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是一种惩罚

金鍂鑫𨰻

从我有工作开始，母亲就是老人了。我四十三岁的时候，她以八十六的高龄离去。

父亲离开得比较早，还没到古稀之年，那是我才二十岁，大姐、二姐、三姐夫离开的更年轻，还没过花甲。母亲是最初给我“衰老”印象的人，让我知道老去是一件可以无限接近死亡的慢过程。

衰老像夜晚一样徐徐降临，光并不是一下子就散尽，死神有惊人的耐心，有时他喜欢一钱一钱的凌迟。

▲《飞跃老人院》剧照

八十岁时，母亲壮年时的余晖犹在，食量仍不减当年。我们上班了的时候，她独个儿住在六楼的房子里，自己洗菜做饭、洗碗刷锅，虽是踮一对小脚出不了门，但依然行如风摆杨柳，利索得很。你不让她做事儿他会很生气，她觉得对大家都很有用的。

后来她越来越老了，城池一座一座失守，守军一舍一舍败退，到八十三岁时已经退至病卧不起，吃喝拉散都得依靠我们。她不能再为家人提供利益，只能彻底地索取。

她的威严熄灭了，儿女上门的脚踪逐渐稀了，一年来两三趟，春节团聚的时候，拎一箱牛奶拜个年，这就算交差。她记忆漫漶得很了，女儿孙子站在眼前，她都说不出哪个是哪个。

她只是没尽头似的老下去，用近乎不存在的方式，又存在了三年。

▲《飞跃老人院》剧照

她越来越成了孩童。有客人来看她的时候，她就说还没给饭吃，虽然他女儿我的姐姐明明看着她刚刚吃过饭。后来他就彻底成了孩童，一直在叫阿娘（口语：妈妈），并且逢人就说她每月有一千元的工资呢，事实是他们这一代农民就连每个月两百元的养老金都没有。

有时候人们觉得母亲死了，不过有时空中会传来叫阿娘的声音，大家才知道他还活着。

人们都同意跟她说话只要敷衍过去即可，她活到这样老，老得跟已经世界文不对题了。这世界必须被井井有条地划分，分奥运会和残奥会，分治活人的医院和敬老院。

母亲去世的时候八十六岁，在这一代人来说已经算是高寿了。

寿则多辱，此言源于《庄子》，尧曰：多男子则多惧，富则多事，寿则多辱。周作人晚年把这四字刻作一枚闲章，无限沉痛。巴金：“长寿是一种惩罚。”

活得越短，越没机会露出纰漏、丑态、昏聩。

▲《飞跃老人院》剧照

衰老是谁都要经受的最后一项残疾，除非你幸运地蒙召早退，逃出这环链条。

英文中有这么一种表达：Somebody is dying，某人正在死去，进行时。原来真有这么一种状态，无法再称之为活，也不是死，这便是“dying”。

生命和岁月交给的能力，她按原本的顺序一样一样还回去。



“长寿是一种惩罚”、“我要为大家活着”，这两句话都是巴金曾经亲口说的。记得巴金年轻时在一篇文章中说过，他希望活到40岁，因为那个时候中国人普遍寿命都不长。他之所以认为“长寿是一种惩罚”,是因为“他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奉献，如果长寿着却不能为别人做出点什么，还要麻烦他人，成为大家的包袱，那就没有意义了”。

巴金老人曾想过安乐死。

2004年11月25日，是巴金100岁大寿，11月24日，央视《新闻会客厅》节目采访了巴金养子等三位嘉宾，几位生活在巴金身边的人表达了对巴金的敬意，但这几位深爱着他的人当时却不约而同地表达这样一份感情：巴金老人的身体状况很糟糕，这种痛苦让很多爱他的人都希望他能早日和地下的妻子见面，安乐死也是他本人的意愿。

