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顶山花海漫漫

艳阳天

盛夏已来，绿意舒卷，夏的味道开始发酵。听说九顶山正是最美的花开时节，一直心心念念的九顶山之行啊，喜欢就是这样执拗的事！去年就因为下雨遗憾未成行。这次，我是奔着与遍地野花的约定而来，朝着云的方向奔走，朝着心的方向亦步亦趋，去九顶山看一场云海天光。 四川阿坝州茂县的九顶山，属岷山系龙门山脉，主峰为海拔4989米的狮子王峰，因九座山峰相连而得名九顶山。又因山顶分布有九汪潭水，状如盛装美酒之鼎器，故又名九鼎山。2009年11月10日，九顶山被成功列入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评选的中国“十大非著名山峰”榜单。同时，九顶山还是古蜀四大川之一沱江的源头所在。 九顶山不仅有绮丽绚烂的日出云海、繁花争艳的萋萋草甸，还有蔓延无垠、含苞盛开的杜鹃丛林……山秀水美，藤蔓扶壁原始苍翠，奇岩怪石星罗棋布，集幽、奇、险、秀、迷于一体，构成了九顶山风景名胜独具特色的自然景观，并于地史景观、天像景观融为一体，早已是闻名遐迩的旅游热土和徒步胜地。 　　我早早准备好行装，7月2日一大早，背上几十斤的背包同力行户外的友友一道向九顶山出发了。车行3个多小时，带着一路花意，到达茂县石鼓乡南新镇。在夫妻树用过简单的路餐便开始了今天的徒步。夫妻树是九顶山核心景区“内环游道的始点和终点，位于景区公路通往徒步游道——立立爬的交汇处。从夫妻树到海拔3600米的鸡爪棚的这段至少4公里以上的路名曰立立爬，也叫驴驴爬，这是许多初访九顶山的驴友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这一条直达山顶的路，如从天上垂直而下的线，以45度仰角成线性上升，中途没有任何缓冲区段，随着海拔的迅猛递增，对我们来说都是一场严峻的考验，每走几步都会感到胸闷气喘，大脑昏晕。看到一路不断有人高反，我放慢了脚步，走得小心翼翼，并把注意力转移到周围的景上。 一路上草木相依，花意相迎。不同海拔高度上的数不清种类的各色野花依次开放，就像一座绚丽多彩的天国花园。难怪九顶山的高山花海名扬四海，被人们称赞为“川西后花园”。我慢慢地呼吸，细细地感知，观察每一朵花的人生，心瞬间被美好盈满。跳舞的黄色精灵，静谧的紫色绒帽，梦幻的蓝色株串，魅紫点缀苍碧。淡雅的粉，明亮的黄，荣枯里的蓬松，每一种颜色都晕染着盛夏的风流。 蜿蜒曲折的小径，满负重荷的驴友，驮着行人、背包的马，还有悠游浮生的行人都入了画来，等我描摹。风景在路上，营地在远方，我们坚持着，挣扎着一步一步向上走，每一步都在崩溃和退缩的边缘，每一步也在重建和复活的路上。我固执地记录着美好，只是想告诉每一个瞬间的相遇，成全人间值得。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们到了石门坎。四周是山，中间一草甸向下凹着，一巨大的岩石在边上兀起，如门坎一般。这是通往营地鸡爪棚的花海草甸。像繁星密布的五彩鲜花迎雾怒放，置身眼前的绿茵花丛，无不令人欢心惊喜，信心倍增。站在高处一巨石上，眺望远方，云岚卷起青山连绵，俯瞰这草甸的风情，大抵是把本草纲目落成色声香味触法。 终于登上海拔3600多米的鸡爪棚，到达露营点。几个小时的骆驼生涯，已将壮志豪情悉数消磨，卸下背包便像一坨牛粪般跌卧花丛。还未等到完全躺平，帐篷外传来欢呼声——云海！高原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晴天丽日，立马就变得云涌霞弥，群山巍峨，云蒸霞蔚，悬瀑飞流，深邃的岷江峡谷已被翻涌的云海填满。山，立在面前，草木葱葱郁郁，山花丝丝簇簇，山峰在袅袅云烟中若隐若现，更显雄壮险峻，让人觉得它神秘而美丽，清空而冷傲。 　　落日和晚霞出来啦！奔到悬崖边，金色的夕阳果断地撕开天边的愁云，苍穹顿时透出一大片蔚蓝的天幕，群峰昂扬探出头来，神奇的云缠住山腰。乌云挟裹着浓雾与光芒万丈的落日余晖拼命抗争，魅惑的光影穿过迷雾轻抚着九顶山那山花烂漫的高山草甸，几头牛马悠闲自在地亲吻着野花，大自然的和谐静谧便施施然入心入画！ 落日熔金，即便是高贵的太阳神也有被乌云压得相当低调的时刻，不过这种难得一见的光影盛宴，对于我等凡夫俗子而言，是何其珍贵啊！仙山隔云海，霞岭玉带连，峥嵘巍峨的龙门山此刻仙气飘飘，晚霞中的山体，云缠雾裹，岩崖清奇，宛如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我很珍惜生命中这些不期的遇见。看远山的云层一次又一次被夕阳点燃，从明亮到烟紫色的灰烬，又在灰烬里涅般重生。光阴的流逝竟这般悄然，好像我眸中那一刹那一刹那的幻灭，是隔绝在时空外的仙境。 