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年散文：水绘园怀古

望月文学

【散文集萃】

水绘园怀古

文/王家年

江苏如皋有水绘园，闻名全国，春天，我有幸到几次到那里去寻访。

那是明末清初江南才子冒辟疆与秦淮佳丽董小宛栖隐过的如皋水绘园 。水绘园以水为贵、倒影为佳，既秀且雅；以园言志，以园为忆、并融诗、文、琴、棋、书、画、博古，曲艺于一园的特色，是一座饶有书卷气的“文人园”……

水绘园，造园不设垣墉，利用如皋频江临海、水网纵横的地理特点，沿一带小溪喘喘融融，串起洗钵池、月池，大片大片的水面，清清洋洋。寂静处楼台映水，繁闹时浆舞鱼跃。既是天然屏障，省缺了造围墙的费用，又是难得的水景，那水里的一个，倒比岸上的一个还楚楚动人，水面更好保养。收获季节，鱼肥莲壮，好一派丰收景象。更有一位古人单道了这水绘的好处：“大地绘草木，天汉绘文章，雄赋绘杨马，丽翰绘钟王，此庵胡奇绝，乃绘明月光”。把我带到了一个超凡脱俗的境界……

水绘园北依城墙，借城为景，城围半园，雉堞严然。当地人告诉我若是冬日雪后，但见那北城晴雪，慰为壮观。赏景、护景、背景、遮景融为一体，相得益彰。于我国私家园林中独树一帜，被誉为天下第一。

冒襄(1611年-1693年)，字辟疆，号巢民，一号朴庵，又号朴巢，明末清初的文学家，南直隶扬州府泰州如皋县人。康熙三十二年，卒，年八十有三，私谥潜孝先生。冒襄一生著述颇丰，传世的有《先世前征录》、《朴巢诗文集》、《岕茶汇抄》、《水绘园诗文集》、《影梅庵忆语》、《寒碧孤吟》和《六十年师友诗文同人集》等。《影梅庵忆语》洋洋四千言，回忆了冒襄和董小宛缠绵悱恻的爱情生活，冒襄是我国忆语体文字的鼻祖。

董小宛(公元1624年-1651年)，名白，字小宛，号青莲，江苏苏州人，因家道中落生活贫困而沦落青楼，名隶南京教坊司乐籍，与柳如是、陈圆圆、李香君等同为“秦淮八艳”。董小宛结识复社名士冒辟疆，后嫁冒为妾。明亡后小宛随冒家逃难，此后与冒辟疆同甘共苦直至去世。

那水绘园南邻中禅寺，西倚碧霞山，三者四周都环水，成“品”字形格局。这里积水弥漫，唯霞山桥一处可通往园内。桥址有一茅亭、过亭是荷花夹岸，桃柳交荫而蜿蜒的画堤。春日，数百树桃花盛开，挟以长条拂水，柔情万千，行人有错认桃源里之感。走到门首，只见两边各安城垛六七个，门额“水绘庵”三大字，为园主冒辟疆亲手所书。门夹黄石，门内唯一小山，山上安小楼阁，内悬“椎秦忆子房，翊汉怀诸葛”，乃园主人心地的真实写照……

水绘园，始建于明朝万历年间。原是邑人冒一贯的制业，历四世至冒辟疆时始臻完善。冒辟疆将旧园重整，赋予思想，精心增饰，在园中构筑妙隐香林、壹默斋、枕烟亭、寒碧堂、洗钵池、小语溪、鹤屿、 小三吾、波烟玉亭、湘中阁、涩浪坡、镜阁、碧落庐等十余处佳境。清初名士陈维崧在《水绘园记》中写道 “绘者，会也，南北东西皆水绘其中，林峦葩卉坱圠掩映，若绘画然。”

