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谷杂粮之水稻

半支烟

五谷杂粮之水稻

五谷通常指“稻、黍、稷、麦、菽”。水稻作为最广泛栽种的大春作物，创造了农耕文化的生生不息。喜吃大米的南方人对水稻情有独钟，大面积栽种保证一年吃粮稳定社会家庭。

脱胎于旧社会的新中国，做到了耕者有其田，提出了“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响亮口号，就是最大限度保证水稻满栽满插，解决口粮需求。在川中浅丘红土地，十年九旱的糯泥田多采用冬天关水蓄水来保证栽秧，俗称“关冬田”。只在靠近河堰的平坝田放水翻抗做“两季田”，年年如此记忆深刻，因为关冬田冬季可以捞鱼捉虾打罩鱼，翻春围田坎一圈捞虾米，煎干炕熟作饵料安“毫子”捕捉黄鳝鳅儿。

大集体水稻生产一年四季都在谋划中。解决水源是头等大事，掏渠担堰塘成为全员动员，谋得水稻品种“削尖了脑袋”，恨死了高杆麻壳谷,产量低还不抗倒伏。冬季砍柴，山干马桑黄荆打捆浸泡冬水田收集青肥，发动学生割草撒田泡肥，为了水稻增产增收想尽了办法。早春二月，计划秧母田扎干摸去谷蔸瓦块赶平滤干，浸泡谷种催芽，待谷种粉嘴，捞起装于滤帕再催，粉嘴萌芽长出根须，由技术员均匀撒于秧母田育苗，一般一亩水稻扎秧田面积一分地，用种六斤左右。撒播于秧田的谷种白天晾晒发芽坐蔸，晚上为了防止田鼠螺蛳蚌壳破坏，则采用淹水避免，淹水放水之间是农民辛勤的起早贪黑，看着出苗长势正常，又给百姓无限安慰。

当嫩秧长到四叶一心约为五寸高，开始整田，田边四周采取“铲、锤、糊”稳固水土，泄水田坎糊稀泥锄头槌窝点黄豆，水田牛犁拔平，犁铧、滚坎、芭齿全部使用一遍，目的是把田整水平，避免高低不平影响产量，芭去杂草保肥效，砍绒泥巴好插秧。一切准备就绪，开始栽秧子，生产队作业组长是召集人安排工序，扛着秧盆、㧯着秧铲、担着化肥的男工妇女来到田边，捞衣挽袖下田栽秧。栽种水稻用肥按“氮磷钾“比例配备，条件允许一般是三个六十均匀撒下田。安排铲秧的农民属于技术活，老农承担，秧铲齐秧苗蔸下一寸带泥一铲，撬起斜放于秧盆，沾水重复，打满一盆，半劳力推至栽秧人身后，由手脚麻利之人起预口栽秧。栽秧人左手抠住一柄秧苗，手心向上端平，右手连泥带秧以五六根苗抠脱迅速插入泥中，一个劳动力栽秧大约凭肩宽手长为宜栽五行，栽拢脚边后脚一蹬，秧盆后退滑开，整个过程得心应手，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栽铲铲秧有个诀窍，就是“快栽快起”，拇、食、中三指并拢捏住秧苗，无名、小指卷起贴于手心，快插秧苗进泥犹如“蜻蜓点水”立即抬起分二蔸，这样避免秧子“泡头”重栽。栽秧快的人往往把学徒农民抛于脑后，如遇学徒在前一个预口，有被围困的尴尬得不到秧盆更换补给成笑柄，熟手经常给初学栽秧人难堪。栽完一块田再换第二块，栽秧是没有气歇的农忙，就是淋天大雨也不会躲避，有民谚“栽秧不躲雨、打谷不乘凉”的古训。

