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河》:边疆风情与渠水巴山的审美观照--评蒋兴强中篇小说集《等到天晴》/何世进

蒋兴强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color: rgb(176, 79, 187);">内刊《峨眉河》</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76, 79, 187);">边疆风情与渠水巴山的审美观照</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18px; color: rgb(176, 79, 187);">——评蒋兴强中篇小说集《等到天晴》</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8px; color: rgb(176, 79, 187);">何世进/文</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color: rgb(176, 79, 187);"> 内容提要:</b></p><p class="ql-block"> 大巴山小说家蒋兴强的中篇小说精选集《等到天晴》,以其对浓郁的边境风俗和多姿多彩的风情描绘,与对本土大巴山当代城乡生活的深入体验有着自出机杼、慧眼独具的深切发现,作者满怀道德激情进行审美观照,创作出一部部既有观赏性,又具震撼力的中篇小说,为大巴山小说发展与创新注入了蓬勃的生机与旺盛的活力。</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关键词:边境风情 道德激情 魅力与震撼</b></p><p class="ql-block"> 巴山千里,渠水悠长,钟灵毓秀,人文会萃。多年来我一直关注大巴山文学的变迁与发展,为层出不穷的新人新作欣喜异常,却因长居异地不经意地遗漏了一个实力雄厚,极具个性特色,具有广阔发展前景的小说家蒋兴强。从简介中了解到他曾多年从事商业活动和新闻工作,奔走各地采购商品、采写新闻,赋予了他不寻常的生活阅历与密集信息,以此致力于小说与散文创作便也平添了广阔的艺术视野与日渐深化的生活体验,现实主义成为了他基本的创作手法,但又不拘泥于固有的现实主义模式,他通过大量吸取中国现当代名著以及西方现代作的艺术手法,多元杂糅创造出了风格独特的大量的中篇小说,为大巴山文学的长足发展注入了蓬勃的生机与旺盛活力,值得密切关注与潜心探析。</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76, 79, 187);">一、边疆风情的奇异景观及独特文化</b></p><p class="ql-block"> 鲁迅先生曾说过:愈具有地方色彩,愈益走向世界。在西方当代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如此,在中国上世纪三十年代艾芜,沈从文亦如此。我惊异于蒋兴强的大中篇《瓜客》将云南与越南边疆的风情习俗描绘得如此惟妙惟肖,令人神往。他在电话中告诉我,他曾经以水果商的身份远涉云南边疆和广西等地,他不是以作家、记者的身份跑马观花或仅作新闻采访,而是以一个水果商的身份深度介入云南与越南边境果农、果商的生活习俗,和他们的操守和情感世界。男主人公刘文俨然作者的化身,女主角沅霞好一个中越混血女,犹如袁隆平创造发明的杂交水稻优质高产,口感醇厚。蒋兴强《瓜客》中的混血女沅霞,先天具有中越两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卓越基因。女主人公沅霞生长的地域环境既艰险又神奇,作者用一句谚语神灵活现地点染了出来,“云南的茶、越南的山,江口的太阳可点烟。”