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疲劳-读莫言的小说

常凤华

　　前几天看到司马南在网上发表批评莫言的言论时，也是我看莫言的小说《生死疲劳》正酣时。司马南批评莫言的文字没有赞美社会，是针对莫言在香港公开大学演讲时说的“我有一种偏见，我觉得文学艺术永远不是唱赞歌的工具。”其实莫言只是更喜欢讲真话而已。人们对莫言的评价大都是围绕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而进行的，不管诺贝尔文学奖有没有政治倾向，获奖总归是一件好事，毕竟莫言是第一个获得这个奖项的中国作家。其实不管某某奖，作品好才是硬道理，崇尚某奖及其得主为神明，那是无知和幼稚，但有人得了奖就百般诋毁，就是偏见和搅和了。

意大利诺尼诺国际文学奖评委会认为：莫言的作品植根于古老深厚的文明，具有无限丰富而又科学严密的想象空间，其写作思维新颖独特，以激烈澎湃和柔情似水的语言，展现了中国这一广阔的文化熔炉在近现代史上经历的悲剧、战争，反映了一个时代充满爱、痛和团结的生活。

我看过莫言的《丰乳肥臀》、《蛙》，还有刚刚看完的《生死疲劳》，都是以他生长的故乡-山东省高密县东北乡为地点创作的乡土文学，虽然写的是一个村、一个乡、一个县的故事，但反映出的是哪个时代中国的历史。《丰乳肥臀》讴歌了母亲的伟大、朴素与无私，生命的沿袭的重要意义，并在这一幅生命的流程图中，弥漫着战争的硝烟，真实再现了一段时期内的历史。他那不太规则的脑袋里装了多少故事和传说，从《丰乳肥臀》里就能探出一二。《蛙》 以新中国近60年波澜起伏的农村生育史为背景，讲述了从事妇产科工作50多年的乡村女医生姑姑的人生经历，也反映出中国计划生育的艰难历程。他其貌不扬甚至有点丑但情感有多丰富多细腻，从《蛙》中就有所体现。《生死疲劳》叙述了1950年到2000年中国农村50年的历史，通过生死轮回的艺术图像，展示了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农村的变化和农民的生活。他的脑洞有多大、想象力有多强，你就看看《生死疲劳》吧。

　　小说的主要叙述者是土地改革时被枪毙的一个地主-西门闹，他认为自己虽有财富，并无罪恶且做了很多善事，是个靠勤劳致富的好地主，因此在阴间里为自己喊冤。他经历了五世的生死轮回才最后做成了人。一世为驴、一世为牛、一世为猪、一世为狗、一世为猴，每次转世为不同的动物，都未离开他的家族和这块土地。小说通过他的眼睛，准确地说，是各种动物的眼睛来观察和体味农村的变革，以动物的思想去揭示人性的丑恶。小说中的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就像我们身边的某某人，他们的名字也有特点，比如西门闹捡到并收养的孤儿也是书中个性最鲜明的"蓝脸”，他不入合作社坚持单干；比如本是地主之子的西门金龙，脑子灵活但也倔强冷酷，为了自己进步不惜对养父和弟弟下狠手；书中还有莫言这个人物，作者对这个人物极尽挖苦和自嘲。

我对作者描写的这段历史是了解的，所以能理解作者想表达的深层含义，抛开文学的责任和意义，单从文字的表现形式上，读这本书的最大感受是：真有趣！正像封面上写的那样“不看不知道，莫言真幽默！”

转世为西门驴时，是个敢爱敢恨的漂亮驴，可以为了爱情大战野狼。驴生经过了土地改革、合作社、三年自然灾害。

摘几句驴的浪漫: 和平万岁！在和平的岁月里，一头公驴可以与自己心爱的母驴幽会，地点选在小河边，浅浅的流水，反射着星月之光，犹如银蛇逶迤，还有秋虫低吟，晚风清凉。

转世为西门牛时，是个又聪明又倔强的义牛，最后杀身成仁。牛生经历了文化大革命。

不肯为人民公社耕地的牛，被金龙等人鞭打、火烧后，死在蓝脸的地里。书中这样写到: 一条体无完肤的牛能够站起来行走真是个奇迹，是一种伟大的信念支撑着你，是精神在行走，是理念在行走，看热闹的群众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没有声音，云雀的一串尖叫，在云端里是那样凄楚、悲凉。牛，一步步地向我爹走去，走出了人民公社的土地，走进全国唯一单干户蓝脸那一亩六分地里，然后，像一堵墙壁，沉重地倒下了。正像书中所说“作为一头牛，你很可能流芳百世。”

转世为西门猪时，是个风流洒脱、特立独行的猪，成为猪王的西门猪最后“思旧探故里，舍身救儿童”。猪生是上世纪七十年代。

写西门猪救起一个个落入冰水中的孩子后，精疲力尽沉入河底的死亡体验是幸福和美妙的。书中这样写到: 我感到身体很热，水很温暖，是那么舒适，我想着，慢慢沉入水底。

转世为西门狗时，是个潇洒自信的忠犬，最后与老伙伴蓝脸结伴走完一生。狗生经过的是改革开放时期。

正像对年轻人的所作所为有点不解一样，曾任过会长的西门狗对新一代狗也有所感叹。书中以狗眼看人很有趣: 我看到数百条狗从四面八方狂奔而至，没有寒暄客套，没有打情骂俏，仿佛谁也不认识谁一样，大家围绕着那个重新竖立起来的断臂维纳斯雕像，仰起头齐吠三声，然后调头狂奔而去。真是来如闪电去似疾风，片刻之后便把我孤零零地闪落在遍地月光的广场上，我望着那闪烁着幽蓝光辉的维纳斯，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后来听说它们玩的是最时髦、最酷的“快闪”游戏。

转世为猴只有两年时间，是陪伴着西门闹的孙辈们，这一世到了2000年。

莫言的幽默是一种冷幽默，他用生动的语言讲一出大悲剧，仿佛是游戏人生的态度，实际上针砭社会更大胆、更辛辣，揭露人性更深刻、更无情。

　　莫言的故事有趣又离奇，他的文字也很优美。就是感觉结尾收得有点潦草，有意犹未尽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