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赶联社 赶大集 赶商城

福全

乡情散文|赶联社 赶大集 赶商城

作者 崔洪国

从乡村联社到网上商城，时代变迁和光阴如梭中，有形的在变，无形的更在变，这种变以它的不可抗拒性催生着无数让我们眼花缭乱的新生事物，有的稍纵即逝，有的深深植根到了我们的内心，这种嬗变才是摧古拉朽，朝气蓬勃，催人奋进的。

——题记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乡村的物资交流是很匮乏的，不像现在有各种各样的商超，连锁，几乎每个村三五天都有个集市，还有遍布互联网的各类网上商城和平台，京东、天猫、拼多多，更有有图有人有实物的直播带货，还有那些骑着小车飞奔在城乡的快递小哥，可以说物资交流的渠道和样式那真是琳琅满目。虽然不少平台在竞争的大潮中你方唱罢我登场，但是不妨碍人们在成千上万的平台中选购和销售所需的货品与自己生产的特色产品，时代变迁到今天，确实是方便多了。

我小的时候，物质本来就不丰裕，在农村有一段时间赶集卖点东西还要偷偷摸摸，不小心就被割了“资本主义尾巴”，正常的交易和买卖成了拿不上台面的事情，让人感觉不光彩，不仅要小心翼翼，倘若让人抓了话柄，小报告打到生产队领导那里，要是找上门来，还是觉得挺丢人现眼的。当时的人们习惯了那样的常态，也倒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方便。加之邻里之间互帮互助，我家有的匀给你家一些，你家有的和我家共享一下，日子倒也过得无风无浪，幸福快乐。虽然方便程度不同于如今，但确实也有那时的活法。

那时，我记得人们买东西去的最多的是设在邻村东柳村的大柳联社，再就是到公社驻地的小张村赶赶集。因为需要集体出工的日子多，所以能挤出时间赶集还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再说集上南来北往卖东西的也不多，乡人忙里偷闲赶个集也就是为了图个热闹，为了给孩子买斤桃酥，买根5分钱的冰棍，再或者给家里换一下日常用的铁锨，扫把之类和油盐等的生活必须品。至于一年到底，到了腊月末赶年集置办年货，那就是另当别论了。其他的时间就是到大柳联社去买些急需的物品。

其时的大柳联社因为是集体采购供应销售，是公社所在驻地小张联社的分社，里面站柜台的也是吃“公家饭”的，所以在周围村里颇有影响力，在我们心里更是很神圣和向往的地方。“去赶联社”在当时是很流行的语言。因为去的都是四邻八村的百姓，时间长了，脸熟了，也都和联社站柜台的那些人熟悉了。联社站柜台的人员更换不频繁，几年就是那些人在那里，每次去都是笑脸相迎，满面春风，来来往往和去“赶联社”的那些乡民也都不外道了。

我记得联社柜台里有几个很年轻的女售货员，因为吃公家饭，收入有保障，站柜台又是很让人羡慕的工作，所以除了在气质上与众不同，平时她们站柜台和出入穿着也很讲究，让那些村民看着就很养眼。加上那几个年轻的女售货员说话行事，举手投足也都落落大方，所以不少去赶联社的村民，特别是那年轻的小伙，赶联社是个很好的由头，更多的时候是借着去买东西和那几个女售货员多说说话，拉拉呱，套套近乎。那时的联社是一个自带人气流量的地方，经常是人来人往，周围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小伙子去赶联社的络绎不绝。

我和红军、红亮、秋华、四哥、姐姐经常到大柳联社去。联社在东柳村的南边，离着我们村也就是20多分钟的样子，走着去很快就到。穿过我们村到东柳村的一段连村路，走过东柳村的主街道，很快就到联社了。当时的联社前面是一个空场，四周围着一圈的白杨。那些白杨都长了很多年了，又高又粗，树叶正把那片空场围了起来，夏日成了很好的庇荫场所，树梢上和树叶间是不住声的蝉鸣起劲的鸣唱着。从杨树缝隙向外望出去，就是一望无际的田畴，春夏是小麦青青，入秋是密密麻麻，青绿配搭的玉米竿和玉米叶，每一棵都结满了饱满的垂实，金黄的玉米缨子披散着。联社的西边是两扇绿漆铁门，两边的门垛上是很有年代感的两句口号“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两扇铁门的顶端是一个一个立着的红色五角星。铁门后边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院落，有联社的物资储备仓库和他们办公、住宿的平房。当时的联社其实就是一个很让人向往和羡慕的单位。

大柳联社是东西一排五间的房子，房子的里面是连通的，联社的正门冲南，进门靠着北墙是一长溜半人高的水泥柜台。柜台的两头放着五颜六色，绣了各种花纹和图案的布，大姑娘，小媳妇去赶联社多是为了这些花花绿绿的布匹去的，那时的说法叫“去联社截二尺布。”长长的柜台中间除了放几台秤，再很少放其他东西。所有的物品都在柜台后面一个方格一个方格的售货柜里整整齐齐摆放着。那些漂亮的站柜台的售货员就在中间的走道上来来回回给赶联社的取着物品，称着重，算着账。来往的人多，她们也是一直忙碌着。

