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内裤出窗，家丑岂可外扬

金生金世

盼星星，盼月亮，那天下午，网购的三条内裤总算盼到了。我好奇而又急不可耐地撕开包装，跳到床上，偷偷地试穿起来。

捏一捏，摸一摸，拍一拍，物有所值，激动不已。正转来转去找感觉呢，没想到还是被妻子贼溜溜地发现了。她大呼小叫的，像有大事要发生一样……

妻总是这样，哪怕外衣，也告诉我洗洗再穿，说担心感染疾病。呵呵，本来就是凡胎肉身，哪来的那么娇贵呢？

听父母说，他们小时候买不起新衣服，兄弟姐妹穿过的没有扔掉的，老大穿完，老二捡着穿，老二甩下的衣服，也就被老三当宝似的穿在了身上。不过，到我们这一代，国家形势转好，再仗着父母勤劳能干，吃穿方面要比一般人家好一些。即便如此，我们也无法做到一年四季穿得漂漂亮亮的。

城里有亲戚的，每当换季时，乡下人家早就盯上了，巴不得自家能从众亲戚中脱颖而出，独受恩宠。由此，逢年过节时送些“土特产”稳固自己在人家心目中的地位，维持“激烈竞争”下脆弱的礼尚往来，如此才不担心自己不被好事落下。

我老爷家住绥化，一家人都有工作，条件自然不错。那时爸爸兄弟姐妹七人都在农村，叔叔姑姑们个个吃苦耐劳，日子都过得去，谁又能抗拒有钱人出来进去时风风光光的诱惑呢？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盯上了老爷家……现在，所有的人家都好起来了，大都离开了农村。不知为什么，老爷家却杳无消息。

在我们老家，三十年前，有人看到旧衣物很有市场，便去大城市收购回来，专门赶集卖给有需求的农村人。我有个同事，他的妻子就做这个生意，把个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那个时候，赶上农闲，亲朋好友喜欢彼此串门，好久没见面的，或者赶上天色晚了，一铺炕也好，两铺炕也罢，有没有褥子根本不在乎，也没有其他顾虑，说住就住。清晰记得，一年之内，最少有十几人次在我家住过。没有被罩，没有褥单，一床被一条褥子不知睡过多少人。

可是，那个时候，那种条件下，从没听说谁谁谁穿了谁家的旧衣服得病了，谁谁谁买了旧衣服得什么传染病，谁谁谁盖了谁家的被子，因此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病。

现在，彼此串门的少了，不需要也不敢要谁家的旧衣服了。不得不住旅店宾馆，也都小心翼翼，不得不带上自己家的可贴身物品求得安眠。仔细琢磨琢磨妻子的话，还是相当有道理的。

次日早上起床下地，揉着惺忪的睡眼，兴冲冲地奔向窗台上方的晾衣杆。摸了摸昨天下午洗完的内裤，已经干透了。摘下衣裳挂，扯下两条内裤，眨眼之时，举手之劳。可顺着晾衣杆捋下去，再没有衣裳挂了，也就意味着第三条内裤不在了！

这时我愣住了。又擦一下眼睛，横在我头上、撑在窗框两侧的，只有光亮亮光秃秃的金属骨架。别说内裤，就连衣裳挂也没有了。哎呀呀，你说怪不怪？难道不翼而飞？那可是我精心选购的爽歪歪的内裤啊。商品页面告诉我——“速干无痕，纵享丝滑”。我选了三条平角、黑灰蓝三色。下单后就催发货，跨千山越万水，昼夜兼程，朝思暮想，五天才见面，谈何容易呀。

以前倒是听说，某男在某女家行苟且之事，被人突然撞见，男的抓起衣服光腚就跑，裤衩落在了人家。可我这个不同啊，网上买来的，到家就洗了，一天没上身，怎么会无影无踪呢！

我认真地看了看窗台，看了看花盆，看了看花盆间的空隙，又察看了靠近窗户的地面，一无所获。本想打开电灯再看看找找，不知不觉已经急出汗了。随手拧开右侧的窗户，心想凉快一下吧。刚一拉开窗户，只听“啪嗒”一下子，我纳闷地抬起头，衣裳挂和那条短裤横空出世了！

这才想起，昨晚睡到半夜，嫌穿堂风大，就起来关上了窗。关的时候，感觉把手拧不严，当时我以为把手要坏，此时才知道是剐到了心爱内裤的缘故啊。

哎呀呀，你说这事出的。人家说窗台吹喇叭——名声在外，我这是窗户夹内裤——是低调还是张扬呢？是故意为之还是别有用心呢？其实呀，哪有那么多事，凡事谨慎没毛病。

这要是在一楼，如此高调展示，恐怕就不仅仅是尴尬了。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论短长啊！你管得了自己的嘴，你有资格不让人家高谈阔论吗？

图片:自拍，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