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终嫁》小说连载 9 / 26

Scally

叶子装了满满一盘饺子，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流星赶月般地一口气接连吃了五个饺子，感到通体舒泰。
儿时的记忆里，叶子印象最深的是猪肉茴香馅饺子。妈妈知道叶子好这口，回家过年这段日子里，每天给她包茴香馅饺子。叶子从大年三十吃到正月初五，都觉得没彻底过瘾。
今天的饺子尽管是猪肉白菜馅的，味道也格外得好。一盘饺子下肚，叶子意犹未尽，她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人们都在三三两两地捉对聊天，没人注意到她。于是，她悄不蔫儿地又去装了一盘。
两大盘饺子吃下肚，叶子感到有点撑了。这时，她才开始注意到大厅里的人比来时多出不少。
餐桌前挤满了人，大多都是同胞。看上去都是结伴而来，都在开心地聊天。大家着装都非常正式：男性基本是西装打扮，像是约好了似的；女性身着各种款式的礼服，长裙及地。叶子感觉招待会不像是在庆祝国庆，倒像是女性服装展示。
叶子不免想起藤原隆史送给她的那条长裙，好像就应该在这种场合穿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着装，穿的比服务生都寒酸。她开始后悔，早知如此，今天就不该来了。
叶子有点想离开了。她在人群里看了两遍，都没能找到弗斯科的踪影。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餐桌边的人群里挤了出来，这不是黄妮嘛！叶子一阵激动，她努力控制着不叫出声来，快步走向黄妮。 黄妮看见叶子，抑制不住地尖叫起来。幸亏大厅里人声鼎沸，没人注意她们。黄妮一把抱住叶子，差点没把盘子里的食物倒在她身上。
叶子把黄妮拉到一边，兴奋不已：“真不敢相信，会在这里见到你！”
黄妮说：“我才没有想到呢，能在这里遇见你。我们都几年没有见着了。你怎么样，好吗？还在研究所工作吗？结婚了吗？今天和谁一起来的呀？孩子多大了？”
黄妮连珠炮似的发问，让叶子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说：“我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变。”
黄妮十分吃惊：“你还单身？为什么呀？”
“你呢？”
“我早就结婚了。”
“你又结婚了？”叶子一脸惊讶。
“必须的呀。”黄妮的语气听上去很随意。
“这次是哪国的人？”叶子好奇。
“什么哪国的人，你认识的。大明呗。”黄妮做了一个鬼脸。
“大明？”叶子脑子一下子没拐过弯来。
“嘻嘻，翁其明呀！”
“啊，你和翁其明结婚了？”叶子这回真的是吃惊不小。
“是啊。想不到吧，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哈哈。”黄妮乐了。
叶子怔住了，发起呆来。
俩人交谈期间，黄妮还在不断地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
见叶子不吱声了，黄妮向远处挥了挥手说：“我要过去了，大明在找我。估计是林老板他们来了。我们有时间再聊。”说着，从手腕上吊着的手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塞到叶子手里：“我们再电话联系。”说完，一转眼就没了人影。
叶子看了一下手上的名片：明远国际商贸有限公司。黄妮居然是副总经理。
叶子实在有些搞不懂了，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得生疏了。黄妮嫁给了翁其明，还成了公司副总经理。难道过去发生的事都不作数了吗？
