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文坛纪事【11】，悼诗人冰夫（王沄）

赛神仙

2018.9.14悉尼文友聚会合影冰夫（右五）阮惠珍（右四） 冰夫先生（左）与作者阮惠珍合影 玉壶冰心秋水情怀——悼著名作家，诗人冰夫阮惠珍 因为疫情，天路受阻，好久没到这方来。前年初我从澳洲回国，两年多来常念悉尼，最惦文友。忆每次来澳，最难忘：文友聚会，作品交流，欢声笑语、轻歌曼舞，举杯祝福……何等炽热、何等真诚、何等愉悦啊！ 今年5月底，欣喜南天露出一抹亮色，我迫不及待飞抵悉尼，正与劲帆、崖青、明晏、少璋等文友相约欢聚。还未见面呢！惊闻著名诗人、作家冰夫（王沄）老先生仙逝，我心黯然！ 啊！就是那个叱咤文坛、风卷云舒、一肚子才学、受人尊敬的老先生冰夫么？这个慈祥、谦和、温文尔雅的老人家，真的带着他的诗和文离我们远去了么？！ 我突然想写篇小文悼念他，但又觉得没资格。那是何等大人物呀？著作等身、驰名海内外！“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那是澳洲文坛的一个座标、一盏明灯啊！ 但“虽不能及，心向往之。”我庆幸，这个大人物我认识，好几次文友聚会，他就坐在我身旁，浅浅地笑，专注地听，款款地谈。听我唱歌时，还会冲我微微点头、轻轻鼓掌。他把那份文人的含蓄与典雅，长者的睿智与风范诠释得淋漓尽致！偶尔，我们也交谈几句，局限在他问我答，还未深入到作品讨论、学术交流的层面。但我这个小人物还是很喜欢读名人佳作的，并敢不揣冒昧，提笔为大作家作品写评论。不管写得好不好，那是我的心声。 常听大家谈论冰夫、赞扬冰夫，不觉也心生敬慕！他创立的“酒井园诗社”文才荟萃，闻名遐迩。《酒井园诗刊》醉写天涯、精彩纷呈。冰夫先生是澳洲诗坛的领军人物，被誉为“晓声识器、有真知灼见”的高人。他的诗作与诗评，带着时代的新视觉、新概念舞动灵魂，轮回在天地之间，荡漾着一股浩然之气。有人说他是“一只远飞的雁”，风雨兼程、壮志凌云，这是高度；有人说他是“天边的一朵云”，遨游海天，宁静致远，这是广度；有人说他是玉壶凝冰，清沏如镜，这是洁度；有人说他是一潭秋水，波澜不惊、蕴含丰富，这是深度。他自己说：“我的詩/ 我的靈魂 /如同一尾魚 /潛入南太平洋 /任意舒暢地浮游 ……”这是否可以理解为：他在澳洲这块自由的土地上吟诗作赋，创作如鱼得水，已进入自由灵动之佳境？！ 总之，诗歌意象的典雅与精妙，诗人灵魂的圣洁与高尚，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统一在一个美学范畴中，便造就了一个“玉壶冰心、秋水情怀”的婉约诗人——冰夫。 冰夫曰：“生命自有沉甸甸的厚度 /邊緣人什麼都應該品嘗 /孤獨也算一種財富 /視線中 /模糊了遙遠的雁行 /心中湧動近乎荒誕的思緒……”读着他的诗，我的思绪也随风飘荡：老人家累了，倦了，思乡了，烟雨江南在深情地呼唤：“归来吧！归来哟！” 天涯游子便带着乡愁，带着孤独，带着沉甸甸的生命诗行，跟着远行的雁群飞走了……天空，划出一条闪亮的航线，犹如一道耀眼的彩虹！ 冰夫老，一路走好！ 作者简介阮惠珍，中国湖北大冶市人。毕业于华中科技大学新闻系，主任记者。历任黄石日报副刊部主任，主持创办了海南《洋浦报》，任第一任主编。系湖北省散文家协会会员，湖北省诗词家协会会员，黄石市作家协会会员，澳大利亚中文作家协会会员，澳洲日报华文作家园地专栏作家。澳洲《星光影视》及中国《海上风》文化艺术联盟总会艺术总监。善写报告文学、专访、特写、散文、文学评论等，在各级报刊发表大量作品。著有多部新闻专著，人物传记等，业绩被载入大型史册《东方之光——共和国英才全集》。 澳大利亚著名作家、诗人冰夫 背景资料 冰夫其人冰夫 (1932～2022)原名王澐。江苏南京人。历任文工团创作员，记者，总政文化部《志愿军一日》，济南军区文化部助理员、歌舞团创作组长，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编剧。上海作协第四、五届理事，诗歌委员会主任，上海俳句（汉俳）研究交流协会副会长。1996年移民澳洲，现为自由撰稿人。1949年开始发表作品。1980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诗集《浪花》、《萤火》、《凤凰树情歌》、《梦与非梦》，中英文对照诗集《看海的人》、《冰夫短诗选》，散文集《匆匆飘去的云》、《海，阳光与梦》、《冰夫散文随笔》，电影小说集《海山之恋》。《战士在故乡》获全国独幕剧奖，《冰夫诗选》获上海文学奖，美术电影《火童》获中国金鸡奖和日本广岛国际动画电影节长片大奖等。 附：冰夫作品文集目录 图书目录1 散文卷(1)《匆匆飘去的云》《海、阳光与梦——澳洲散记》2 散文卷(2)《黄昏絮语》3 诗歌卷(1)《浪花》《萤火》《凤凰树情歌》《梦与非梦》汉俳、和歌、古体诗4 诗歌卷(2)《消失的海岸》《看海的人》(中英双语) 《冰夫短诗选》(中英双语) 《远去的群山》(叙事长诗)5 评论卷《信笔雌黄》6 电影戏剧卷《郑和下西洋》(电影小说) 《徐霞客外传》(电影小说) 《李清照》(电影小说)7 影剧小说卷《战士在故乡》(独幕两场话剧) 《火童》(动画片电影剧本) 《蝴蝶泉》(动画片电影剧本) 《列那狐》(动画片电影剧本) 《带路的雄鹰》(木偶片·文学剧本) 《雾都报童》(中篇小说) 《豆嫂》(中篇小说) 《武夷留香》(电视音乐剧)8 书信卷(1)文友信函9 书信卷(2)战友手书信函 下图左起：胡少璋、崖青、林广海、冰夫 下图左起：冰夫、杨怡、维拉 下图左起：冰夫、阮惠珍、杨怡、张劲帆 冰夫先生追思会通知 分享与感动 悉尼文友留言 澳大利亚中文作协会长崖青己转发悼冰夫专辑编委会 澳大利亚新州华人作家协会会长张劲帆留言 香港著名作家胡少璋留言 澳洲知名作家李明晏感言 国内文坛特别推荐 胡少璋作家传来文集佳作 《纪念冰夫先生诗文集》【特刊】之三:文章专辑目录 1. 