我和小伙伴那时去联社最喜欢买的东西有两样。一样是联社卖的冰糕，那时的冰糕没有现在这样的花里胡哨，就是一个样子一种口味，都是奶白色，硬硬的，外包装也很简单，有的是一幅制作冰棍的图片，有的是一幅卖冰棍的图片，蓝白底子配着“老冰棍”三个字，吃到嘴里那真是又凉又甜。买一支冰棍稀罕的不得了，就在嘴里反复地“漱”，老家的方言就是“漱哩着吃”，一根冰棍能从联社一直“漱哩”到村头，每次跟了姐和四哥去赶联社，两人都要给我买老冰棍吃。

还有最喜欢买的一样东西就是小人书，那时的联社售卖的东西中很重要的一样就是小人书。我平时就很喜欢看小人书，所以每次联社新进了小人书，我都要第一时间跑去买回来，有时回来的路上边走边看，等到家第一遍就看完了。我小时家里存的《林海雪原》《南征北战》《草原英雄小姐妹》《霓虹灯下的哨兵》《平原枪声》很多都是从联社买的，有的是干哥送我的。还有就是看了露天电影，很快就有了小人书上市，我也是跑到联社买回来，像看电影似的，翻来覆去看不够。

四哥和姐姐知道我的喜好，有时带我去联社随便给我买喜欢的冰棍和小人书，有时没有带我去，他们也从来不会忘记给我买支冰棍，买本小人书，有时两样都买，回到家给我的是最大的惊喜。现在想想，四哥和姐姐像捉迷藏一般拿出给我买的冰棍和小人书，我追着抢到手，一边漱哩着冰棍，一边沉浸在小人书曲折动人的故事中，那真是一种非常怀念和亲情的感觉。所以，只要有时间，我就跟在四哥和姐姐后边，他们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他们忙起来，我就和几个经常在一起玩的小伙伴往联社跑，去买冰棍，去买小人书，然后到村子的碾砣上和村外的田野里，边吃边看，边看边想，无数的日子就那样过来了。

后来，我上了大柳联中，也就是我的初中。联中就在联社的西边，中间隔了一条南北的公路，那条公路向北通向大柳村，向南连着小张公社的几个村庄，七拐八拐就到小张公社驻地了。公路的两旁也是种着两排高高的白杨树，直直地耸立着。每天从联中放学我都要经过联社那儿，一有时间我就跑到联社看看，有时买个本，有时买支雪糕，更多时候还是买小人书，虽然上了初中，对小人书的喜欢和爱好一直陪伴着我长大，直到从初中上了高中，我离开了村庄，也就很少在去联社了。其实，我印象中，还上初中那会，联社就日渐没落了，站柜台的少了，卖的东西少了，去的人也少了。

再以后，我一天一天长大了，乡村的光景也一天比一天红火。不仅原来的小张集人生鼎沸，热闹喧天。我们村和周围的村庄都陆续办起了乡村大集。有的逢三，有的逢五，有的逢七，算一算，每天都有集赶。村人的腰包鼓了，日子好了，更爱赶集凑个热闹。大集上卖香油的，卖油条的，新鲜菜蔬的，应季水果的，点心桃酥的，雪糕饮料的，刀具菜板的，自行车的，各式农具的，花鸟鱼的，还有摆了摊下象棋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孩子们跟着赶集的也多了，每处的集上都有孩子们喜欢的气球，红的，蓝的，卖气球的用一根细绳拴了一堆气球在车上，不用招呼吆喝，车前就挤满了人。那家的婆娘不给手里的孩子买个气球呢！人们赶集卖东西也用不着小心翼翼了，谁家卖了多少东西，赚了多少钱，那才是有本事，有出息呢！

从这乡村的大集一天一天兴旺起来，人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有奔头，有盼头，这原先红火兴盛的乡村联社完成了那个时代的历史使命，不知在那一天悄无声息地没有了。那些站柜台的售货员，不知是转行了，还是到了年龄退休了，总之再也不能从联社的柜台后面看到她们了。联社成了一个时代的特有符号载体留存进了人们的话题和对那个年代乡村怀旧的记忆。和我一样，很多的人都很怀念那时的联社。那是与人们的生活不离不弃的场域，是承载了很多人喜悦和幸福光阴的地方，也可以说是一代人梦想出发的地方。每次我从那里买了小人书出来，边走边看，看着书里过去的故事，我就想着未来，揣着理想和梦想，向着未来的方向努力奔跑。

如今，这才过去了多少年，细数量，也就是四五十年的样子，我们所见所闻所历，早就如换了人间，换了多少了世纪。曾经的乡村联社早就远去了，除了无处不在的那些实体店丰富着人们的购物选择，如雨后春笋冒出的那些网上商城带给人们便利和优惠的同时充实着人们的购物体验。遍布城市街巷和村庄街头巷尾的快递小哥每天风雨无阻，淘宝、天猫、京东、小银座、下单、派单、顺丰、快手、直播带货成为了新时代人们叙事不可或缺的内容。物流畅顺，每天的宝贝下单，第二天就能到通达我们手里了。想想看，你，我，我们大家，谁还没有从网上商城下单淘过宝呢！如从微信和支付宝的支付一样，网上购物已经从时尚成为人们的一种生活方式。

风过风来，花落花开，这种改变时代的力量，不仅在日新月异地改变着我们的生活和观念，更在改变着我们对美好未来的愿景和期许。从乡村联社到网上商城，时代变迁和光阴如梭中，有形的在变，无形的更在变，这种变以它的不可抗拒性催生着无数让我们眼花缭乱的新生事物，有的稍纵即逝，有的深深植根到了我们的内心，这种嬗变才是摧古拉朽，朝气蓬勃，催人奋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