音惊动了翠珍。 “是薇薇放学回来了吗？”传出翠珍的呼喊。“啊、是的，妈，我回来了，正准备写作业呢！”薇薇心惊胆战地回复了一下。“先去把晚上的粥煮上，馒头溜上，把菜洗一下，等会你爸下班了你在写作业。”翠珍人没有出屋，一边忙着手里的事情一边安排。“好，知道了！”薇薇不敢在继续找了，马上去厨房忙活去了，心里却总也不平静，总感觉今天要出大事。 不一会顾远志推开院门进来了，“我回来了！”对着家里喊了一声。“快点去烧菜吧！让薇薇写作业去。”翠珍听到老顾回来的动静回复道。顾远志停好自行车，直接走去厨房，看到薇薇在洗菜，就上前接过手里的菜说：“你去写作业吧，我来烧饭。”薇薇因为丢橡皮的事，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句，转身回房间了。 坐在桌子上，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和铅笔盒，打开放在桌子上，盯着铅笔盒里，心里不由的一阵发毛。心里默念“不要有事，不要有事。”事情往往总是越不想它出现就越是发生了。 心不在焉地写作业自然就是错字连篇。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平时重来不关心薇薇作业的翠珍，今天却偏偏手上拿着正在缝的衣服走了过来，这让心虚的薇薇更是紧张。 “你这是写的什么，是不是这个拼音填字写错了，你自己看看是什么！”翠珍站在薇薇身边，看了一会就用手指着本子上的几个词语说。薇薇连忙仔细一看，真的是错了三个词语，紧张的汗都要出来了。“愣着干嘛，擦掉重新写呀！”翠珍看到薇薇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已经开始生气了。薇薇装模作样地在书包里找了一会，又铅笔盒看一看，也没拿出橡皮。于是手握起来，装作手里有东西，拿一根手指头在本子上擦，或许是太紧张的原因，一用力本子上被擦了一个洞。这下彻底激怒了翠珍，“啪”一巴掌扇在了头上，猛的拉起正坐着的薇薇，怒火中烧的抬起手对着脸又扇了一巴掌，“你在干嘛，前几天的橡皮呢？你用手指头擦！”发怒的眼睛瞪着薇薇。 “我，我忘学校里了。”薇薇低着头，用几乎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在说。“那就去到学校找，找不到你给我当心一点，回来打断你腿，你找到就回来，找不到就别再回来了！”翠珍愤怒地边说边使劲地把薇薇拉出了家门外，砰的一声关了大门。 薇薇流着眼泪在门口站了一会，“薇薇你怎么了，不进家。”邻居刘奶奶看到站在门口等的孩子，关心的问一下。“哦刘奶奶，没事，我东西忘学校了，我妈让我去找。”薇薇擦擦眼泪抬起头回复道。说完自己往学校走去。 学校离家走路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可是今天薇薇多希望这路长一点再长一点。在心里祈祷着万一在学校找到了呢，又或者谁的橡皮忘在学校里了，让我捡到了，也能蒙混过关。可是上天始终没有眷顾这个无助的女孩，到班级里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甚至其他班级都溜进去看看，依然是一无所获。 薇薇垂头丧气地走出校门，耳边响起了翠珍赶出家门的时候说的话。她停住脚步，站在学校门口的岔路口上，望着天边美丽的夕阳，感觉自己好迷茫。她害怕回去又是一顿暴打，一想到浑身发颤。呆呆的站立着，回想起自己发小说的话，“我爸特别爱我，从来不舍得打我。”这让她想起自己是被捡来的，如果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会不会就不一样了，会不会也会非常疼爱自己。这个念想让她迈出了步伐，是家的反方向，迎着天边的晚霞走去。 毕竟是个孩子，幼稚的想法导致会去做幼稚的事情。沿着水泥大马路一直走，漫无目的地顺着马路前行。 从傍晚走到了漆黑一片，从有万灯家火的地方走到了两旁乌黑的麦田。不知道要走到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第一个夜晚就是这样一直沿着路灯走下去，走到了东方泛白，走到了日照三杆，她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脚下的路却越走越窄，越走田地越多。路上看到有人在晾晒麦子，路两边有各式各样的农家小院，有的有院墙，有的只有篱笆，有的什么也没有，直接就能看到柴房和猪圈。她也开始有点渴，有点饿了，可是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胆小的她不敢问任何人讨要一点东西。 她怕被发现，怕送回去更大的一顿暴打。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又走到了落日，走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实在是走不动了，她在马路边看到一个农家没有院墙，漆黑一片应该是都睡觉了。自己垫着脚尖，慢慢地走过去，看到院子里有一个水缸，连忙打开盖子，拿起飘在水面上的半个葫芦瓢，挖了一瓢冷水咕咚咕咚地大口灌了起来。喝饱了抹了抹嘴，看到旁边那一个麦秆搭起的一个棚子，棚子下面有一个长长的石凳，也没有心思想这是干什么的，更管不了漫天飞舞的蚊虫。走了一天一夜，累的筋疲力尽，一躺下就睡熟过去了。但是脑袋里的一根筋还是时刻紧绷着的。 在天边有一点点泛白的时候，猪圈里的哼哼声惊醒了沉睡的薇薇。吓得她一个翻身掉在了地上。连忙爬起来，打了打身上的土，完全没有顾及到满脸满身都是被蚊子叮的包，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又轻手轻脚地走上了乡间小路。 已经走出来两天两夜的薇薇粒米未进，肚子也是饿的咕咕直叫。但是惊弓之鸟的她依然不敢问任何人要一点吃的东西。在第三个夜晚快要来临的时候，她十分疲惫地走到一个麦秆堆旁边，本想靠着休息一下，却不知一倒下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一个小女孩在床边望着她。