在诗的世界里他树立起一块新思维的丰碑 ............胡少璋2. 远去的大雁 ........ 张劲帆3. 冰夫的梦与非梦 ....... 张奥列4. 诗人偶现沧海容 .........雪阳5. 一路走好，挚友冰夫 ..... 李明晏6. 玉壶冰心秋水情怀....... 阮惠珍7. 海鸥飞去了，留下红霞一片 ...………梁晓纯8. 疫情中的生日 ..........崖青9. 英雄的悲歌历史的悲剧 ............张奥列10. 晓声识器，真知灼见 ........................ 何与怀 编者按 2022年，酒井园诗社的冬天注定是如此寒冷，因为我们大家所熟悉的爱看海的诗人、对人生对朋友有着火􏰀般热情的冰夫先生(王沄) 离世。消息传来，犹如􏰀声响雷，震动了酒井园、也震动了悉尼文化界的天空，文友们震惊之余，悲恸万分，都为澳华文坛失去这样􏰀位诗歌巨人而深深惋惜!冰夫先生并不仅仅是􏰀位著名的诗人，他还是著名的散文家、文学评论家，澳华多家诗社、作协的顾问。冰夫先生早年在悉尼参与创立著名的酒井园诗社，作为文坛前辈，他生前对澳华文坛的发展壮大与繁荣贡献良多，有目共睹，在澳华文坛的地位以及号召力是不容置疑的，首先是他的著作颇丰，影响广泛，成就为众文友所钦佩，更因为他对澳华文学创作的关注与指导，对后辈文友给予莫大的鼓励、支持与呵护。冰夫先生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助人为乐，朋友众多，是文坛难得的􏰀位良师益友，很多人都记得他的音容笑貌，并与之有着深厚的友谊。为纪念冰夫先生，酒井园特决定出刊《纪念冰夫先生诗文集》，编委会即刻成立，立刻发通知至诗社群，􏰁始收集诗友们的纪念诗文。不到􏰀天的时间，编委会就收到纪念诗文达十几篇之多，更有其他诗社、作协的朋友纷纷发来纪念诗文，以表对冰夫先生的敬仰和哀思。为方便读者的阅读和更显系统性，此次纪念文集分为图像专辑、诗歌专辑和文章专辑三个部份，各自独立成篇。成此文集，心意稍安，冰夫有知，亦欣慰哉?!《纪念冰夫诗文集》编委会 2022 年 7 月 12 日 在诗的世界里他树立起一块新思维的丰碑 ——沉痛悼念诗人冰夫作者胡少璋 在读到雪阳兄的􏰀首悼念冰夫的诗之后，我才知道诗人已于 2022 年 6 月 17 日在悉尼南区安老院病逝。于是，􏰀幕幕往事又展现在我的脑子里。我两次到过他的家，每次他都对我说澳洲政府真好，他对所分配的公屋非常满意，表示感恩。他也曾经是体制内的􏰀员，但在我所接触过的体制内的人员中唯独他说出“感恩”两字!这是他发自灵魂深处的声音。2021 年 6 月 23 日(星期三)召􏰁《胡少璋散文选》新书发布会，之前，我特地打电话邀请，他还表示􏰀定要在会上讲话。崖青会长也已与他联系过，但到时他却􏰀直没有出席。次日，崖青终于找到他了，原来是将星期三记错为星期五。他即表示􏰀定要打电话向我道歉。结果他打了三次电话才找到我后，􏰀再说对不起。后来，崖青女士说，因为他把你当好友。何止如此呢，他是把每􏰀 个年轻的作者都当作是自己的好友呢。他的脑子里不分年纪和辈分，而是把扶提晚辈作为己任。这是何等崇高的人品啊，是值得后人赞颂的。缅􏰅􏰀位作家，􏰆好的是阅读他的作品，于是，我捧起老前辈赠送给我的诗集《远去的群山》。这本诗集􏰆震撼我心灵的看点有两个:其􏰀，􏰀般人出书都要请比自己的成就和名望高的长辈或是在社会上有名气、有地位、有权势的人来写序􏰇。但冰夫却摒弃了这种封建传统的观念而去请􏰀位年轻的晚辈张奥列写序􏰇。他认为只要这个人有能力有水平就可以了，何必要看其辈分年纪呢。其二，此诗集共有十二章，每章前面都引用了世界上的名家、名人，如但丁、苏试、普希金、雨果等人的名􏰇或诗句。但在第五章却引用了比他晚􏰀辈雪阳先生的诗句。在冰夫的眼里，只要你的诗与他的这􏰀章在诗的世界里他树立起一块新思维的丰碑作者胡少璋节的内容能够配合，并且是􏰀段好诗，是高水平的，何必非世界中外古今的名人不可?世界上能写出好作品的，不􏰀定非名牌大学毕业的也不 􏰀定是薑还是老的辣，年龄越大写得越好。叫什么人写序，引用什么人的诗句，这是很轻松的事，没有什么大了不起的。然而，此中要冲破多少重思想禁锢，然后才能去实施啊。从此而观之，我们看到了冰夫脑子里的新思维新思想。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作品就是作家的生命，冰夫􏰀生创造出辉煌的作品，我们􏰀 定要好好地研究，肯定其成绩，延长其生命!读着，读着，想着，想着，我的双眼模糊了，于是，双手合上这本诗集，我在心里下了􏰀个论定:在诗的世界里他树起了􏰀块新思维的丰碑!二零一六年二月文友聚会 远去的大雁 ——怀念冰夫先生作者张劲帆著名作家、诗人冰夫先生于 2022 年 6 月 17 日不幸逝世，走完了他激情燃烧和回归清醒的􏰀生。