看天空的斑斓，从厚重云层透出的深蓝、天青、淡黄、樱粉、浅绿……将万千色彩盛满眼眸。此刻，我心中没有挂碍，没有期许，晚霞已填满缺失，灵魂亦是完满。 　　到了夜晚，这里是星空的主场，巨大的天幕上缀满星辰，繁星点点，像一条淡淡发光的丝带，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每颗星都在奋力为银河构图。很久没见到如此美妙的夜空！满天繁星，长长的银河，就在你抬头之间，就是一幅美丽画卷。看湛蓝的天空慢慢地从蓝色变成粉红，最终由黑夜取代它的亮色，满天繁星眨着眼睛准备倾听你所有的心愿。 有星星的夜晚很旖旎，或许，星河并不滚烫，它只是某一种生命曾存在的影像，用了数十万光年来到人间，只为点亮这一夜空。 高原昼夜温差太大了，虽然早早地瑟缩在帐篷里，却越睡越冰凉，这样的冷，已完全没有看星空，拍星空的兴致。唯有把自己严严实实的捂在睡袋里，迷迷糊糊地辗转难眠，一整夜几乎未眠。只有静静地等待凌晨四点半起来去看日出吧。 　　凌晨四点过，营地已很热闹。大家丝毫无困意，带上必备用具，往黑龙池前进。黑龙池在海拔3800米的山凹处，水面40余亩，水清又略呈黑色，故名。我们打着手电筒，或带着头灯，走在一条小路上，漆黑的旷野，一条光带蜿蜒至天边。 一小时左右，我们随人群来到黑龙池，池边已有一些摄影爱好者早早地选好机位，做好准备。立在池边，看东方愈发明媚，天边的朝霞，在温温柔柔的彩云间，在晨风微凉里，慢慢清醒。天空渐渐明朗，出现了绚丽的红霞。紫红色的云霞一点点热烈起来，又渐渐冷清，心里觉得温柔又美好。太阳终于从山头露出来了，发出耀眼的光，峰顶霞光生辉。后面正西方海拔6250米的蜀山皇后——四姑娘山幺妹峰雍容华贵地矗立在云海之中，金字塔形的峰体闪烁着耀眼的金色光芒。一轮金阳，落在琉璃落在池。那种绚丽带着一种不容于世的亢奋，太阳的金光撒在池水的柔波上，泛着粼粼光泽，风拍浪打，都押着夏天的韵脚。拍照、分享、沉思……直到太阳的光芒已夺目，我们才返回营地。万般风月只为成全我的一念，大自然这样的宠溺，只觉得被天地所爱！ 　　拔营又直上黑龙池，此刻不同于凌晨时分黑灯瞎火，一隅天地如此朗阔，群山黛色如醉，花海草毯似画。满目的绿意盈满明媚，夏韵更幽深温润了。花盛满甘露，对着叶妩媚妖娆，生命永远是生生不息的模样！半山回望宿营地，五彩斑斓的帐篷区已变成积木游戏中的小尖尖。 从鸡爪棚到黑龙池是一片呈扇形状的花海，晨风中，花事葳蕤，朵朵柔婉，金黄色的、粉红色的、天蓝色的、深紫色的，一团团，一簇簇，好像无数张笑脸，又像精巧艺人编织的五光十色的花冠，非常夺目诱人。晨光中，满山的花儿，雀鸟小虫啾鸣，行进在浸润着泥土芳香和山花韵味的山坡上，就像走进了童话般的人间天堂。 我的脚步随着香气，继续向前挪动。每一处都是美的，地上的绿以及天空的蓝，和洁白的云组成了最好看的画面。还未到黑龙池，眼前的一泓碧水已然让友友们情难自已，围着水池转起圈圈，拍摄倒影。此时的黑龙池碧波漾漾，水簇拥着粼粼，云似苍山，倾覆天地而来，对岸的青山绿树，白云碧野，仿佛生长在童话里，而我在此岸，守着一隅碧浪清风。每一汪都是盛着镜花水月的长卷！毕竟山川，寸寸芳菲，步步风流！ 　　黑龙池边的斜坡是九顶山花海的精华所在地和必游打卡地。曼妙的山脊线勾勒出九顶山的舒展大气，蓝天碧云下，云共山高下，人与云天齐，真的是叫人荡气回肠，豪气冲云霄。 醉人的花海，扑鼻的清香，浓烈的山野荷尔蒙顿时爆发，大伙顾不得卸下背包，也不顾高反，便飞奔进这花的海洋之中，或卧或立，或坐或趟，左手拈着花，右手提着裙，眉间落下了一抹娇媚……左手拿起你，右手放下你，合掌时你全都被收回心间……芬芳四溢的旷野里，唯有释放出心里那份本真，才会让快乐和幸福随着花香绵展、延伸…… 自然有它的风光，朝朝暮暮都在铺筑美好。蓝色天青的背景，繁盛华丽又宁谧。抬头是蓝天白云的风流，低眉是碧草繁花的烂漫。风过时，万般清朗舒润，眼波流转处都是温柔。一切真的是最好的安排！这些美好只是为了治愈偶然遇见的行路人，在疲倦与破碎里予一缕光，那已然是全部的意义。这也就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坚持啊，在漫长的跋涉中坚持，在无人问津里坚持，在荒草丛生里的坚持，我们珍惜着面对困境的本能的求生和反抗意志，珍惜经历苦厄才有的生命和机会，还有那些比常人更加热烈的对于希望和幸福的追求。 哪怕每天都会看到落日、夕阳、花开、月升、云走、潮汐涨退……我还是很欣喜，这就是大自然写给孤勇者的诗歌啊！在那些一瞬间的光线、色彩和阴影里，渺小如我，也被这天与地温柔地爱着，快乐油然而生…… 2022年7月2、3日徒步九顶山 图片摄于九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