陈维崧《水绘庵记》描述，水绘园门有小桥，桥头有亭，过亭便是芙蕖夹岸、桃柳交荫的画堤。门墙如城墙一般，上面排列着六七个墙垛，门额上有冒辟疆自题“水绘庵”横匾。进园门沿水阁一百余步，有土坡障景。这里遍栽翠竹，竹映浯溪，名“妙隐香林”。从这向左转通壹默斋，再向前可达寒碧堂。

堂前有洗钵池。洗钵池原为唐代建造的中禅寺的放生池，位于中禅寺的左侧。宋代文学家曾巩的三弟曾肇，幼年曾随父亲来到如皋，在寺里读书，常在池中洗钵，因而得名洗钵池。后来曾肇考中进士，做了泰州知州，因怀念在如皋中禅寺读书的经历，特地镌刻“隐玉斋”三字石碑，置于寺中。洗钵池东面是逸园，系冒辟疆的祖父冒梦龄所建。由洗钵池分流而北是小浯溪。溪水回环曲折，出入萑苇，别具野趣。水中有小洲名鹤屿，洲上建小三吾亭，旧时常有丹顶鹤在洲上巢宿。

冒辟疆营造的水绘园不设垣墉，环以碧水，园中凭借水流于地面，自然地形成了一幅幽美的画图。这里，有画堤的两岸夹镜，涪溪的窈窕，香林的妙隐，似镜浮的茅亭，洗钵池的空明和屿地的不羁，水中倒映着冬季的碧落，早春的寒碧，夏日的悬露，爽秋的泼烟玉，更有那迟疑的涩浪坡和怡淡的枕烟亭。园中以洗钵池为中心，池水四方分流，把园分为数块。再加上水中洲，在回环的水道上，疏疏落落地建有一堂、一房、一斋、一庐、二阁、三亭剩下来的全是水景了，这正好点出了地处长江三角洲水网平原上的造园特色。

明朝灭亡后，冒辟疆心灰意冷，于是把水绘园改名为水绘庵，决心隐居不仕。当时，水绘园高雅瞩目，当时一些名士钱谦益、吴伟业、王士祯、孔尚任、陈维崧、戴本孝等纷纷前来如皋相聚，在园中诗文唱和，游觞啸咏其中，清初文人刘体仁说：“时，士之渡江而北，渡河而南者，无不以如皋为归。”水绘园盛极一时。

那水明楼是乾隆二十三年安徽盐使汪之珩在几近荒芜的水绘园洗钵池畔营建的，名取自唐代大诗人杜甫“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的诗句。构筑此楼，包含着汪氏仰慕冒辟疆、董小宛，缅怀水绘园的深意。水明楼原先以木桩地支撑，建于水上。丹楹飞，倒映碧波，水色天光，明艳如画。整个楼群建筑南北，前有轩亭，中有厅室，后有阁楼，藉九曲三弯的回廊相连接。登楼浏览，处处小巧玲珑，十分精致；墙是青砖细刻，窗户雕花见漏；室内空间不大，桌椅屏几，布置井然有序。室外玉梅翠竹，蕉石掩映。东窗下，碧水漾波，给人以船浮水上，似动实静之感。中部以漏窗隔景，内室、中道、外廊层次分明，以幽湖石与暖阁相接，使景致层层相生，步步见异，咫尺之间，东南可眺壶领园景色，北可望水绘园故址，令人目不暇接，心旷神怡。

那雨香庵在水明楼西边，与水明楼建筑群紧紧相连。其址原先曾肇读书处隐玉斋。元末斋毁。清初在隐玉斋故址重建，更名为雨香庵。康熙十八年安徽歙县、休宁、婺源等六县盐商吴达始、黄元灿等组织同乡会，在雨香庵内设立会馆，取名新安会馆，在馆内供奉关圣帝君，宣扬情义。当时的雨香庵“画梁水阁，临流俯仰”，为如皋的名胜。院内还有八百多年的古桧一株称六朝松，枝干遒劲，历览人间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