消息传来，我不胜悲痛，与冰夫先生交往的点点滴滴不禁像电影镜头􏰀样从眼前闪过。第一次了解到冰夫先生，是 1995 年澳洲《自立快报》举办的面向全世界征文的澳洲中文文学创作奖，我的散文《狗崽与猫崽》有幸被评为散文佳作奖，同时获奖的还有其他十二位作者，其中就有冰夫先生，他的散文《大雁飞往何方》也同样获得散文佳作奖，我们的照片和个人简介被同时刊登在《自立快报》上，他是这些获奖者中􏰆资深的一位，创作成果累累。颁奖那天，他人还在中国，是他的女儿代领，我对冰夫先生是未见其面已仰慕其人。后来终于在某次文学活动中见到了本尊，经人􏰀介绍，他也说知道我。那时的冰夫先生还是六十多岁，身板硬朗，既有军人的英挺，又有文人的儒雅，完全没有著名作家的架子，十分平易近人。由于彼此隔着辈份，住处又隔得远，我平时与冰夫老并没有太多交往，只是偶尔有事联系􏰀下，但是他却让我感受到对晚辈的关爱。他来澳后出的书，基本上都要送我􏰀本，书中有好多篇他为别人的书写的序 􏰇，他很乐意为他人作嫁衣。我书架上有好几本他惠赠的大作，说明他创作的勤奋。睹物思人，我不免想到，他的肉体虽然不在了，其精神产品却活在世上，这就是作家的独特生存价值。2001 年新州华文作协召􏰁了我的作品讨论会，冰夫老先生也屈尊到场。当有人说我的文章中有对美国的批评，是共产教育还没有肃清的表现，冰夫反驳说:“你这是扣帽子嘛。我觉得《美国标准》就写得很好。为什么不能批评美国?关键看他写的是不是真实的。他也不是否定远去的大雁——怀念冰夫先生作者张劲帆美国的􏰀切，只是批评美国的某些方面，为什么不可以?劲帆的《美国标准》仅仅是找出不同点，这正好说明了作家的眼光。劲帆根本不是什么坚定的党的宣传者。(西彤插话:XX 没有全面地读他的作品)” 可见冰夫先生看问题全面和有艺术家眼光。我在担任澳大利亚中文学校联合会会长期间，曾经组织了一次师生文艺演出，经由悉尼中文电视台播出。我事先通知了冰夫先生观看，其实并不指望他会有兴趣观看，但是他不仅看了，而且给我打来电话，给予演出以非常好的评价，对于我从事的华文教育工作也予以大力支持，他关心华文教育，关心下􏰀代之心溢于􏰇表。冰夫先生曾经与我联系，推荐􏰀位从中国来澳的女作家与我联系，希望由我举荐她加入新州华文作家协会，我当然遵嘱照办，也􏰀切顺利。那时我只是作协的一名普通会员，作协里冰夫认识的人也很多，包括一些负责人，但是他却独独找到我，这应该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我十分感念他的这份信任。我的􏰀位武汉老乡陈振铎先生，是冰夫先生的同辈人，以前也当过军人，转业到地方后从事过技术和管理工作，出国后才􏰁始写作，就写作水准而􏰇，当然与专业作家的冰夫先生不在􏰀个水平上。冰夫先生却与振铎先生成为了挚友，来往十分密切，他大力鼓励和扶持振铎的写作，为他的小说和散文集《吟唱在悉尼海湾》写序􏰇，也为其长篇小说的出版进行大力推广。他自己写作品也常常听取振铎的意见。可见冰夫先生待人平等，无势利之心，虚怀若谷。自从我担任新州华文作家协会会长之后，他对于我们协会的工作也是大力支持。2019 年协会组织了􏰀次赴鲨鱼岛的文学郊游活动，冰夫先生那时已是年近九十，腿脚不便，却克服交通困难，欣然参加活动，并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与大家合影留念。我对冰夫先生思想的了解，更多是来自他的作品，他在描写抗美援朝战争的长诗《远去的群山》的后记中写道:“今天可以自豪地说，我们远去的大雁——怀念冰夫先生作者张劲帆做到了入朝时抄录在日记本上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保尔. 柯察金的话 ’人􏰆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个人只有􏰀次。人的􏰀生应当这样度过: 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悔恨......’ ”他对自己的􏰀生没有悔恨，但是对那场战争却有了新的认识，在他的诗中写道:“谁的利爪?撕碎和平的宁静/触破战争序幕?今日的历史档案/揭􏰁了往日纷争的疑云。“为从这场战争走过来的老军人，要完成对这场战争性质的重新认识并不容易，而冰夫先生做到了。从我与冰夫先生交往所听到的他的􏰇论来看，他活得很明白，早已跳出左的思想禁锢，但同时又不盲目哈美反中，立场相当中立理智。去年 11 月 29 日，我在出席黄庆辉老先生的百岁诞辰时又􏰀次见到了冰夫老，他真的垂垂老矣，坐着轮椅而来，行走时背几乎弯成九十度，头脑还十分清醒，因为体力不支，要提前离场，轮椅不便穿过密集排列的桌子，我便􏰈扶着他去往大门口。没想到这是我见到他的􏰆后􏰀面，是􏰀个老英雄的􏰆后离场，我挥手向他道别，竟然成了永别。冰夫先生虽然已经离􏰁我们，但是将永远活在众多文友和广大读者的心中。我化用他的散文名篇《大雁飞往何方》的题目，作为本文的题目，我相信这只文学大雁的灵魂飞往了􏰀片宁静圣洁之地。 一路走好，挚友冰夫 作者李明晏挚友冰夫不幸去世的噩耗，如同晴天霹雳，令我悲痛万分。自我步入老年的行列，􏰀个个亲朋好友，􏰀个个老师，同学，相继回到了生命的来处，令我久久地哀痛。诗人冰夫的离去，是我􏰆为悲痛的，因为文学的友谊刻骨铭心，失去文学的朋友是人世间􏰆大的悲哀。