栽秧讲究先后秩序，先栽冬水田后栽两季田。关冬田中又先栽两膀田，后栽囤水田。这是因为关冬田空闲，打理活少，铲秧就栽，两膀田需要囤水田提水灌溉栽秧，放在首先栽，没有抽水泵的年月，提灌单靠水车，根据车水高度长度分三人和二人水车，有时甚至几架水车梯级摆放车水，那场景让顽皮的小伙伴忍不住试一试，由于高度不够坐不上车水排凳，只有吊着横扶手踩水车脚踏板，十分费力脚打颤；其他水田栽得差不多了，开始栽囤水田，冬春保水的工程囤水田水深一米四五，往往鱼虾成群，待水放至巴掌深浅适宜栽秧，四五斤重的“铜盆花”乌棒特别喜煞人，捉住自食全凭本事，那是细娃最惬意的时候；两季田需要扯油菜砍麦子和翻抗牛犁，抽水栽秧公社农机站机具排轮次，富裕生产队自己有柴油机水泵可以抢先栽秧，因为水源紧张。农民栽秧犹如“打仗”，到处忙得热火朝天，抢种抢收视为“双抢”，公粮统购和一年口粮在此一举，常常累得人仰马翻没有半句怨言。

大田栽秧，常常间作糯谷在大行形如隔断，沿边围一圈糯谷增产增收，视为“增尖套围”，糯谷杆高先于水稻成熟，间作的糯谷撂穗收割。生产队也会纳出一定面积满栽糯谷平均分配给社员，糯米粑粑熬红糖或者肥肉，那是母亲的味道。八月中秋“打糍粑”，将糯米滚水煮熟筲箕滤水装于木桶，两个男劳力对站手持木棍相互挤压舂持糯米饭，倒碎使其成为“糨糊”状，十分费劲还需紧密配合，煮熟的糯米饭黏性极强，手劲小了根本舂持不开。扯一碗糍粑撒上芝麻面红糖水润滑盖面，夹一坨入口香糯顺滑甜蜜无比，那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光。没有吃完的糍粑，撒“扑粉”做成“月饼”瓷盆那么大，晒干储藏以应不时之需，砍芽油炸是不可多得的下酒菜，往往招待远客登门拜访。

新栽的秧子基本都是”倒偏倒偏”的，水稻栽上岸，返青正蔸的秧苗生殖生长，接着便是“鱼蛋子”尿素催肥壮苗，如遇“泥枯病”撒石灰防治，麻叶则撒柴灰，开始薅秧扯一次浪稗光棍子油草紫龟儿（荸荠），细娃撵脚跟随母亲薅秧，就是馋嘴那如指尖大的紫龟脆甜。注意观测“二化螟”吃烂秧叶，用乐果杀灭，转化为“三化螟”形成稻包虫用手掐灭，否则钻入堒杆的水稻芯抽穗扬花成为白穗，减产无收。儿时栽秧品种多是高杆麻壳谷，容易倒伏亩产在五六百斤左右，随着新品种矮拓幺五幺、红珊二七五、贵潮二号的推广，提高了单产增加了粮食总量，不易倒伏吃芽芽谷子，俗语“麦倒一包糠、谷倒一包秧”是农民最难受的事情。

在川中，农谚是“芒种忙忙栽、夏至谷怀胎”。经过生殖生长期的水稻堒杆，准备抽穗扬花，有一个现象年年如此不会改变，那就是地下孕育的蝉钻出地面爬上树枝退去蝉衣开始鸣叫，俗称“咪嘎子催谷子”。七月中上旬，水稻先抽穗一支两支，叫“出乱腺”，紧接着一片片白茫茫黄橙橙稻花盛开。水稻自花受粉，喜温湿度高加上闷热，颗粒饱满千粒重，产量增高，所以俗话“人怕老来穷、谷怕午时风”正是谷子扬花时节中午莫吹风。得到花粉的谷壳闭拢，称为“灌浆”，长满谷壳结晶变硬，谷穗开始“勾头”，黄半腺两季田可以理沟排水，关冬田则放水晒田。这时又是细娃忙活的时候，理沟两季田窝凼塘水，巴笼接住流水口搅动水位边邀边赴，提起巴笼鳅儿黄鳝凑鲫鱼磨刀扁等小鱼虾半巴笼，拿回家挤去肚腹晒成干鱼鳅扑坛，冬天煎炸下饭，那是人间美味。

