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星期六还没放学,我们就商量好明天要去生产队摘西瓜。</p><p class="ql-block"> 三哥是我们那些小伙伴的头儿,也就是 “大哥大”。他通常领着我们四、五个人在一起玩儿。既然商量好了,去摘西瓜,就要为此先做好准备。三哥要求我们:每人都把自己的铅笔刀带上。</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上小学三年级,即使是过星期天,家庭作业也不多。中午放了学晚回家一会儿,就能在学校里写完。没有了作业,就可以放心去玩了。于是,我们就经常聚在一块“搞”出点儿事情。</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几个就出发了。大帅是个小胖墩,个高、劲大,憨态可拘,非常好玩。虽然我比他大一岁,但是撂个,我不是他的对手。保柱是个独生男孩子,有两个姐姐,胆子很小,平时不爱说话,属于腼腆型的。</p><p class="ql-block"> 时令已经到了夏末,随着炎热天气的退去,秋天的凉意也慢慢涌来。我们兴冲冲地走下大堤,要淌过一条河沟,在穿越老庄村的一大片玉米地,才到我的生产队。</p><p class="ql-block"> 我们属于马庄大队,其下辖六个生产小队。我是第六队的,有一百多口人,几乎都是韩姓。所以,在外人眼里,六队又被叫作“韩庄”。</p><p class="ql-block"> 在当时,每个生产队都有各自的打麦场。在场边上,通常盖有几间房屋,其中有看场人住的,有供干活人休息的,有伙房,还有牛舍。我家远房的大爷爷就负责照管队里的牲口,他被人们亲切地称作“牛倌”。</p><p class="ql-block"> “牛倌”大爷爷高个,很瘦。他光膀子时,一根根的肋骨,都能数得清楚。他脸色发黄,说话时都有点气喘。平时他总拿着旱烟杆子,我觉得气喘可能与抽烟有关。</p> <p class="ql-block"> “牛倌”大爷爷对人和善,但是训起牲口来,却特别严厉。他驾驭着牲口给生产队犁地、耙地、拉车等。“驾——驾——驾——”“哦——哦——哦——”的吆喝声,至今我还能记得。</p><p class="ql-block"> “牛倌”大爷爷不仅会使唤牲口,还有种西瓜的手艺。生产队麦场边上有几亩地,队长就让他掌管起来,都种上了西瓜。</p><p class="ql-block"> “牛倌”大爷爷平时不回家,除了照顾牲口,就是看护西瓜。其实,他就成了我们生产队的看家人。</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西瓜既没有虫害,又不缺雨水,个个长得又大又圆。青皮黑花的西瓜躺在那里,人见了往往会勾起肚子里的“馋虫”,很想吃上几块。</p><p class="ql-block"> 在过一、二十天,西瓜就成熟了。一般情况下生产队是不外卖的,而是根据各家人口分给大伙儿。</p><p class="ql-block"> 因为西瓜还不熟,所以“牛倌”大爷爷也不用一直呆在瓜地里看守。有时他会忙别的,只是偶尔去瞧瞧。</p><p class="ql-block"> 我们知道:要想偷偷摘得生产队的西瓜,必须先脱掉凉鞋、裤衩,淌过那条并不浅的水沟子。</p><p class="ql-block"> 那时水已经有些凉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把自己的衣服举过头顶,从齐腰深的水中淌过,并快速地钻进了玉米地。</p><p class="ql-block"> 大家小心翼翼地穿行,生怕弄出动静,而被人发现了。不一会的功夫,我们就接近西瓜地了。三哥吩咐:要匍匐前进,以防被“牛倌”大爷爷看见。</p> <p class="ql-block"> 那片玉米地的尽头是一条生产路,它的西面就是生产队的西瓜地了。我们几个先是趴在玉米地里,静静地观察。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看看“牛倌”大爷爷是不是在值守。</p><p class="ql-block"> 根据事前的任务分工:三哥、我和大帅去摘西瓜,保柱负责监视周围情况,如有人来,马上报告。</p><p class="ql-block"> 在三哥的命令下,我们几人爬过那条生产路,窜进了瓜地里,我看到那么多的大西瓜,喜不自禁,也不管什么了,抱起一个大的就想跑。