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半夏

翟老四

挖半夏

时间已是五月底，可有效的雨水还没有到来。春耕的土地因太干旱一直种不上庄稼，地里长满了野草。不能让地荒了，再去锄一遍地，下了雨后种庄稼。

地里的人青菜、灰灰菜等比较多，根扎得都很深，拔都拔不出来，只能先用镢头刨断根。地锄到三分之一时，我发现地里有一片绿油油的半夏。

半夏是无性繁殖，它能在植株靠下的茎部或叶柄上接二连三地长出更小的珠芽来，这些珠芽一旦成熟接触到泥土，它就会生根发芽，继而成为一株株新的半夏，然后继续长出新的珠芽，它们子子孙孙前仆后继无穷尽。

在地里随处可见的半夏，是这几年来我特意留下的，以便用的时候，挖着方便。我对半夏有着特殊的感情，因为我从小就有哮喘咳嗽的毛病，母亲不知从哪里寻来的中药方子，半夏和姜配伍熬药喝，效果很好，所以我对它十分珍惜。它一年年的生长，繁殖的很快，令人欣喜。

半夏，生于夏日前后，夏天过半时成熟，故而得名半夏。它的叶子是三出复叶，长长的叶柄上长着三片卵圆形的叶子，因此半夏的学名也叫三叶半夏。

半夏的花长得很有特点，长得像细长的管子，外面是一片形状特异的大型绿色的苞片，称“佛焰苞”，里面的穗状花序长出来，最后演变成一条长长的尾巴。

出于好奇，想看一下几年来半夏长的有多大了，我选择了一片比较密集的半夏，用镢头刨了下去，一镢翻上来几条根茎，下面带着一个个不同大小的圆形球状的根茎。它们有今年生长的，也有去年生长的，大的如软枣般大，小的如珍珠，生长的还挺不错。

看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半夏，往事如水中投了一块小石子，泛起一片涟漪。回首童年挖半夏时的情景，历历在目。生产队里割完麦子后，我们就跟在后面捡拾麦穗，麦子收割的快完工时，因为捡拾麦穗的人太多，出现了“僧多粥少”的局面，这时候，我就不拾麦子了，开始转而挖半夏。

半夏是中国中药宝库中的一种重要药材。其辛散温燥有毒，主入脾胃，兼入肺。具有镇咳祛痰、降逆止呕、抗溃疡、增强肝功能等功效。

公社里的收购站也是按贵重的药材来收购，并按大小颜色划分等级和价格，有时最高能卖到二块多钱。这在当时可是不小的数目，无疑是一种具大的诱惑。

由于半夏的收购价格高，挖半夏的人越来越多，人多了往往就挖不到多少半夏了，因为在有限的资源中，众人都去寻找半夏，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在人们挖了的地方再去仔细寻找，发现一棵便如获至宝。

上初中的时候，学校里曾经组织“勤工俭学”挖半夏。同学们都很积极，我们顶着炎炎烈日，翻山越岭，一边玩，一边寻找着半夏。半夏适应在荫蔽或高杆作物、林木之间，喜欢在湿润、疏松、肥沃、富含腐殖的土壤中生长。挖半夏是个体力活，若运气好，能碰到一大片，慢慢地循着叶子的方向用镢头刨。

半夏有的藏得比较深，一镢头刨不出来，有的则比较浅，但根茎似乎要小一点，倘若选不准位置，一镢下去，常常会把半夏刨成两瓣，卖相不好，也会影响价格。

挖回来的半夏，还不能立即去卖，需清洗掉上面的泥垢，还要把黏在上面的咖啡色皮去掉，露出雪白的块茎，好像一粒粒珍珠，所以《神农本草经》把半夏叫水玉，这个比喻很形象。然后在太阳底下晒干，才有好的品相，不能让它被雨水淋湿，否则会变黄、发霉。

那一年我上交学校的半夏有2斤多干货，受到了老师的表扬，还奖励了我笔和本子，让我在同学们面前感觉很自豪、很开心。

唐代诗人李敬方的《天台睛望》里有一句“林果黄梅尽，山苗半夏新。”和南宋诗人高公泗《港口野步怀归》中的“预知半夏当归去，栀子开时应到家。”这些诗人见物思乡，因药名而入诗词，一名双声，写的是草药，也是夏日思乡的情怀和人生感慨。

半夏，没有享受到整个夏天，就把生命赋予了美好的季节。而有的人，整日碌碌无为，却还在感叹时间的流逝。半夏虽然生命短暂，却心甘情愿地对世人做着不朽的贡献，值得敬佩。

时间过得真快，我一边锄地，一边思考着这篇“半夏”如何入手写时，一转眼就到了中午，于是加快速度把这块地锄完，又刨上几棵半夏，移栽到“百果园”中，我想近距离地去观赏、观察它的生长。

翟所祥

2022年6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