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童年·母亲那道菜·秋三丝</p><p class="ql-block"> 那年秋天，干旱少雨，秋庄稼几近绝收，我初三下学期的口粮猛的一下减了一半，正在长身体的我每天总觉得吃不饱，上课也无精打采，好不容易盼到周末，心想母亲又能给我做一顿饱饭吃了，当我回到家里，母亲看到面黄肌瘦的我，止不住地泪水流，拉着我泣不成声地说:儿啊！你咋瘦成这样了？本是苦出身，当时我也没有什么感觉到苦，那一天我跟着母亲帮生产队干活，临近中午收工时，母亲带着我悄悄地来到生产队秋收拔掉的辣椒、茄子、西红柿秧子地里，我和母亲翻起地里的秧子，采摘秧子上的小辣椒、茄子、西红柿，我不解地问母亲:摘这干什么？母亲说:炒菜吃啊！可好吃啦！我心想，这蔫了吧唧没人要的东西，能好吃吗？不大的功夫，我和母亲摘了两篮子，我挑起回家，母亲做菜我拉风箱烧火，只见母亲撸起袖子揉面蒸花卷，哗啦啦地洗菜，麻利的操刀把辣椒茄子西红柿切成细丝丝，辣椒丝丝淘水滤干去烈辣味。我今天干了大半天活，我实在饿的心慌，也顾不得看母亲菜咋个做法，只管低头使劲拉风箱猛添柴，火旺锅烧的炙热，母亲舀一勺子棉籽油倒进锅里，顿时从锅里哧哧地冒出扑鼻的香味，母亲把切好菜倒进锅里，可劲地翻炒干煸，待菜快出锅再磕上两个土鸡蛋，翻炒二下出锅盛盆端上桌子，我烧火也不干了，搬起凳子坐上桌，嗨！瞅着桌上一大盆菜，飘着香气，青里透红，红里透紫，紫里透黄，色香味俱全，热气腾腾的白面花卷，我知道这是母亲特意给我准备的，我再也无法忍住了，也不讲什么礼节了，率先动筷子，大口吃馍，大筷子夹菜往嘴里塞，好家伙，不一会功夫，我吃了5个花卷，一大盆菜被我一个人干掉了一大半，旁边的母亲看着我锇唠的样子，含着泪水对我说:儿啊！不急，慢慢吃，都是你的。我放下碗筷，拍了拍肚皮，“妈，这菜真好吃，我吃饱了”。母亲脸上有了笑容，我问母亲:这叫什么菜？母亲说:这就是秋秧子菜，辣椒丝、茄子丝、半生半熟的西红柿丝。我灵机一动，既然是秋秧子菜，那就叫“秋三丝”吧！家人都觉得这个菜名好，有亲情含义，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道混搭菜，但这道菜的特别之处就在于，按烹饪的方法讲，那个厨师也不会把这三样食材搭配在一起，就食材的选配而言，谁又会把这些丢弃的食材端上餐桌呢？后来我离开故乡工作，走南闯北，吃过大宴席，下过街头巷尾的小饭馆，再也没有见过这道菜了，每次下饭馆刻意点这道菜，招来服务员的好奇:先生，对不起，本店没有这道菜。我确信这道菜是母亲在那个艰苦年代里独创出来的，在我的心里深深扎根，在我的记忆里铁铁地打上了铬印。我在湖北长江边上工作这么多年，这里是鱼米之乡，什么样的食材应有尽有。每到秋末季节，我都试着做这道菜，可是不管再用心做，也做不出童年时母亲那个味道来了，即使做出来了也很难吃。我想，可能是我没有学到母亲做这道菜的方法。前年我回故乡看望母亲，和母亲拉家常时，专门问了这道菜的做法，母亲告诉我:先把辣椒、茄子、青西红柿切成细丝丝，辣椒丝用水淘洗一遍，去烈辣味，滤水晾干，油锅烧热，倒进辣椒丝爆炒至五成熟，再倒进茄子丝炒至二成熟，最后倒进青西红柿丝炒三成熟，大火猛翻炒二下就可以出锅了。回来后，到了秋末季节，在工作区自已种的小菜园子里，搜集齐辣椒、茄子、青西红柿三种蔬菜，回到家里按照母亲教我的方法操作，还向爱人吹嘘:今天我给你做一道，小时候母亲给我做的一道菜，地道的我家乡土菜，绝对好吃。我在厨房里叮里咣当整了大半天，菜做好端上桌子，先请爱人品尝，只见爱人拿起筷子，夹一筷子菜放到嘴里品了一会儿，我眼巴巴地望着爱人，能给这道菜来个好评，你猜爱人说啥:这道菜除了辣椒的辛辣，茄子丝的软绵，西红柿的酸甜，味道没有特别之处，味道也不咋地嘛！我也品尝一番，的确如爱人所评，味道真的不咋地，怎么也吃不出小时候母亲做的那个味道来。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母亲给我讲的一个故事，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有一天一个人出去微服私访视察民情，走到半路被山贼追杀，又饥又饿逃进一座破庙里，见一帮乞丐正在吃饭，丐帮头给他胡乱地盛了一碗，他饥肠辘辘不管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一碗饭汤干净，拍了拍肚皮，大喊一声:香啊！真乃是人间美味。问乞丐头这是什么饭汤，乞丐头给他半开玩笑:“珍珠翡翠白玉汤”，回到皇宫里，面对山珍海味却食欲不振，总想着乞丐那道“珍珠翡翠白玉汤”，就命人找来乞丐头，照原样在朝堂上现场做那道“珍珠翡翠白玉汤”，乞丐头不敢怠慢，找来泔水、馊豆腐、烂白菜帮子一锅烩，做好了，乞丐头战战兢兢端给朱元璋，他吃了一口汤，大吐不止，认为乞丐头用假汤欺骗他，要杀乞丐头，在一旁的军师刘伯温说：皇上啊！你当时是被饥饿“蒙骗”了，吃什么都是美味，香的，这就叫饥不择食。我想，如今再也吃不出小时候母亲做的那道“秋三丝”菜的味道来，也应该是这个缘由吧！在小时候那个艰苦年代，食物能时时地满足着人们的味蕾，能吃的东西填饱肚子就是美味，现在生活好了，人们的味蕾在苛刻地挑剔着食物味道。时代在更迭，岁月在变迁,一切都在变，一切都在变化中消失，唯有在我的记忆里，童年时母亲做的那道“秋三丝”菜味道不会变，心底里对母亲感恩的心不会变。</p><p class="ql-block"> 愿天下伟大的母亲都安康，在这里也祝愿我年迈的母亲安康，我们做子女的都应该对母亲怀有一个报恩之心。</p><p class="ql-block"> 此文写于2022年5月8日母亲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