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宕人生 凄婉故事 ——读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穆斯林葬礼》随笔

汤加

　　长篇小说《穆斯林葬礼》，回族女作家霍达写得呕心沥血、心力交瘁。她是怀着深深的爱怜和依恋将她交给读者的，“请接住她，这是一个母亲在捧着自己的婴儿。”而这“婴儿”凭着独特的构思、恢宏的场面、丰富的容量、冷峻的文笔捧得了第三届茅盾文学奖。

推荐这部小说的朋友对我说，读到后面你会流泪的。我捧着“婴儿”，试图以平静的心态去赏读，结果还是拗不过作品的感染力，成了泪的俘虏。无怪乎刘白羽先生这样品评：“如果不是把人生的真谛写得如此深邃、如此动人，能有如此摧肝裂胆的艺术魅力？”

　　小说通过一个穆斯林玉器世家六十年的盛衰，诉说三代人在世道苍凉中的命运浮沉。它犹如一曲咏叹，唱出了玉器的迂回，唱出了人生的悲惋。逐字逐句、一页一页往下读，自己似乎被裹进书中，与小说人物同呼吸、共命运，被他们跌宕的人生和悲怆的故事而深深震撼。

　　从父辈手里接过“奇珍斋”的梁亦清，终日里做着玉器的加工，从未萌生戗行的念想。曾是流浪儿徒弟韩子奇，撺掇师傅像“汇远斋”蒲老板那样做玉器生意，甚至做洋庄买卖，却遭师傅严正回绝：“你的心太高了，人世的福分深浅，不是自个儿争的，是为主的祥助的，人不能跟命争！”不承想一生顺命、与世无争的梁亦清，苦心经营的“奇珍斋”最终被同行戗了。

韩子奇为实现初衷，摒弃师傅的陈腐旧识，不顾梁家人反对，执意去仇家蒲老板那里以徒弟的身份偷师学生意。满师后回梁家重开“奇珍斋”，不仅做起了玉器生意，还做起了洋庄买卖，一度成为誉满京都的“玉王”。正当生意如日中天，日寇的铁蹄已逼近京城。为了保住“玉王”的桂冠，韩子奇抛家舍子，带着他的稀世珍宝远涉重洋，羁居海外。二战结束后，他又为了“玉王”的荣誉，不管英商劝阻回归故里。可造化弄人，一个几乎为玉而生，一生总被玉驱使的“玉王”，最终失去了所有的玉。

玉让韩子奇从流浪儿变为富翁，又从富翁重新回到一贫如洗，人生兜了一大圈最终回到原点。无论梁亦清还是韩子奇，他们都以玉为生，孜孜不倦；也无论梁亦清的“顺命”，还是韩子奇的“争命”，他们最终都无法拥有玉。这让读者领悟了一个真谛，那些玉本不属于“玉王”，也不属于任何人，持玉者只是玉的奴隶，只是玉的暂时守护者，玉最终还是要从他们手中流走，汇入滔滔不绝的历史长河。玉是如此，它象征的权力、财富、地位难道不是吗？！

　　梁君壁是韩子奇的太太。她是梁家的长女，是个深受旧时代思想束缚的传统女性，又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教徒。父亲猝死后，还未成年的她被迫扛起家庭和家业双重责任，受尽生活的磨难和精神的煎熬，缘此铸就了强悍不屈、杀伐决断的性格。她满足于家庭的柴米生活，“米面的夫妻，饽饽的儿女”是她生活的全部依托。而当曾经护她爱她的丈夫从英国回来，手中挽着却是自己的亲妹妹时，她内心的平静被彻底打乱，一家人再也回不到和谐相处的从前。她不懂也不屑什么爱情，只知道婚姻遭遇背叛就得用传统礼教来捍卫。她几乎本能地以迂腐的方式、教义的名义惩罚丈夫和妹妹，甚至还像张爱玲笔下的曹七巧那样，将自己婚姻的不幸转嫁于儿子和女儿（丈夫与妹妹的私生女）。她让儿子错失真爱，只能以男人应有的责任维持不幸的婚姻。

更有甚者，因为妹妹的“大逆不道”，竟让无辜的女儿，替罪羊似的尝遍身心的蹂躏。女儿病重将不久于人世，上苍赐于她最后也是最美的生命厚礼一一汉族老师的爱情告白，却被梁君壁以有悖伦理、有悖教义的双重孽障无情葬送。一朵还未来得及盛开的鲜花，就这样被过早地摧残了。

梁君壁原本爱妹妹、爱丈夫、爱儿子，但非要他们按照传统礼教和自已的意志去生活。自己婚姻蒙受不幸，就绝然地扼杀两代人三段爱情。一母同胞的妹妹决绝地离她而去，义务抚养的女儿含恨而逝，与她夫妻一场的丈夫不但先她而去，还被他原本是汉人的身份欺骗了一辈子。她一生要强，一次次与命运抗争，最终却伤害了身边所有的亲人，毁了“奇珍斋”这份百年家业，自已成了传统礼教可怜的牺牲品。

　　《穆斯林葬礼》是一部悲剧。剧中的一个个鲜活而又饱满的人物，一段段凄婉而又悲壮的故事，无不就是那个时代的真实写照。这部小说的可贵之处，便使读者在感受苦难的情感体验中升腾起希望的力量。小说以隆重而又庄严的葬礼结束，不就象征黑暗的旧时代终将被埋葬，充满希望和美好的新时代必将会来临吗？！

　　文字：汤加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