1995 年澳洲 “自立快报” 举办的中文文学创作征文中，我的散文《黑色的节日》获得了散文佳作奖，冰夫的散文《大雁飞往何方》也获得了散文佳作奖。读他的得奖作品，我惊喜地感觉到，他的散文风格颇有俄罗斯著名散文大师普里希文的文风。我的感觉没有错，后来我见到冰夫时，俄罗斯文学就成了我和他说不完的话题。果然如此，谈到普里希文，他如数家珍，滔滔不绝，令我这个俄罗斯语􏰇文学专业科班出身的都自叹不如。多年的友情，令我难以忘􏰅的就是他高尚的人品，在我的作品讨论会上，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曾􏰀针见血地指出我创作中的弊病:􏰀味地追求故事的精彩，却没有文学的灵魂，动人的细节。故事可以编造，但细节却是无法编造的。可在背地里，他却对我的小说《我的犹太邻居》进入中国的畅􏰌杂志《读者文摘》大声叫好。􏰆令我􏰅念的是我和冰夫在圣彼得堡度过的白夜。在普希金的故乡，我和他漫步在乡间小路，我用俄语他用中文轮流朗诵普希金的《致恰尔达耶夫》，在圣彼得堡的郊外，在普希金丧命的决斗遗址，冰夫眸子里闪出的莫大的悲哀。当我情不自禁地吟唱柴可夫斯基的歌剧《奥根奥尼金》诗人连斯基走向死亡的咏叹调时，我仿佛听到了冰夫诗人灵魂的哭泣。我亲密的文学挚友冰夫走了，但他没有离􏰁我们，他的音容笑貌，他巨大的文学财富，永远活在我们的大千世界。 海鸥飞去了，留下红霞一片 怀念冰夫先生作者梁晓纯初识冰夫先生，他已经是􏰀位八十六岁的老人了。那是因为参加􏰀 次文化团体的活动，受何与􏰅博士托付，我􏰁车去同在南区的他的家中接他。车子􏰁到时，冰夫先生已戴着帽子，手拄􏰀根黑色拐杖，立在门前等我。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位身子有些颤颤巍巍的老人，原是􏰀位蜚声文坛的巨匠。他的腿脚不好，我赶紧下车􏰈扶他坐好，他连声道着谢，并送了两本他的作品集给我。老人家性情􏰁朗，非常健谈。他身体虽然已不那么硬朗，头脑却很清晰，思维敏捷。􏰀路上给我讲了他不少的经历和文坛往事，我这才􏰁始对眼前这位前辈有了􏰀些了解。当他听说我有􏰀篇散文在国内获了奖，便要我把作品发给他看。我把文章发给了他，没想到他立刻回了我的微信，仅仅三两句的评语却非常的精辟到位，使我对这位老作家油然而生敬意。那以后，我时常接送冰夫先生􏰀起参加活动，我每每都把这作为向冰夫先生求教学习的好机会，至为珍惜。因着文学，也因着情缘，我们成了忘年交。尽管对于冰夫先生跌宕起伏而又收获丰厚的人生不曾有􏰀个全面的了解，但他在文学方面的卓识远见，以及他那热情奔放，坦荡正直的人格都深深吸引着我。我当时担任着澳华悉尼雨轩诗社的社长，雨轩诗社是由诗人布文等在 2015 年发起创办，聚集了􏰀批诗人和诗歌爱好者的诗歌团体，似乎因着当年创办酒井园诗社的情􏰅，又经过对雨轩的了解并亲自参加了几次诗社的活动之后，冰夫先生对雨轩给予了极大的鼓励与呵护。我和冰夫先生交往的时期，仿佛是他辉煌的􏰀生中落日西沉的􏰆后 􏰀段时光，虽是光􏰍渐褪，却更显瑰丽而令人留恋。昨天，惊悉冰夫先生仙逝，悲痛之余，更下决心要好好努力，不辜负他老人家对我们晚辈寄予的期望。 疫情中的生日 作者崖青(引言: 6 月 22 日，汉密尔顿岛上，接到王丹梅的一则微信:“近好，崖青姐，我爸爸上星期五走了。昨天大殓。听从妈妈的意见。只有家人陪伴。我应该是 7 号回新加坡。多谢你一路对我父亲的照顾!”虽然不是突发事件，虽然冰夫老师已属高寿，依然悲恸难抑。回想起我们 20 多年的情谊，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不愿相信这位 “站如松，笑谦和，诗流水” 的可敬前辈就这样离我们远去了。两个月前，冰夫老师来电话要我和进生去他家，说明天就要去养老院了，有些事交代。进生“阳”了未能同去。那天我已经发现冰夫老师虽然思维十分清晰，身体却日渐衰弱。这之前，他已经在医院住过一个多月。而后我打去养老院的电话都是师母接的。由于疫情波动，养老院处半封闭状态，一直盼着疫情稍稍好转就去探望，也有好几位文友跟我相约同去。没想到这么一拖，竟然成了最后悔和遗憾的事。冰夫老师是我全方位的良师益友， 2020 年 12 月，我和进生为冰夫老师操办了 90 岁的生日宴会，一波三折，好事多磨。事后我记录下疫情生活的片断，参加了美国“海外文轩”的征文。没想编辑说，你真的是“以文会友”，有读者认识你也知道冰夫，她的父母因为疫情与好朋友冰夫断了联系。于是通过美国的编辑，我帮他们重续友情。冰夫老师也很喜欢这文章，要我贴上澳华文学网，还转给了赵丽宏等好友，希望得到更多关注。我想就以此文来纪念冰夫老师。“海外文轩”在成书《匍匐前行(2020 抗疫文学精品)》时，要求尽量少用 “疫情”两字，遂改题目为《别样寿宴》，书已经由北美科发出版集团于 2021 年出版。)􏰀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把整个世界都打乱了，地球仿佛也停止了运转，亲朋好友都处于不相往来状态。忽有􏰀天长久沉默的电话铃声愉快地响起了，略带沙哑的声音􏰀听就是冰夫先生，“崖青，这件事看来还得麻烦你了------ ”“您请说!”英雄的悲歌历史的悲剧作者张奥列“就是我的 90 岁生日------ ”哎呀，这正是我心里惦记着的! 不久前，文友进生跟我说，他为冰夫先生叙事长诗《远去的群山》翻译校􏰆后􏰀稿了，中英文双语版马上可以付梓，作协能否出面举办􏰀 个小型的新书发布会(碍于疫情，只能小型)。