可是,没料想瓜秧还连在上面。结果一下子把我给带倒了,西瓜又掉在了地上。这时,三哥跑过来,连忙用铅笔刀把瓜秧给割断,我这才又抱起那个大西瓜跑进玉米地。</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了“牛倌”大爷爷的喊声:“干——什——么——呢?你们几个小王八羔子——”</p><p class="ql-block"> 而此时的我们,为了能吃上西瓜,哪还管喊声?权当什么都没听见。我们就飞快地跑,飞快地跑,直到“牛倌”大爷爷的喊声消失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们还害怕:千万不能给逮住了。不然,报告给老师,会被开除的。还好,负责断后的保柱小声报告说,“牛倌”大爷爷没有追赶,他只是大声咋呼了几声。</p> <p class="ql-block">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们才敢停下脚步,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等稍微平静了一会儿,我们就准备享用 “战果”了。</p><p class="ql-block"> 看着放在地上三个大西瓜,一字排开的样子,我们心里都有了收获感。</p><p class="ql-block"> 三哥煞有介事地用手指一个一个地将西瓜弹了一遍,他好像还没有感觉到哪一个是熟了的。接着他又学着大人的样子,把其中一个最大的托在掌中,靠近自己的耳朵,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笑着说:“就它了,我们先吃这个,把刀子拿出来!”其实,我们几个早就迫不及待了。</p><p class="ql-block"> 这时候,有人早就把准备好的铅笔刀递给了三哥。他拿着铅笔刀在那个大西瓜上照量了半天,不知从哪里下刀。为什么?西瓜太大,铅笔太小,不好切。三哥看着我们几个馋鬼想吃西瓜的眼神,虽说有些无奈,但还是下刀了。</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一把小刀,就是全切下去,能拉到多深呢?尽管三哥把刀子全插了进去,还是太浅——切不开。他只好让西瓜在地上滚着圈切,用刀子拉了一周,还是没能切开。那怎么办?我说:“在地上摔吧!”</p><p class="ql-block"> “对,对,在地上摔!”</p><p class="ql-block"> 这个法倒管用。西瓜摔开了,不过,还不熟,瓜瓤才开始想变红,瓜籽大多还是白的。</p><p class="ql-block"> 我们也顾不得熟不熟,就开吃了。甚至手上、西瓜上还粘着不少的泥巴,都统统不管了。虽然那个西瓜还没成熟,但是已经有些甜味了。</p><p class="ql-block"> 或许是我们肚子都有些饿了,不久那个大西瓜就被“报销”完了。</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我们又用同样的办法,把剩下的西瓜都摔开,剩下的那两个就更不熟了,瓜瓤完全是白的,没吃几块,就算了。</p> <p class="ql-block"> 几天之后,父亲把我叫到跟前,问起去生产队偷瓜的事情。当时我还有些愕然。心想:父亲是咋知道的?</p><p class="ql-block"> 原来是“牛倌”大爷爷告的状。</p><p class="ql-block"> 父亲讲:那天我们去偷西瓜,“牛倌”大爷爷早就发现了,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追赶我们,而只是大吼了几声。他怕你们逃跑把瓜殃都糟蹋断了,受损的可不只是几个瓜的事了。用“牛倌”大爷爷的话说:“想吃,等瓜熟了,现在摘,败坏了,可惜!”</p><p class="ql-block"> 听了父亲的话,我觉得确实是我们做错了事情:三个西瓜,才有一个能凑合吃的,另外两个就白白浪费了。再说,还有被我们踩坏的瓜秧。这样算来,生产队的损失还真不小。</p><p class="ql-block"> 我后悔了。</p><p class="ql-block">文/韩清华 图片源于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