冰心也曾想过结束生命。

冰心的女儿吴青介绍说，巴金老人和冰心的私交非常好，以前两人身体状况还好，经常聊个没完。她回忆起两位老人时说，两位老人的很多思想都非常一致，都曾经想过用“安乐死”的方式结束生命。“1995年我母亲病重住院，到1999年，我母亲在这期间就想过安乐死。”她回忆说，那时冰心老人就说过，“我觉得我已经失去了再活着的意义。”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长寿，觉得长寿是福，但是却有一位107岁的老人说“长寿不是福，而是上天对你的惩罚”，为什么这样说？我们一起来听听这位老人的心里话。

107岁的陈大爷：说我是百岁老人一点也不假，因为今年我已经107岁，现在又马上过年了，过年后我就108岁了。很多人都觉得我这么长寿一定很有福气，要不然什么能活那么久？可是我想说，“长寿不是福，而是上天给的惩罚”。

我有4个儿子 1个女儿，16个孙子，38个曾孙，可谓儿孙满堂，越是这样，大家越是觉得我过得很幸福，可是我觉得我过得一点也不幸福，甚至很厌倦活着了。长寿让我苦不堪言，希望自己早点走。

我是有那么多亲人，可是还有多少在身边？远的不说，我的儿子都不在了，女儿在，但是跟女儿也20多年没见过了，一是她嫁得远，二是老了不方便行动，所以就见不着了。这样的女儿更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我和女儿那边的亲人早没什么联系了，也许他们觉得我早已经去世了，要不然怎么有那么多年没联系？我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个一个地离开我，那种心疼有多难受，也许只有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才懂得吧。当然，不希望大家能懂这个感受，这些事情，太痛苦了。儿子走完了，孙子也走了好几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唉。

我看着自己最亲的人一个一个走了，我却还活着，我以为自己也快乐的，可是一天一天过去了，我还是活着。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活着就是受这种折磨的。我最亲的人，他们还年轻，为什么那么快就走了？而我已经100多岁了，为什么还要活着？难道这真的应验了村里面老人说的那样（我能长寿，那是因为阎王爷把我子孙的寿命加到我这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这样的也不是没道理，要不然为什么我活到100多岁了，还不走？而我的那些子女才几十岁就要走？

我越是长寿，我越是愧疚，生怕真的像村里面那些人说的那样，我把我子孙的寿命抢了。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我还不走？我已经活久了。阎王爷为什么还不来接我？为什么要让我还活着？这不是福，这是对我的惩罚啊。我长寿活着，不单是心理是的惩罚，还是身体上的惩罚，我已经不能自理很久很久了，具体多久我也忘了，实在太久了。我难受就算了，我不能自理也需要亲人照顾，照顾一个毫无贡献的人 照顾一个累赘，照顾一个抢他们寿命的人……我愧疚啊……我什么时候能走？别惩罚我了好吗？

如果我走了，那我的亲人就能过得好了，就不用再为我的事情操心，更不用天天想着怎么照顾好我了。他们也有他们的事情做的，只是无奈被我这个老人耽误了。要是我再这样下去，他们绝对会讨厌我，可能现在就讨厌我了，也不一定，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毕竟我已经麻烦他们那么久了。也许他们早希望我走了，可是我却还活着……

所以我才说，长寿真的不是福气，长寿是上天对人的一种惩罚，让你看着你最在乎的亲人一个一个离开你，让着你最亲的亲人讨厌你……这还是福？这是惩罚啊。人不能活太久，活到一定岁数就差不多了，没必要像我这样。一个人幸幸福福，快快乐乐，那样哪怕活到七八十岁已经好了，是不是，像我这样107岁又怎么？还不是不快乐，长寿就是上天对你的惩罚。

煎熬自己，折磨孩子，这太难了，这样的长寿哪里是福？这明显是上天给你的惩罚啊。能够体面地死去，才是最大的幸福！



结束语：

长寿对于老人也许是一种惩罚，但也不能说长寿老人一无是处，他们的经验就是一种智慧，智慧都是靠传承下来的。家中有一个老人，就有用之不尽的经验，老人好比万事通。家中有长寿老人的，请善待他们，给他们多一点关怀，这不仅是我们老祖宗传承下来的优良传统，更是为自己积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