就一般的常识而讲,男女青年同骑一匹马,似乎于有点伤风败俗,而作者却从一般中发现了边疆风情的特殊,“越南人可比中国人开放,在这里小伙子和姑娘骑一匹马就像在中国坐一辆车,一起吃饭、看电视一样平常。”作者在艺术构思 、主题思想、文化意蕴的开掘上也渐入胜境。小说通过水果商与边境中越混血女沅霞潜滋暗长的爱情,彰显了中越两国人民一衣带水、睦邻友好这一神圣伟大的国际主义友谊。作品中的沅霞为何受到水果商刘文的喜爱,不仅她智斗劫匪,帮助解除刘文的急难,而且由浅入深、由近及远地走进了沅霞善良、美丽、智慧的心灵情感天地。十八九岁的姑娘,天天起早睡晚,种庄稼,管菠萝、香蕉、荔枝,还要饲养那么多牲畜家禽,家里也收拾得井然有序,出门一身倩,还会一手藤编绝活。刘文看在眼里,爱在心里。小说对沅霞外秀内慧的美质美韵描绘是多侧面、多视角、多层次的。写沅霞浴后的清新雅秀,“霎时,一幅自然、流畅、光滑、白嫩的美妙曲线图让刘文目瞪口呆,有如小鹿撞胸,呼吸急促”。以上是静态的窥视。继而予以动态的描写,“只见沅霞脚趿碎花拖鞋,上着白色低胸衫,下穿青色超短迷你裙,提着一瓶开水进来,放在梳妆台旁的茶几上,又悄无声息地拧开刘文的茶杯,给杯里续上水……”紧接着,再描写刘文的心理体验,“假装睡着的刘文见沅霞站在面前,像欣赏一幅名画一样美滋滋地看着自己,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小说作者充分估计到沅霞这样外秀内慧的绝色少女不可能让一个外来的水果商,且是汉人轻而易举地爱恋得手,一场与越南剽悍男子孟檬的争斗势不可免。小说中又走出一个次要人物,田耕,他之豪侠与仁厚令人过目难忘:“孟檬,就算你比赢一百回,人家沅霞也是想嫁谁就嫁谁,你最好别折腾了。”田耕还警告孟檬:“如果刘文在这里出了差错,你看大妈、沅霞饶不饶你!”看似普通的对话,作者也未忘记往中越友谊这一主题思想上靠。</p><p class="ql-block"> 小说也真实地描述了刘文身为极具文化修养、多才多艺的优雅青年商人所经历边境各色人物,以假乱真,以次充好,诚信与奸诈的较量,最终以诚信经商的理念取胜这一艰难曲折的历程。此间却倾情于刘文与沅霞,由友谊而转入爱情的娓娓诉说。小说第十三节《不谙风情索荷包》,浓墨重彩地渲染了“哭嫁是越南最精彩的民间风俗之一”紧接男女对歌、民间器乐演奏将小说推向了出神入化的艺术境界。小说着重在意境的营造,亦为《瓜客》又一艺术特色。宗白华先生称:“功利境界主于利,伦理境界主于爱,政治境界主于权,学术境界主于真,宗教境界主于神。但介于二者的中间,以宇宙人生为具体对象,常玩它的色相、秩序、节奏、和谐,借以窥见自我的最深心灵的反映,此就境而为虚境,创形象为象征,使人类最高的心灵具体化、肉身化,这就是‘艺术境界’。艺术境界主于美” ①。不难发现小说作者孤心苦诣、一往情深营造出的中越边境哭嫁对歌的民风、民俗升华为悦心惬意、怡志怡神的艺术意境,生动有力地体现了作者小说创作真善美的心灵追求。第16节《月色如水夜朦胧》,在持续不断的意境营造中,又深化到文化层面加以开掘,有力地增强了小说思想文化涵蕴。</p><p class="ql-block"> 刘文说:“在世界民族文化中,这恐怕是最精彩、最美丽的了。”他还告诉沅霞,湖北秭归的哭嫁,有着屈子的幽怨遗韵;安徽砀山的哭嫁兼融了四省的纯朴风俗;兰州、山西、西安等地既有张贤宽笔下的‘苍凉’,又有贾平凹的黄土味……</p><p class="ql-block"> 以上一段关于哭嫁歌击中肯綮的描述,不仅显示了刘文有别于一般水果商的文化底蕴,更从广阔的文化视域提高了小说的文化品味,同时也促成了沅霞对于刘文一往情深的爱恋。小说《浪急飞身救情郎》将小说故事情节推向了最高潮,刘文与沅霞生死相依的恋情令人淹泣。刘文父母赶来亲见沅霞如此柔情侠骨,双方婚恋似乎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然而小说却以挥手惜别结束,更显其言有尽而意无穷。</p><p class="ql-block"> 综述《瓜客》不失为当代异域风情小说的力作,更为当下小说创作给予醍醐灌顶般的启示,也亮丽了大巴山作家群的风景线。