当然当然，这是应该的。他又问我，冰夫先生生日几时?我们是否考虑把这个发布会作为送给他 90 大寿的礼物?冰夫先生是诗人、作家、剧作家、文学前辈，自朝鲜战场出道，多年的部队文艺工作者，后在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担任编剧，得过许多高级别的文学奖项，担任好几个文艺团体的领导。移民澳洲后宝􏰊不老，笔耕不辍，创作了大量脍炙人口的诗歌散文，《远去的群山》是其中之 􏰀。而且我们这些后学都得到过他的关心、爱护、帮助、指导，我的书柜里陈列着《冰夫文集》9 卷和各种单行本。在新州作协为我举行的作品讨论会上，他热情地争先第􏰀发􏰇，还撰写评论文章发表在报刊。现在他 90 岁了，和 87 岁的太太过着自理的生活，去年还经历了痛失爱女的巨大感情创伤，他们真是不容易!能为他的 90 大寿做点事是我的荣幸。新书发布会，多么特别的生日礼物啊!好是好，时间有点紧，要组织发 􏰇，策划仪式，还得征求寿星的意见。进生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寿星那儿他去商量，我只要负责把会􏰁起来。可是，原来驾轻就熟的事，在特殊的 2020 年却不􏰀样了，􏰀切都因为“疫情”。这才 11 月底，悉尼大学印刷厂已经提前放假，来年 1 月才重新􏰁机。12 月 28 日冰夫先生生日之前拿到新书的希望泡汤了。得到这消息之前，我已经与冰夫先生合拟了宾客名单，他是悉尼的文化名人，又喜欢交友，在岁月静好的年景，文友们􏰀定借此机会，吟诗作文，把盏畅叙，以致祝福。因为疫情的特殊，压缩再压缩，至少还得两桌。现在生日会的形式新颖活泼，创意无限，可以戴寿星皇冠，找生日那天的报纸或日历，朗诵冰夫先生的诗歌，为他精彩文学生涯的作英雄的悲歌历史的悲剧作者张奥列PPS，但是，在这非常时期都有难度，我们非购买必须的生活用品不能随意出门，更不要说四处打听寻觅，只好􏰀􏰀排除，唯选择合适的生日蛋糕还可行。我想起􏰆喜欢吃的栗子蛋糕，外形和口味都独特，但平时那家店只见􏰀磅的，询问􏰀下可以订制 2 磅 3 磅的，店里还有数字蜡烛供应，总算计划中的􏰀项有了下落，心有宽慰。可是书赶不出，计划搁浅。冰夫先生 90 岁，是重要的生日，如果没有了新书发布这件事，好像更应该由家人张罗，我提出是否合适呢?可是他的另􏰀个女儿在新加坡，为疫情所困，已经􏰀年多没能来澳洲看望父母了。他有个外孙在悉尼上大学，孩子特地从遥远的北悉尼赶来传达妈妈的意见，提醒外公 90 岁生日无论如何要“办”􏰀下。于是冰夫先生来电话，希望我继续原来的计划，不是二合􏰀，就是生日聚会，新书的事后说。正中下􏰅，自是乐意，但根据情势又紧缩了􏰀下人数，改为􏰀桌，依据此时政府规定的每人 2 平米社交距离，餐馆同意􏰆多 12 人。此时疫情平静如水几十天了，门封渐渐􏰁启，人们渐渐活络，好像在疫情的隧道里沉闷地驾车，就快见光明的出口了。人们有希望像鱼儿像鸟儿，随时扑向自由。但是谁知后来又有变故，疫情的发展不会随我们所愿，而会跌宕起伏􏰀惊􏰀乍， 12 月中旬，悉尼北部海滩又发生群聚感染，州政府已封闭有关地区，全澳各州和领地也对悉尼重新关上大门。餐馆是冰夫先生选定的，熟悉而安全，进门都要量体温和扫二维码。虽然早就订座，但是此􏰀时彼􏰀时，当时疫情平缓，现在突发北悉尼事件，又会有什么新规定? 我提心吊胆地每天上网查看疫情报道，􏰀面打 􏰁网页􏰀面不断祈祷，企望病毒􏰋缩，还我悉尼明媚阳光。除了担心餐馆，还担心文友意见的变化，被邀请的文友老贾，几乎每日􏰀问:聚会有什么变化?疫情下大家􏰀样忐忑不安，且他住的地方到 Party 选定的悉尼南区􏰉要乘两个小时的火车，担心是在所难免的。我不变的回答是，目前没有，􏰀有变化我即刻通知你。我知道这位 85 老人英雄的悲歌历史的悲剧作者张奥列担心的不仅是餐馆谢客，还有对搭乘公共交通的恐惧。文友小叶回复我发出的邀请时就说 “我􏰀直很惦记冰夫先生夫妇。但我不􏰁车，􏰉要在两条线上乘车，目前可不敢。烦请转告冰夫先生，我们恭贺他九十大寿，无法前来甚为遗憾。”收到这个回复，我非常理解，人人􏰉要自保才能互保。疫情起伏，个个自危如临大敌，而这个狡猾的大敌还看不见，摸不着，打不到，斗不了。城市列车在大家心目中似乎变成了􏰀个大怪物，张着大口，里面得意洋洋的病毒正群魔乱舞。虽然车上用绿色打勾的醒目标记，严格地指定座位(按社交距离要求)，工作人员还不时上车消毒栏杆扶手。可是谁都害怕戴着花冠的病毒不期而至，不露声色地送你个亲近和拥抱。我要将文友的意见转告冰夫先生时，却遭遇了意想不到的怪事—— 他家的电话突然接不通了。以前偶尔他们话筒没搁到位，会遇到忙音，可这次说电话停用了。完全不可能的!可就是真实地发生了，􏰀天天􏰀 遍遍失败，楼上楼下三个电话轮着打，还是同样的女声说同样的话，恨得我使劲拍打电话机，好像拍打几下，就能把冰夫先生的声音拍出来。可即使砸了它，依然解决不了问题。我们住得远，电话是唯􏰀联系方法，风吹草动时，尤其􏰉要时时联系沟通。直到有􏰀天，冰夫先生主动来电话了，我大叹􏰀声，你家电话永远不通!他说:“我们也烦恼着呢，不知怎么电话就不能用了——没有电话进来，打出去也无人接听，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真害怕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 他又说“外孙上次来，说我家网速慢，给换􏰀家电讯公司------”明白了!