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 婆

期望

摄影：期望

文章原创：期望

拍摄地：贵阳甲秀楼

眉婆在人们的印象里，是一个病怏怏的老太太，三天两头生病，成了村里家喻户晓的大病户。每次生病，大家都以为她可能不久于人世。可是，直到我上完大学，又在外工作几十年，回到老家，眉婆还健在，也算村里的长寿之星了。

小时候，没有厚棉袄，冬天常被冻得手指弯曲，掌心掌背红通通的。冷得受不了时候，就张开两手，对着手掌呵气。眉婆看着我的手，说了一句我至今没忘，也没能理解的话：这小女孩长大后一定有出息。不知道眉婆当时说话的依据是什么，做为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似乎验证眉婆的话是灵验的，这让我对眉婆有些敬畏。

眉婆是封建社会余留的裹脚小女人，走起路来，纤弱得一阵风能吹倒。眉婆住在一个大房子里，据说解放前是一个大家闺秀。但我害怕去眉婆家。她家是一座老房子，虽然很大却黑咕隆咚。那时候，眉婆的丈夫还在，老夫妻两个不知道什么思想，老早为自己备了两口棺材，就放在老房子的楼上。当时胆小，害怕棺材，尽管眉婆的孙女经常玩在一块，还是不太敢去她家。

眉婆有个儿子，听说很有文化，但是我们很少见到他。他常年在外，有的说在经商，有的说他在外面做了一些不法事情。有一年，眉婆的儿子突然回来。确实是文绉绉有点城里人气质。我们都还小，不理解大人的事情。只知道，眉婆的儿子从此有几年没有离开家，开了一个小店面，卖起豆腐。那时候，村里人吃上豆腐，还是一件很稀罕的事。都说眉婆的儿子，在外见了世面，把做豆腐的技艺学了回来。那段时间，眉婆心里安定了很多，有儿子在家里照应，眉婆笑容灿烂起来，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儿子卖豆腐，家里的生活也稳定了，过得比别人还要好一些。

儿子回家卖豆腐不到两年，又呆不住了，不久就听说在外头犯了什么事，被关起来。儿媳妇在家挑起家庭重担，怎奈家里人口众多，眉婆就是操碎了心，还是没能让家里人过上安逸的生活。儿媳妇不堪家庭重压，不久就年纪轻轻离开人世。眉婆遭受打击，一下病倒。家里没有成年男人掌舵，眉婆年龄也大了，一家的生活过得凄凄惨惨，有上顿没下顿，着实可怜。

眉婆的小孙女，经常挨饿。有一次到田里玩耍，看到一片红彤彤的西红柿，趁大人不在场，狼吞虎咽大吃起来。因为过食西红柿，导致食物中毒。没有钱送医院抢救，眼睁睁看着孙女离去，眉婆一点办法都没有，让眉婆痛心无比。

眉婆每过一个坎，就生一场大病。旁边的人看着奄奄一息的眉婆，都以为她挺不过来了，可是，每次眉婆都坚强的活过来。后来，眉婆的儿子服刑期满回到家乡，就守着老人，本分生活。孙子也慢慢长大成人，有了劳动能力，家庭生活渐渐变好。眉婆终于熬到享清福的好日子。

回老家时，经常看到眉婆手里捂着竹编小手炉，乐滋滋坐在屋子门边，满脸红光，神采奕奕。看到我时，眉婆乐呵呵说，这女孩真有出息。大家都说，眉婆的身体越老越好，果然名不虚传，眉婆的身体壮实了许多。

这是一个农村老人的写真，和时代共同经历了酸甜苦辣，九曲十八折，依然从容乐观，顽强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