</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二、从当下婚恋揭示出人性的复杂和艺术价值</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 </b><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18px;"> 《等到天晴》</span>主人公郑本与离婚后已进中年的江月是多么活泼的一对,堪称郎才女貌,“情趣爱好追求一致,婚姻又有相似的不幸。一个文笔清新疏朗,一个语言灵性飘逸;一个卓尔不群,一个尽显才情。”小说极尽铺张地描述郑本与江月爱得如胶似漆,且得到江月父亲的赏识以后,宕开一笔,郑重交代:“江月嫁给了同为‘贵族’家庭的胡彪。结婚不到两年,江月产了孩子还没几天,胡彪竟与一个同学勾搭成奸,夜不归家……”,小说如此凄楚地诉说江月婚姻的不幸,“害得她表面上有家,实则是寡妇的生活。”故此江月常与郑本在宾馆屡屡幽会,倒也情有所原。小说毫不讳饰人性的复杂性,胡彪让自己在外面乱搞,却又严密地控制住前妻江月“生怕她再婚”。江月与郑本相恋,不得不顾忌胡彪会有所发现。这篇《等到天晴》其艺术构思与审美情趣刚好与《瓜客》相反——堪称当代中篇小说创作中的两篇神笔!</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刘文与沅霞的异域之恋光明磊落,极具透明度;那么,中年男女郑本与江月的情感则是十分隐蔽的地道战,且情感纠葛更为复杂错综。小说将这场离奇的爱恋之紧张与激烈写到极致,在丈夫面前,江月是怎样搪塞过去的,郑本不知道,但这一夜江月跟他的微信来往却达百余条,字字句句是欲哭无泪的歉疚、不舍。</p><p class="ql-block"> 这篇小说的艺术魅力,除了构成三角状的微妙关系,写得复杂纷繁,令人一时无法忍耐,吊人胃口,还在于因诗一样美妙而又富于表现力的文学语言进行细腻的心理刻画,她的体贴、仔细、灵性,如一支神笛唤醒了他那颗苍桑、麻木的心,她那灵动的纤手,如一枚神针,只轻轻一触,那扇厚重的尘封了几十年的门就悄然开启,冥冥的魂影与幽幽的灵气,竟不知不觉被一股无形的旋力掳走,脑袋里只剩一个女神——她才是他的唯一,才是他的妻,才是他的女人……</p><p class="ql-block"> 小说将郑本之于江月的爱,写得如此铭心刻骨,笼罩其上的悲怆阴影,愈加显得凝重。郑本对江月的爱,有似宗教般虔诚,江月还十分诡秘而又郑重地透露给郑本她“怀上了”。郑本的回答也分外地爽朗:“怀上了,就生下来。”</p><p class="ql-block"> 小说却又刻意地显露出一个破绽:“杨芳知道江月与胡彪早已离婚,也希望她找个情趣相投的人过日子。”论理江月离婚后,已拥有了再婚的自由法权,为何还这样紧张兮兮、偷偷摸摸的呢?江月离婚后还顾忌胡彪什么呢?难道是惧怕前夫胡彪的暴力?尔后才钻出断而未断?</p><p class="ql-block"> 江月对郑本的爱是真是假,愈加显得扑朔迷离。</p><p class="ql-block"> 勃兰兑斯在其煌煌巨著《十九世纪文学主流》第5卷 论述梅里美艺术风格与乔治·桑迥然不同时说:“梅里美不相信理想,也没有写作诗歌的才能,他所写的一切都笼罩着一层阴郁暗淡的情调;心灵对于所热爱的纯净,或对于它所赞美的英雄主义所起的冲动和梅里美的风格是格格不入的,乔治.桑在内心深处是个抒情诗人。不论她是不是把恋爱的热情作为她作品的中心……她都赋予这种热情以一切权利,并投入她的全部同情……”②。应该说,当代作家蒋兴强的小说于梅里美与乔治.桑的风格兼而有之。作者蒋兴强谙熟在这商品世界人性情感变得愈来愈复杂离奇,真诚与虚伪、善与恶、美与丑,往往交融互渗,令人难以捉摸,能说江月对于郑本的爱没有丝毫真诚么?但她又确确实实与朱新有所苟且,甚而江月怀中的胎儿究竟是谁的,一时还难以说清。</p><p class="ql-block"> 妙在小说结尾真个是图穷匕首现。