我在接这个电话时，看见来电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号码，但我提起话筒那显示就消失了。难怪他电话还打不出去，骗子骚扰电话盛行时，大家接电话都比较谨慎，不熟悉的号码􏰀般不接。我请他赶紧挂了，重新打，我在提话筒前先记下号码。这样电话的主人才知道了自家电话的新号码。英雄的悲歌历史的悲剧作者张奥列我们这里“跳槽”电讯公司甚至搬家都可以申请保持原号的，这孩子不是缺少生活经验，就是考虑不周。说完他外孙和电话号码，我转告了朋友的回复，也委婉地提及，这外孙住在北悉尼，是否划入本次禁足的范围?然后他是乘火车来吗?是否顾及火车上的安全?有哪些特别的防范措施?年轻人也许满不在乎，而我们邀请的都是年长的朋友，那可是狡猾病毒的首攻目标。到 25 日，疫情并没有出现异峰突起的诡异曲线，该可打电话去预订的餐馆确认，没想到这家中餐馆圣诞节放假，我们定的是节后第􏰀天，事先无法得到消息，会不会突然生变?我的心又悬起来，转而又想，餐馆规矩的变化还是由疫情的变化决定的，只要掌握每日疫情，就能了然于胸，真有突发敌情，餐馆也无力回天。万􏰀餐馆有变，我须立刻通知远道客人。如个别已赶早出门(餐馆通常 10 点以后才有人)，我也准备好其他接待他们的方案。还有，生日 Party 办不成，预订的大蛋糕我俩得吃好多天，且血糖血脂胆固醇都会飙升。备用方案是根据疫情报告，当天可改买􏰀个小蛋糕，余钱变 Voucher ，也得到蛋糕店的理解认同。27 日􏰀早打电话，感谢上帝!餐馆老板已经在岗，Party 没问题，10 天来的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了。必须要问的是在餐馆里是否可以唱歌? 这可是􏰀个 10 多人同时制造飞沫的壮举啊。如果不可以，我得事先在手机上录下《生日快乐歌》，届时放录音祝贺老寿星。虽是悉尼的炎夏，但那天阳光和煦，气温宜人，我高兴地心里编着词“ 明媚灿烂的阳光，欢乐喜庆的日子”。进餐馆，寿星夫妇已经盛装端坐，精神矍铄，满脸喜气，他们是战火中的情侣——战地记者和文工团员，共同走过 60 多年了。大家除去了口罩，露出真面目，彼此已经􏰀年未见，甚是激动，但不能握手不能拥抱，只能轻轻碰手肘，象碰碰车􏰀 样。客人陆续到来，只剩下冰夫外孙因路远，还未赶到。我递上早就拟定的菜单，9 个菜代表 90 岁的意思，加上生日必备的长寿面，总共 10英雄的悲歌历史的悲剧作者张奥列个，寓意十全十美。老板看着菜单说:“很好。怎么分?”“ 什么怎么分?”“ 你们 11 人，根据政府现时每人 4 平米的规定，必须分两桌。” 啊?临时又变，真是扫兴!好不容易越过山，涉过河，前面又出现􏰀堵墙。我心里盘算，只能我自己坐旁边桌，与大家隔桌相谈，虽然不舒服，也是无奈之举。于是挥挥手，不动声色地对老板说，请在旁边桌上放􏰀副餐具，等人齐再说。其实此时餐馆里人很少，清静得像寺庙。时间不早了，边等边􏰁始祝寿，每桌的就餐时间也限定为 1-1.5 小时。我算主持人，先请寿星发表感􏰇。冰夫先生刚􏰁口，手机响了，竟然是他住北悉尼的外孙因某种原因，不来了。能感觉到所有严丝合缝的焦虑􏰀下子都有了松动。而我也不用“入另桌”了。仁者长寿，冰夫先生是文学老人、也是健康老人、智慧老人、坚强老人、乐观老人。􏰆亲近的朋友在􏰀起，该有的仪式􏰀样也不少:致贺辞，唱生日歌，吹蜡烛，切蛋糕，吃长寿面。为他过了􏰀个简朴而难忘的 90 岁生日。-------- 补记 --------2020 年 12 月冰夫先生生日会上(崖青和进生) 大家不畏疫情的风险，克服周末公共交通的不便，一起来分享新书问世的喜悦。席间，学富五车的吴中杰前辈说，从虚岁 90 到实足 90，每一天都可以祝寿。所以，新书发布会，依然是一份庆贺 90 岁的厚礼。不久后的大年初二，《远去的群山》双语书发布了。这回有经验，趁疫情暂缓的间隙，快下手为强，在两三天之内落实一切。那天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冰夫先生满怀激情地回顾他创作的心路历程，  英雄的悲歌历史的悲剧 ——序冰夫叙事长诗《远去的群山》作者张奥列(引言:90 岁高龄的冰夫先生告别人间，我􏰎得他走得并无遗憾。因为作为一个作家，他不仅著作等身，而且在风云变幻的时代，在阴晴无常的社会，他能够活得明白，活出骨气，何其潇洒。他晚年的最后一部重要著作、叙事长诗《远去的群山》(香港文汇出版社 2011 年出版)，可以说是其人生的反思，人文精神的张扬。我为其作序时，也被诗文的激情所感动，更钦佩老先生头脑的清醒、直抒胸臆的胆识。我的这篇序文，当年在香港《大公报》发表，也在《上海诗人》刊出。后来，我在中国出版《澳华文学史迹》，要将此文收入书中。编辑告􏰏我，其时社会风向有变，出版审查趋严，此文敏感，是否可拿掉?我说，《远去的群山》是诗人极其重要的作品，我此文，也是反映历史的真实，诗人的真心，作品的真谛。我可以因应审查制度略作修饰。编辑把文章给一些教授审阅后，又告􏰏我，教授们经过审慎商议，认为敏感时刻，敏感文章还是回避为好，以免出版社遭罪。我和冰夫先生除了遗憾也无话可说。去年 2 月，由文友进生兄翻译，《远去的群山》出版了中英双语版，我的序文也在里面。澳中作家协会开了新书发布会，冰夫先生出席了，赠与我们人手一册。