事实上，社会在变化，应该再正常不过了，在叶子这儿却成了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尽管叶子没有与时俱进地关注变化中的世界，但凡人的好奇心还是有的。
招待会回来后，一眨眼又是几个星期过去了。有没有弗斯科电话约会，叶子根本无所谓，因为从未放在心上。反倒是那次偶遇黄妮之后，叶子时不时还会惦记，可黄妮如同消失了一样。叶子熬不住了，决定还是给黄妮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可黄妮本人不在，电话那头说她回国谈生意去了。
放下电话，叶子有点不知所措，黄妮居然还谈生意了。无论叶子如何脑洞大开，都不能把黄妮和生意联系在一起。
这边，弗斯科倒是来了电话，说是接到老板通知，要去中国技术援助，为期十天。他来电问叶子想不想一起去。
叶子一口回绝：“怎么可能！”
“你可以拿年假嘛。”弗斯科试探着说服叶子。
叶子根本不理他那茬儿：“你出差公干，要我陪着。你有没有问题啊？”
叶子的不解风情，让弗斯科大失所望。弗斯科想了想，干脆直截了当地说：“要不算我邀请你一起去，这样总可以吧？”
“这么远的地方你也敢邀请。”叶子口气略带讥讽。
弗斯科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说：“唉，你真是无趣。”
这话有点激怒了叶子：“我是很无趣，但我不会想一出是一出！”
弗斯科一腔热情被叶子劈头盖脸浇了一盆冷水，不免有点失落：这女人，完全不理解他处心积虑想要传达的爱意。
黄妮从中国回来后，得知叶子来过电话，很觉意外，咦，这个老古董也会主动打电话了。于是，黄妮回了一个电话，约叶子周日去她家做客。
周日，叶子按照黄妮给的地址来到她家门前。没想到，黄妮住在一个别墅里，位于这座城市最富有的一个地区：梧桐湾。别墅看上去很新很豪华，门前门后的草坪又宽又大，都可以停好几十辆车了。
黄妮把叶子迎进客厅。她穿着一身休闲衫，衣服上的商标，叶子也看不明白，但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应该是高级品牌。
走进客厅，叶子情不自禁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硕大的空间内那种穷极奢华的装饰，只有之前在电视里才见过。这一切很难与以前穷酸抠门的黄妮联系在一起，叶子内心惊讶无比，不免感叹道：“不得了，这是名副其实的鸟枪换炮啊！”
黄妮得意地笑了：“这哪里是炮，绝对的导弹嘛！”
“这么大的房子怎么住啊。”叶子有点杞人忧天。
“真是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黄妮开玩笑地说。
叶子赶忙辩解：“我贫穷谈不上，温饱绰绰有余。” 俩人正说着话，一个佣人模样的女人推进一辆手推车，上面摆着各式饮料和精致的点心。女佣停下车，站在一旁，脸上挂着职业微笑。
黄妮为叶子介绍：“这是阿珍，我从香港带来的菲佣。”
叶子朝阿珍点了点头，转身对黄妮说：“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可打扫不过来。”
黄妮不以为然：“有什么好打扫的。不住人的房间都不需要打扫。”
叶子没懂：“那你们有必要买这么大的房子吗？”
黄妮看了一眼叶子，说：“这你就不懂了。这种房子不是拿来住的，是拿来炫的。”
叶子还是没搞明白，她不解地看着黄妮。
见叶子一脸困惑，黄妮接着解释道：“炫财富呀。土豪最得瑟的事就是炫耀财富。”
叶子说：“那你现在也算是土豪了？”
黄妮自嘲地说：“是啊，符合土豪标准：没文化，没修养，只有钱。”
叶子笑了：“哪有这么损自己的！”
黄妮一本正经地说：“这不是损，是事实。你看噢，我跟大明谁都没混到一个文凭。除了打工，也没有什么出路。我吧，好不容易嫁过一个有点钱的鬼子。本以为要过上好日子了，哎唷，好景不长，人家还呜呼了，害得我背了一个寡妇名。现在好了，我跟大明强强联手。从一无所有到跨入土豪行列，这江山硬是靠自己一步一步打下来了。”