郑本亲耳听见江月与朱新在争吵相约结婚的事,可是江月依然转过身来又对郑本的辞别,依依恋恋,不知她眼中沁出的泪水是真情或是假意,也许二者兼而有之。江月是在给郑本演戏?谁又说得清呢?其答案会交给读者去思考与品味。这便是大巴山作家蒋兴强小说揭而不露的艺术。</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三、家庭悲剧所揭示的社会意义</b></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瓜客》是作者一往深情讴歌的具有浪漫主义色调的喜剧,《等到天晴》则是风雨不定,忧乐混杂的悲喜剧,那么《丢失》纯属是令人痛彻骨髓的凄凉悲剧。执着于现实主义创作道路的小说家蒋兴强,他既藏着望远镜又不时戴上显微镜,以其锐眼明眸在这洒满了阳光的改革开放新时代瞻望着远大美好的胜利前景,同时也管窥到涌动其间的一股股暗流,那便是几千年传承的良好道德,不经意地在商场中一年年毁败。原本是父子情深,兄妹连心的人伦道德,在金钱面前触碰得土崩瓦解、满目凄凉。</p> <p class="ql-block">作者对生活底色的透视可谓入木三分。78岁的江长水,小说娓娓诉说:“早在十多年前,江长水的名字就像门前这两条河一样,名贯渠竹广三县,家喻户晓。他和老伴秦明月生有三儿一女,老大从小就文笔灵秀,还著书立说;老二、老三放下书包不久,成了百万、亿万富翁。”作者紧接风趣地调侃:“不知是祖坟埋正了龙脉,还是他两口子前世积了大德,竟连那个这些年有些坎坷的幺囡,也是出类拔萃,要身材有身材,要本事有本事。”似乎毫无疑问78岁的江长水伴随改革开放的大潮已是苦尽甘来,安度晚年。</p><p class="ql-block"> 作者蒋兴强如同侦察兵似的敏锐目光,透视到这个原本幸福的江氏家族却潜藏着不和谐音符,以至于演绎出愈来愈深沉的悲哀与不幸,米兰.昆德拉在《小说的艺术》申诉:“发现惟有小说才能发现的东西,乃是小说唯一存在的理由。”的确一个本来幸福的家庭所发生的悲剧不是一般政治家、哲学家、法律界人士所急于研究的。米兰.昆德拉又说:“小说的精神是复杂性。每部小说都在告诉读者事情要比你想象的复杂。这是小说永恒的真理”④,谁会想到78岁的江长水让儿子接到城市后,反而一天比一天难受难熬呢?论理三儿一女的名字都珍藏着一个“顺”字,老大、老二、老三是儿娃,叫顺水、顺风、顺当;幺女叫顺丽。老二顺风住在冰城,有五套一模一样的别墅。江长水一到冰城孙子和未过门的孙媳妇用“宝马”豪车迎进别墅。江长水如同《红楼梦》中的刘佬佬初入大观园惊异于满目的富贵豪奢,还闹了不少笑话。常言道,五根指拇难有一般齐,幺女顺丽却遭遇离婚,租的门市在5.12大地震崩塌,从此陷入困境,急欲向亿万富翁的老二顺风借钱另租门市,要二十万元,至少需借三万元,然而拥有三亿资产的顺风媳妇邱菊一毛不扒,仅给她两千元。老大与老三竭尽全力能借给她的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逼得她四处找门路打工,却又连连碰壁。顺丽前夫更是游手好闲,日嫖夜赌。她只有不停地四出找打工门路,连基本生活需求都难以维持。本是骨肉兄妹的亿万富翁老二顺风,本该夫妻好比同船渡的婚姻,其人伦道德之伦丧令人齿寒。</p><p class="ql-block"> 幺女顺丽心中的郁苦,只有天知地知,她悲惨地诉说:“我明明说的是到处借过了,实在没办法,最少差三万,还承诺按银行贷款付息,三年还清,他今天送两千元,我拿去能做啥用呢!”作者那支尖刻的笔,直击为富不仁的二哥二嫂冷酷的心:“这就是亿万富翁,这就是一个父母生的亲兄妹!”顺丽一愣,立刻清醒过来,从来爱面子的她强打起精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各行各业生意也不容易,钱我就不要了……”在作家蒋兴强笔下,二儿顺风、邱菊夫妇俨然是巴尔扎克《欧也妮.葛朗台》中的守财奴,葛朗台的僵尸还魂,从某种意义讲,顺风夫妇较葛朗台的刻薄与吝啬有过之无不及。