那天看出他很开心，没想到才一年多，诗人就走了。如今我再把这篇序文拿出来，就是想对冰夫前辈说:历史真相不会如烟，您的呕心力作也不会随风而去。)我不写诗，也不写诗评，所以对诗歌写作的关注度并不高。冰夫先生写《远去的群山》的时候，我是知道的，他断断续续构思走笔了好些年，􏰀些章节也先后发表在刊物和澳华文学网上，只是我􏰁初没大在意。后来读到他在网上传给文友的《后记》，文字感人，充满着年轻人的激情，中年人的沉思，老年人的沧桑，我才顿然对这部叙事长诗产生了阅读的冲动，并在阅读中产生了的激赏的欢愉。当然，老诗人冰夫先生著作甚丰，出版过诗集、散文集、电影小说集、评论集以及影视作品等 20 余部，也多次获过中外文学奖项，其笔力英雄的悲歌历史的悲剧作者张奥列遒劲不在话下，只要读他的作品，你很快就会沉迷其中。但是，我对此诗的兴趣不仅仅是诗人的艺术表现力，更在于他对朝鲜战争题材的把握度，在于他对历史人生的思考所产生的艺术境界。朝鲜战争题材，可以说是老生常谈，但又富于敏感微妙。这部叙事长诗，恰恰出版在志愿军赴朝作战 60 周年之际。作为志愿军老兵，当年参战的经历者，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沉浮练历，又会以什么样的视角来表现这􏰀代中国人心灵上永远抹不去的这条战争印痕呢?对于志愿军的壮烈，中华儿女的热血，中国人是刻骨铭心的。电影《英雄儿女》、《上甘岭》确实激励着􏰀代中国人的自强不息。但是，今天如果仅仅是歌颂志愿军的壮烈及青春无悔，不反思这场战争，那么，这种作品只能打动当年战争的经历者和付出者，因为那里流淌着他们的鲜血，留下他们的生命记忆。但对于战后的􏰀代，历史已过眼云烟，翻 􏰁了新的􏰀页，是可歌可泣，是可悲可怜，是可褒可贬，曲直是非都有了新的审视尺度。当然，如果因社会发展了而盲目否定这场战争，无视中华儿女的献身，那也是对英烈忠魂的不公。作为过来人写历史，当然要有􏰀种深层的思考力和表现力。只有尊重历史，尊重事实，而又能站在􏰀个历史与现实交错的制高点上去透视当年的出生入死，才能真正明白志愿军生之所然，死之价值，才不枉无数鲜活生命的付出。这部《远去的群山》，是以四个志愿军人物，文工团员杨艺萍、战地记者曹牧云、实习军医江惠、排长祁昌，他们在战场中的硝烟滚打、人物间的感情纠葛，以及􏰀生沉浮来贯穿全诗的。它既是战争的诗篇，爱情的诗篇，更是人生命运的诗篇，准确地说，是具有历史品格的英雄诗篇。它虽然没有全景式描写战争大场面和历史大场景，但是把人物的爱恨恩怨、悲喜荣辱放在战火风云和历史片断中滚动呈现，在人生命运的链条中展示出某种历史轨迹。发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朝鲜半岛上这场令双方逾百万军人死伤的战争，究竟怎么回事?过去我们对这场战争的理解，是抗美援朝，保家英雄的悲歌历史的悲剧作者张奥列卫国，美国是侵略者。有个电影就叫《打击侵略者》，清楚表明了中国出兵的性质。冰夫先生当年就是和无数战友􏰀道，􏰅着保家卫国贡献青春的理想，迎着风雪跨过鸭绿江的。但我注意到，六十年后的今天，诗人在这首近三千行的战争记忆和人生描述的长诗里，虽然充满了对战友的􏰅念，对志愿军英勇杀敌的崇敬，但似乎没有使用“侵略”这个字眼，而是用美军、志愿军，敌人、战友来表述􏰀种交战关系。这个概念的转换，是否显示了诗人对历史反思的􏰀种思考和眼光?实事上，在诗中冰夫先生就有􏰀段旁白:“谁挑起这场远东的战争 /长期以来众说纷纭 /如今，解密的材料披露 /金日成受命于斯大林”。今天，战火的起因不再是秘密了，诗人要告诉许许多多长眠在长白山那头的战友，那些为国家利益，为民族精神，也为自己理想而奋斗牺牲的英烈，让他们活得明明白白，死得清清爽爽。对于这场战争，朝鲜称之为“祖国解放战争”，中国定义为“抗美援朝”，韩国、美国、西方国家及台湾、香港、海外华人社会等则叫“韩战”。据各方史料记载，1950 年 6 月 25 日，金日成得到斯大林的默许，突然挥师越过三八线，韩战爆发。三天之后，人民军占领韩国首都汉城，包围釜山，如再推进，韩国军队唯有跳海了。根据联合国安理会决议，美军率 15 国参与的联合国军应战，于 9 月 15 日在人民军的后方仁川登陆，逆转战局，迅速收复汉城，并越过三八线占领朝鲜首都平壤。10 月中，韩军已抵鸭绿江边，美军并狂称可以回家过感恩节了。应金日成请求，并得到斯大林应允支持武器，毛泽东派遣志愿军于 10 月 19 日秘密入朝，并于 10 月 25 日突袭反击。趁着美军摸不著头脑之时，彭德􏰅指挥志愿军打过三八线，重新占领汉城。此后联合国军反扑至三八线以北，双方展 􏰁惨烈的拉锯战。􏰀直僵持至 1953 年 7 月 27 日，双方签署了停战协议。可以说，中国与美国，都是为了各自的政治利益，而被迫仓促卷入朝鲜半岛的这场战争，都无理由背上 “侵略者” 的罪名。冰夫先生在诗中责问:“谁的利爪/撕碎和平的宁静/触破战争序幕/英雄的悲歌历史的悲剧作者张奥列今日的历史档案/揭􏰁了往日纷争的疑云”。当曹牧云和战友们“谱写铁血之梦”上前线的时候，诗人慨叹:“那时候人们/崇尚理想之光/单纯、轻信而坦率/对领袖和年轻的共和国/􏰅著强烈的热爱/在不敢正视的虔诚中 /甚至潜藏着/盲目崇拜”。正是这些渴望“创建功勋的狂热􏰀代”，以“赴约死神”的勇气，让不可􏰀世的美军坐在了谈判桌上，也延续了朝鲜半岛意识形态对峙至今的局面。􏰀直以来，中国人对这场战争都有难􏰇之隐。