叶子不无感叹：“你跟翁其明走到了一起，这倒是让我很意外。以前你俩不是打就是闹。”
黄妮点了点头：“不是冤家不聚头。当然，主要还是利益的结合。”
说罢，黄妮往叶子盘子里放了几块小点心，又道：“这种点心你肯定没吃过，都是阿珍做的。她的粤菜也做得很好，是受过专门培训的女佣。”
叶子用点心叉子叉了一小块点心放进嘴里，果然不假，味道的确很不错。
放下点心叉子，叶子问：“怎么，翁其明不在家？”
“他出去浪了。”
叶子不免诧异，只见黄妮哈哈大笑：“跟你开玩笑的。他在中国西部投资了楼盘，最近交货了，他一直待在那里。”
叶子好奇：“你们开的不是贸易公司吗，怎么又盖上楼了？”
“现在什么赚钱做什么。大明啥本事都没有，就只会赚钱了。”听得出黄妮语气里的赞许。
“听你这口气好像还挺委屈的。你不是最喜欢钱了吗。”叶子笑道。
“是啊，现在的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叶子问：“你们怎么没有生孩子呢？”
黄妮“嗤”地一声乐了：“我还不想毁了自己。”
叶子又听不懂了，有孩子怎么会毁了自己。
黄妮解释道：“我可不能因为生孩子毁了身材，也不能因为生孩子变成黄脸婆。生意场上的妖精太多了，专门勾引有钱的老板。”
叶子本认为自己多少还是了解翁其明的，说：“翁其明不会吧。在男女关系上，他好像还是挺本分的。”
黄妮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有老实的男人，没有老实的那玩意儿。”
叶子愣了一下，猛地意识到黄妮说的玩意儿指的什么，脸唰地一下红了。
黄妮又说：“至今为止，大明还是不错的。三个助理都是男性，他从没找过女助理。”
黄妮嘴里说的助理就是公司秘书。黄妮说，自俩人结婚后，翁其明把所有财产都划在了她的名下，他俩公司的股份也是用的黄妮名字。
这方面，翁其明大男子主义表现得淋漓尽致：男人负责赚钱，女人负责花钱。黄妮觉得，钱是花爽了，大场面也见多了，但总觉得人是在飘着的。
叶子有点看不懂黄妮了：“你的人生目标不就是赚大钱，过富日子嘛！现在目标达到了，又不满足，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黄妮不回答叶子，反问道：“你是不是要独身一辈子了？”
紧接着，黄妮说，他们生意圈里有些老板还是爱慕虚荣的，愿意找一个知识分子老婆。如果叶子找不到男人，她可以帮忙找。
叶子恹恹地说：“唉，还是算了。再老的男人也只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
黄妮继续坚持：“其实这种老板鸡贼得很，年轻漂亮只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知道这种女人是冲着他们的钱来的，才不会娶回家呢！真要结了婚，一离婚财产分一半，亏死。你就不一样了，自己有工作有事业，结婚嘛就是完成一个任务。像你这样的长相，放家里绝对安全稳定。”
叶子不满地看了一眼黄妮：“我长相怎么啦，在白人眼里，我可是代表东方美。”
黄妮噗呲一声笑了：“是，是东方美。不过这种东方美，东方人自己都不接受。”
叶子下意识地瞅了一眼黄妮，突然发现她脸上车祸留下的疤痕全不见了。
见叶子看她的脸，黄妮解释说，为了脸上这些疤痕上，她可没少花钱。专门找到顶级的整容医生做的手术，还住了几天院。
听黄妮说到整形医生，叶子想起弗斯科的整形医生朋友，说整容收费老贵了。
黄妮大为同意，说：“整形就是一把锋利的快刀，整你没商量。无论哪个种族，都会追求自己向往的美：白人喜欢黑人的厚嘴唇；黑人喜欢白人的白皮肤；黄种人喜欢白人的双眼皮和高鼻梁，还喜欢黑人的前凸后翘。这都便宜了整形医生！”
叶子说：“不过遇到像我这样的，这种医生都得饿死。”
黄妮笑道：“你还是不要整，否则还真不是你叶子了。你这样挺好，有亲切感！”
对黄妮的调侃，叶子丝毫不在乎，反倒让她觉得非常亲近，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