</p><p class="ql-block"> 作者那支忠于现实生活的笔,以顺丽逼得莫法向亿万富翁借三万,却只给两千,视为这出悲剧的序曲,深化发展愈令人灵魂颤栗。</p><p class="ql-block"> 78岁的江长水住在城里生活不适应,他兀自哀叹:“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觉得还是回乡下的好。小说对江长水这一老人形象的塑造,为了强化其深度插叙了一段江长水自幼在江边长大,给船老大当帮工,以其勤劳智慧与船老大千金秦明月爱上了。秦明月自幼修习古诗词赋、擅长琴棋书画,是经过长期观察与接触爱上江长水的,这一段插叙不仅为三儿一女的超凡才智作好了铺垫,也为晚年得福却不能享福,反为二儿为富不仁所困扰,予以批判性的挞伐。蹊跷的是为何江长水如此勤劳善良,妻子秦明月聪明智慧极具教养,三儿一女也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造化,反倒是最为成功的顺风夫妇却因身为亿万富翁蜕变得不仁不义呢?应该说这是作家蒋兴强从其贫富的人生经历对当代商品世界的一大发现,诚如米兰•品德所言:“小说不是作者的种植,而是对于陷入尘世陷阱的人生活的探索” ⑤。作家蒋兴强对于小说人物江长水及其幺女顺丽陷入尘世陷阱的人生命运作了锲而不舍的深邃探索,纵观《丢失》《等到天晴》等六个中篇小说,无不贯穿着作者对现实生活命运的追寻与探索,理论家刘再复与哲学美学家李泽厚对话时讲:“文学对人的命运的关怀比哲学更具体、更多重……但是在于人的命运的宏观思索和抽象思考能帮助文学扩展自己的想象空间,更深地理解和领悟宇宙人生,从而使自己关怀人的命运时不再陷入世俗的功利之中,而是把这种关怀展示为终极关怀⑥。以此观照蒋兴强对于江长水及其不幸女儿顺丽、外孙女春燕人生命运的追寻与探索是相当深邃而又深刻的,女儿顺丽在二哥家碰了壁,忍气四出寻找打工门路又一次再次碰壁,家家难以找到正当门路。小说描述女儿顺丽的生活与精神的重压下来自社会,还来自女儿春燕在14岁进入一所中学读书,以其高挑秀丽的身材,既会劈腿弄剑,又擅长跳舞唱歌,还写得一手漂亮文章,一帮朋友吹捧为“大姐大”“美才女”。然而,她的命运如何呢?春燕因其人才出众受到一群调皮男生的戏弄,她出于自卫反击,受到了学校处分,被迫转学,尔后又在网吧与一伙小青年发生纠纷,弄得当妈的顺丽苦不堪言。春燕原是一个外秀内慧的优秀女孩,为何在学校、在社会都会遭遇不幸呢?这原是一种“悖论”,须知“行动的这一悖论式特性,是小说伟大的发现之一” ⑦。无疑,蒋兴强恪守现实主义创作法则的同时,又大胆地借鉴了西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创作手法,有力地丰富了自身的小说创作,日渐形成姿彩纷呈的小说新景观。</p><p class="ql-block"> 小说中的春燕是一个多么慧敏、勤俭的好女孩,小说写她从三舅家来到二舅顺风家中,一双灵巧的手将屋里屋外收拾打扫得干干净净。唯独二舅妈一回家便这里清、哪里查,甚至连鸡蛋都数了又数,她居然疑惑春燕来者不善,是来偷东西的。春燕不甘心人格受到屈辱,忿然出走。原来“人们都认为她是被开除的坏孩子”。</p><p class="ql-block"> 小说作者以泣血带泪的笔触描叙:“春燕泪眼婆娑,望天天无路,瞧地地无缝,眼前街道都宽宽阔阔,可通四面八方,唯独自己不知道该去哪里?……”可以想象,春燕再次出走后,会遭遇多少难以忍受的痛苦与磨难。作者愈将春燕心理描写得纯洁高尚,小说的悲剧性氛围愈益强烈。且看春燕在怎样抒发内心独白:“妈,春燕走了,你们不要告诉外爷,让他过个安静日子……”鲁迅将这种悲剧性情景作了精辟的解说:“悲剧就是要将世上美好的东西毁坏给人看。”每一个有良知的读者都会为14岁的聪明能干的小女孩遭遇的惨重不幸一洒同情之泪,并要深沉地思考:为什么对春燕这样不公平?</p><p class="ql-block"> 我们可以解读为大巴山当代小说家蒋兴强在海量的经典阅读中,合理地借鉴了俄罗斯作家契诃夫短篇小说《凡卡》,凡卡在一家鞋匠当学徒,天天受虐待,他很想爷爷接他回家,抽空写了一封信,可连爷爷的地址都不清楚,仅在信封上写了个“爷爷收”。