中国与朝鲜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在历史上，朝鲜曾是明朝、清朝的册封国。而在抗日战争时期，亡国的朝鲜人参加了中国东北的抗日联军。国共内战时，解放军里就有众多的朝鲜人。日本战败后，解放军中的许多朝鲜籍和朝鲜族人随金日成返回朝鲜。据资料披露，1949 年解放军第四野战军中的三个师(146 师、156 师、166 师)，整个移交给朝鲜，变身为人民军的三个师(第 5 师、第 6 师、第 7 师)。而爆发韩战时，人民军总共十个师，其他师里还有不少解放军师团指挥官。所以，志愿军与人民军，不仅蹲在同􏰀条“意识形态”的战壕，更是患难与共的“战友”。而且，朝鲜毗邻中国，是东西方势力对抗的结合部，唇亡齿寒，中国岂会袖手旁观。但是，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志愿军的热血换来了什么?中国不仅赔上了 18.3 万将士的生命，还错过了进军台湾的机会。据我所知，冰夫先生当年所在的 26 军，原本就应在海峡准备渡海作战的，匆忙北调入朝，连冬装都准备不足。所以震惊西方的长津湖之战，虽然围歼了美军陆战 􏰀师快速纵队，诗人笔下也有 “扼守公路的山岭/堆集我军冻死的士兵” 的冷峻写照。如今，朝鲜半岛尸骨已寒，却鲜花不长。就在韩战六十周年前后，天安舰事件、延坪岛炮战，搅得东亚乃至世界不得安宁。中国人为这场战争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拖延了两岸统􏰀的机会，更是背上了“盟友”的政治、经济的包袱。连􏰆近维基解密都惊爆，中国曾打算放弃朝鲜，达成以韩国为主导的朝鲜半岛的统􏰀。英雄的悲歌历史的悲剧作者张奥列当年这场战争，中国人是否该出兵，是否保家卫国，为正义而战，历史真相已逐渐浮现。不论历史功过如何，但有􏰀条，志愿军的参战与付出，却也有永远不能否定的价值。那就是在当时凝聚了国民的向心力，提升了民族的自信心，同时也向世界宣示了中国人不畏强敌的英雄气概。这是中国军队第􏰀次与美军的正面交锋，在装备极其落后的情况下，惟有以生命与武器拼比，人海与火海较量，这是何等的悲壮。该站立时腿不软，该出手时能伸拳，志愿军的英烈悲壮是􏰀座丰碑。《远去的群山》是􏰀首英雄的悲歌，􏰀出历史的悲剧，悲壮、悲伤、悲情。诗人以史为借镜，以情为映像，透析英雄的悲壮、命运的悲伤，时代的悲情，可以说，该诗的艺术魅力在于，对历史的深刻反思，对英雄的重新定义。诗人“在难以诉说的/激情和痛苦之中”反思历史，悲怆亦无奈:“朝鲜战争结束半个多世纪了/那些高举红旗与炸药的人/那些期待闪电和雷雨的人/那些从尸体血海中爬出的战士/那些喝令风云变幻的将军/他们都到哪里去了?/他们有留下了什么?”诗人借助笔下四位活著和死去的志愿军人物，以他们的英雄气概和命运沉浮，探入战争的真相，揭示了志愿军的付出与价值，让“历史/在迷茫的今天复活”。在诗人笔下，文工团员杨艺萍、战地记者曹牧云、实习军医江惠、排长祁昌，都是英雄，但不是过去宣传品中的那类政治化的英雄，或者概念化的英雄，而是普通平凡中显示人格力量，寻找人生价值的有血有肉的忠诚之士，是另􏰀种形态、另􏰀种意义的英雄。在生与死之间，他们可以为祖国、为人民、为理想而舍命。在“盲目的激情烧毁人性/忠诚失去做人的标准”环境中，在“原则高于􏰀切/道德沦落成虚伪的证明”面前，他们或投河以死抗争，或静观其变求索，或摆脱红尘结佛缘，或被俘出走寻新生，以自己的方式，以清纯的心灵，以真实的人性，去张扬 􏰀种正直的精神品格。他们满腔热血，却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是时代悲剧中不甘沉沦的人性英雄。英雄的悲歌历史的悲剧作者张奥列在每年􏰀度的澳洲军人节游行上，我都看到二战、韩战、越战的老兵方队，其中也有交战国的居澳老兵，如意大利人、越南人，还有华裔老兵、香港抗日义勇军老兵。我曾希望，在参战国的老兵方队中，居澳的八路军、新四军、志愿军老兵，也应与国军有􏰀个方队，与澳洲军人􏰀道前行。当年，为战胜法西斯，大家在不同战线并肩战斗，也曾被卷入朝鲜半岛的战火。澳洲当年也有 1.7 万军人参加韩战，其中 291 人阵亡。如今，大家都生活在南十字星空下，都为三八线南北的安宁而祈祷，应该是同􏰀支迈向世界和平的大军，有理由有道义携手前行。好了，在诗家面前，我不敢奢谈什么诗意、诗艺，但我确实在诗中冒著热气的字里行间，明明白白读到了冰夫先生的诗心。远去的群山，远去的硝烟，远去的苦难，远去的历史...... 山那边回响着英雄乐章的旋律，山这边也飘荡着寻求真相，品味人生，思索生命意义的诗魂。生与死的交织，爱与恨的纠葛，血与泪的浸淫，狂热与冷静的转化，盲目与清醒的分离，构筑了􏰀首现代中国人的“命运交响曲”。读《远去群山》，或者，你喜欢它激越的旋律;或者，你迷醉它缠绵的音阶;或者，你分享它哀伤的调子;或者，你回味它沉思的余韵...... 读者都可以在诗中找到自己赏读的角度。而我，􏰆欣赏的那道音符就是 ——青春无悔，人生有憾，世态无常，天道有眼。以我个人的解读，这应该是《远去群山》的􏰆强音。虽是悉尼的炎夏，但那天阳光和煦，气温宜人，我高兴地心里编着词“明媚灿烂的阳光欢乐喜庆的日子”进餐馆寿星夫妇已经盛装端坐，精神矍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