每年8月20号左右，准备开桶打谷子了。水田先打，大清早男工妇女被吆喝到田边，按一人一幅割谷子，镰刀齐谷蔸隔水约莫四寸斜着划拉，三窝四窝谷杆为一把，退步两把为一抱，便于日照晾蔫抱捆打谷。在农业机具没普及之前，打谷子全是手工拌，两个男劳力一架拌桶，后面“围席”遮挡飞粒，打谷时一人一抱谷把谷衣箍紧，分左右站立一人一拌“哐当”声震，左边打谷之人谷把举过头顶拌下三次一抖，谷粒脱落干净，站立右边的打谷人谷把举过头顶，必须挽一个花手到左肩反手拌谷，很好看却费时费力，拌桶手拌打谷，一般农民不愿意站右边拌桶。随着“挂扣”打谷机的出现，打谷的速度事半功倍，使用“平架”打谷机故障减少便于操作，可以一人摇把一人站在拌桶架上帮忙脚踩，更提高了打谷速度，多人轮流抱谷把打谷机上翻转一拖一拍谷粒脱落干净。再后来出现脚踏式打谷机，又改进立架布帘遮挡，妇女儿童可以参加打谷非常容易，满足了土地承包到户的分散作业。

打谷不乘凉这是老规矩。打完一块田再展第二块，直到打完当天割了谷子的田块为止，原则不留谷把到明天，害怕雨淋冲走损耗没做到颗粒归仓。谷子打满拌桶三分之二，撂干净谷衣装箩蔸担去晒坝敞晒，按谷箩蔸的挑数评工分，一般一挑一百五十斤。割谷打谷收尾田块，小伙伴们会紧跟不舍，稻田鸫鸡秧鸡秋季育儿的幼崽还是黄绒毛一爪大小，随着人声鼎沸割拢田坎水稻所剩无几，毛茸茸的仔鸡会逃上岸，伸手抓住几只，去毛煎嫩海椒特别香脆，时常连骨头一起咀嚼干净，守嘴的狗没捞着剩余而哀吠。即或没抓到雏鸡崽崽，那活蹦乱跳的“油啄米”（蝗虫）可以随便捉，捉满一包挤去尾部排泄物，油炸着吃香脆赶口，那是儿时永远的记忆。

谷子打完，生产队一边把没有荫蔽向阳的正垄田蓄发再生稻，一边把靠近河边的窄遛水淹田栽种晚稻，还会把土脚薄的干田抢栽一季“懒红苕”，由于气温高泥田湿润，疯长的红苕藤作青储饲料，所结红苕小根细长，口感特别甜淀粉含量不高。再生稻亩产较低，秋高气爽通常也只有百把斤左右，如遇秋雨持续几乎无收，所以全凭运气，但是再生稻煮饭特别好吃，农民将再生稻割穗搓落，“擂钵”舂米煮饭，有如糯米的口感。

谷子晒干车净，城北粮站交公粮。收粮员火眼金睛，铁钎圆凿麻袋杀进，退出来嘴咬十粒谷子响脆八九为合格，否则指定晒坝再晒，没有住地的农民只有附近民居借住，往往用稻谷补偿租金。经过二三日再晒的公粮谷子，干湿度过关了，总会要求再次车、筛、遛，非常麻烦，被点名送公粮谷子的农民都不是心甘情愿，常常有短斤缺两的危险被误认为偷盗变卖，那可是上纲上线的问题，哪个也担不起的责任。

改革开放水稻推行杂交一代种，土地承包到户，采用“两段育秧法”寄插秧母田，水稻用种一亩地只要两斤谷种，秧苗在秧母田分蘖一颗谷芽可以达到四五个羊角岔，摒弃铲秧和随手栽秧的传统，扯“清水秧”牵绳划影定向条栽，男工妇女大人细娃都可栽秧。“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在种子、肥料、技术都创新的改革初期，终于实现了“千斤稻”的神话，粮食年年丰收解决了温饱问题。杂交水稻不育系培植出来新品种“川香优、宜香优”优质品种，大大改善了大米口感，水稻走向世界去温暖更多人群作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