契诃夫处理这悲剧性情结,采用的是“以少胜多”的简洁手法;而蒋兴强则反其道而行之,浓墨重彩细微描画,穷形尽相深刻提示。由此产生的冲击力与震撼力是分外巨大的。小说约三万字,无一章节不扣人心弦。作者元气淋漓,以虬劲而又细腻的文笔淋漓尽致地描绘出78岁的江长水,女儿顺丽与14岁的外孙女春燕在生活与情感世界上遭受的沉重打击与冷酷待遇。小说结尾以江长水对着老伴的坟堆自语:“我去找春燕,要是找不到这孩子,我就不回来了,我就去天堂找你……”他还含着泪水给老大、老二、老三写下了一封告别信,字字血,声声泪。这既是对三个儿子的训示,更是对老二顺风及其妻子邱菊为富不仁数典忘宗的无情鞭打。</p> <p class="ql-block">小说给当代人的启示意义是深刻而重大的。党中央一再教育民众传承和发扬优良的文化传统。中华文明五千年之所以生生不息,贵在以血缘亲情为根基的人伦道德的守持与维护。作者蒋兴强以充沛的道德热情,含着血泪写下的中篇小说《丢失》,于大巴山小说在新时期崛起的价值不容低估。<b>(因于篇幅,其余三篇暂不评述)</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本文作者</b> 何世进,四川开江县人,毕业于川师大中文系,专职和家,出版文学暑作20部,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猫鼠传》作者</b> 蒋兴强,笔名江夫、江帆,渠县观音溪岩上人,省报记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达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巴山文艺》原副主编(执行)。主攻中篇小说、散文,擅长民风民俗题材,在《中国作家》《四川文学》《山西文学》《延安文学》《青年作家》《黄河》《滇池》《诗刊》和《人民日报》《解放日报》《华西都市报》等近百家刊物发表作品400余万字。中篇小说、散文多次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散文选刊》等权威刊物转载或入选年度优秀作品,获第八届冰心散文奖等省级以上项奖十余次。出版小说代表作大长篇《猫鼠传》、中篇小说精选集《等到天晴》和散文精选集《选去的野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15px;">注释:</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①宗白华《美学与艺术》第80页,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9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②勃兰总斯《十九世纪文学主流》第5分册第286-287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③米兰、昆德粒《小说的艺术》第6页,上海文出版社,2014年7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④国家,第24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⑤国家第34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⑥李译厚《世纪新梦》第373页,安徽文艺出版社,1999年10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⑦同③第30页。</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