一看到她醒了，就迫不及待跳起来喊道：“娘，她醒了，她醒了。”不一会一对夫妻走了进来，女的走上前摸了摸薇薇的额头说：“嗯，没啥事，也不热，”男的接过话说：“刚刚大夫不是说过了，就是饿的，身体太虚脱了，吃点东西，没事。”女的听到好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对旁边的小女孩说：“梨子，快点去端一碗面过来，我刚刚煮好了的，特意煮的软烂一点。”女孩听到母亲说的话，转身出去了，不一会端了一大碗热气腾腾地清水面条进来。 薇薇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一句话也不敢说，就这样瞪大眼睛听着她们说话。“你别怕，我们去拉麦杆的时候发现你倒在哪里，就把你拉回来了，找大夫给你看过了，说你是饿晕的。孩子你怎么一个人，是迷路了吗？你爸爸妈妈呢？”床边的女人温柔的拉着薇薇的手说。薇薇知道了怎么回事，但是依旧还是担心回去挨打的事。低下头搓这手说：“嗯，走迷路了。”声音小的只有自己能听的见。或许这个表现已经让大人猜出个七八，也不在追问什么，男的说：“起来吃点东西吧，吃好让阿姨给你洗个澡，换一下梨子的衣服，你们差不多，应该可以穿。”薇薇听到吃的、连忙起床坐在了桌子旁边，一点也不客气的狼吞虎咽起来。“慢点吃，慢点吃！”女的拍着薇薇的后背轻声的说。一会一大碗面就吃的精光，薇薇看着面碗还有想要的意思，可是男的却说：“不能再吃了，你饿了那么久，不能一下吃太多，今天你就跟梨子睡一起吧。”说完向女的使了个眼色，女的连忙起身带她出去找衣服洗澡。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跟梨子躺在一个被窝里，梨子问：“唉，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怎么跑丢的，你记得回家的路吗？”原来这个跟薇薇差不多大的女孩叫梨子，她说因为生她的时候正是梨花开放的季节，这里漫山遍野的梨花可漂亮了，所以她叫梨花，小名梨子。可能是年龄相差无几吧，孩子之间总是最好沟通的。“我叫薇薇，你叫我薇薇就可以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是迷路的，我是从家里离家出走的，我是捡来的，我想找亲生父母。要不我占时住你家吧！”单纯的薇薇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统统告诉了小女孩。几日的奔波让她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小女孩看了看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起床，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薇薇和女孩一起起床洗漱，女人叫两个人过来吃早饭。吃好早饭，女人和男人一起坐在桌子前，郑重的看着薇薇。男人先开口：“小孩子不应该撒谎，你是为什么事离家出走，你才多大一点就会离家出走了，你说如果遇到坏人怎么办，被人拐卖了怎么办，爸爸妈妈多担心，父母说你两句，打你一下也是为你好。”薇薇听到这些话，转头瞪了身边的梨花一眼，心里想“你个叛徒，出卖我。”嘴里却什么也不敢说。“你温柔一点，别吓到孩子。薇薇，我们家里孩子也多，你不能在我们家住，还是要回到你爸爸妈妈身边，别跟家里赌气。”女人看到男人说话的嗓门有点大，连忙接过来说。“就是的，听话，好好的告诉我你家地址是什么，电话号码多少，我好打电话过去。”男人缓和了一下语气问薇薇。 看着眼前的一家陌生人，也知道不是自己可以住的地方，听话的告诉了家里的地址和电话。男人起身去村里打电话了。不一会就回来了，拉了女人出去说：“你说这孩子不会给个假电话号码吧，打了没人接。”“不能吧，等等让梨子再套一下。女人轻声说道。女人再次进来的时候什么也没问，直接说：“走我们一起去菜地吧，今天帮我种菜。”说完让梨子拎着篮子，三个人走去田边了。 这一天过的很开心，孩子总是很快把烦恼抛一边。到了晚饭的时候，薇薇跟梨子一起洗碗，擦桌子，就听到女人惊呼：“大成，快点过来看电视，快一点！”两个孩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走了过去。原来是电视上正在播放寻人启事，一张一寸的大头照还是上学的时候学校要求拍的。说不出走的时候穿什么衣服，只说了年龄，和顾远志的厂址，电话，姓名。男人看到转身离开去打电话了，不一会开心的回来说打通了，明天就坐火车过来接。薇薇阴沉着小脸，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转身进房间睡觉去了。 第二天的中午，翠珍就拎着一袋苹果走进了这家小院。女人客气的把她请进屋里，热情的倒了杯热水，都坐在了桌子边。薇薇就站在对面，低着头一声不响。翠珍笑着说：“真是麻烦你了，这孩子太不听话了，就为了一块橡皮，我骂了几句，就会离家出走了，还跑那么远，真是有本事。”说完撇了一眼站着的薇薇。 女人连忙笑着回复：“不麻烦的，这孩子还是很听话的。你是不知道，捡回来的时候，饿晕在我家的草垛子边上了，满身满脸都是花蚊子咬的包，你看就这脸上还有印子呢，也是怪可怜的，你也别骂她了，孩子要好好说。”听了女人的话，翠珍也不在说什么了，起身走过去牵着薇薇的手往门口走，边走边说：“真是麻烦你们了，我就不坐了，早点带她回去。”女人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梨子听说要走了也跑了出来，母女俩一起送出了门，目送很远很远。 薇薇怎么也没想到，人生的第一次火车居然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坐的。在车上，听着翠珍数落着自己，目光望着窗外飞驰的风景，思绪已经随着天际的那朵云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