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七一年我入伍到马兰基地当兵。新兵在解放军第546医院女兵新兵队训练。三个月后大多数人留在医院,一小部分人分配去了后勤门诊部、大礼堂、后方基地和后勤部修配厂,我和另外四个女兵就去了修配厂卫生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勤部修配厂是个准团级单位,有四个车间(连队)担负全基地各种汽车的大、中、小维修改造、机件加工、柴油车相关的维修、木材加工制作等等,是一个穿军装的工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除了各连队,其他杂七杂八的小单位都归属厂部管理,卫生所就在厂部领导下。</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卫生所工作了没几天,要从我们5个女兵中选调一个人去当广播员。大家谁都不想去,领导找谈话时都支支吾吾,没有谁坚定的同意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最后这广播员就落到了我这个唯一的北京入伍的人头上,极不情愿地收拾行李到广播室上任去了。</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厂部小机关,什么技术股、供应股、管理股、汽车班、卫生所等等平时各干各的,学习开会都汇到一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时从四连调来了一位副指导员来加强这些杂牌军的管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来后,看不惯机关兵的散漫,评价我们是 “稀稀拉拉”, 这个词儿最常挂在他嘴上。他想用管理连队的工作方法“修理”这些“稀拉”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修理的过程从夜里“紧急集合”开始。因为厂部的各单位并不住在一个楼里,他要搞一次“紧急集合”要跑好几个地方,最后队伍集合在离办公楼二百米外的食堂旁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来到楼里第一件事就是拉下电闸,然后吹出了足以让你紧张的手足无措,打着背包的手颤抖的哨音,似乎战争真的来临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还好些,新兵训练的余温还在,穿衣打背包还算熟练。可难为了那几位六十年代入伍的老同志,也跟着我们手忙脚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完全摸不透副指导员搞“紧急集合”的规律,不免晚上睡不踏实。几个女兵私下研究,怎么能跟副指导员套套近乎,看能不能探出点消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广播室的工作没那么忙,但是起床号、出操号、开饭号、工作号、工间休息号、下班号、午睡号、午起号……直到熄灯号一个都不能少,最多隔两小时就有事儿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向副指导员套瓷儿的活儿就交给了我。厂部不是正规连队所以没有设专职文书,我自告奋勇向指导员表态可以当兼职文书。有人帮着干活当然好了,随即布置了一项工作,兼职文书我一开张就干的不错受到了他的表扬。兼职文书是个晃子,套他的训练计划是真。没几天,沉不住气的我觉得与他算很熟了,那天悄悄问问副指导员下一次紧急集合啥时候搞呀?他已经看懂了我们的小计谋,把我臭训了一顿。唉!这活儿干的,我灰溜溜地跑了。几个女兵还等着我的情报呢,回去把情况一说大家也很无奈,只好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副指导员的集合搞的多了,我们是敢怒不敢言,老同志们有了怨言,把他们都当新兵练了。为了缓和这种气氛,他就组织我们实弹射击。这事儿最受欢迎,真刀真枪的训练应该是每名军人最喜欢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天实弹射击前,副指导员给我一个挎包准备装子弹。情报没搞到还被他训了,但兼职文书的活儿我也不好意思说不干了。他让我把步枪冲锋枪子弹拆了纸包,黄灿灿的像超大个花生米似的装了满满一挎包,到时由他指示我发放。</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战士们实弹射击仍然是打的“第一练习”(100米卧姿有依托9发子弹),另外还进行了冲锋枪跪姿5发子弹一个点射的射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次,我打的半自动步枪的“第一练习”成绩,比新兵训练时的成绩87环还少了2环。冲锋枪5发子弹一个点射我打了三个8环,据说这也算优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干部们打手枪,由我发那“小花生米”,看着他们一个个伸着手讨要的样子,我觉得又得意又好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男兵们还进行手榴弹实弹投掷,女兵一律免投实弹。新兵训练我的一个战友投弹时被弹片击中了头部,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谁还敢让女兵们投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男兵们准备投弹,一个大坑里挖出来的土堆在前方做掩体。男战友们一个接一个的投弹,看得我眼馋,请求副指导员也能让我投上一颗,他讥讽地说:“你不活了我们还想活呢”!唉!这女兵投弹受伤的风波还没消停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依仗是“兼职文书”我赖赖地磨叽着:让我投一颗吧,我能投三十多米呢。副指导员被我磨的头疼终于同意了。在掩体后面,我熟练地拧开手榴弹后盖,将拉环套在手指上,副指导员冲过来又一遍讲解投弹要领。我不耐烦了,干吗呀!我投过实弹的。“出了事儿我交待不了”!他唠叨着,看来让我投一颗手榴弹他是有压力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准备好了助跑了几步抡起胳膊将手榴弹甩出去。甩出的最后动作还没充分完成时,副指导员就把我扑倒在掩体后,力量没有充分发挥手榴弹在约20米的地方炸响了。看着不远的炸坑我生气了,我还没来得及争辩他到先发话了:“就投这么近还闹着要投”!我还生气呢,动作没完成就被你按倒了,我能投得远吗!我不依不饶的嘟囔着,不满的拉着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营房一路上都不高兴,跟谁也不说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副指指员从四连调来厂部,之前没有接触过女兵,更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些矫情的小女兵,场面有些尴尬。可能他想缓和这个气氛吧,对我说可以让我打一发手枪子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忘记了刚才的不悦,兴奋的拍手跳了起来。副指导员取出一张崭新的胸环靶纸贴到靶子上,让一个战士把它插到25米外,对我说:“就打一发”,停了一下他又说:“打到8环以上可以再打一发”。他知道我从未打过手枪,让我打一枪就是个安慰,不可能还有后续才这么放了大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没想那么多,打一枪玩玩就行。他把他的手枪递给我,我熟练地操作着装子弹、加保险等动作(虽然沒打过手枪,咱没吃过猪肉见过🐷跑),一切熟练的像个老兵似的。举起手枪才转身问问副指导员,这手枪应该瞄哪儿呀?这回副指导员很耐心的说:“瞄准三点一线是一样的,准星从上往下瞄,落在靶子正下方绿边下缘时扣板机,手枪枪囗容易向上跳,注意压住”。(每个人使用的手枪有自己修正的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举起手枪对准靶子从上向下瞄,知道自己的腕力不行,瞄长了手可能会抖,所以差不多很快就扣动了板机,完全不知会是个啥结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副指导员轻松地说:“看靶去吧”!我兔子般地窜了出去,扛靶的战士也与我同去看靶。我俩人的四只手在靶子上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摸索了一遍,啥也没有,沮丧的走回来低着头说没打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副指导员说:“不对呀,我看着上靶了”。上靶了?那我俩怎么没找到呢?他又陪我俩再次看靶。“上了,在这呢”。顺着他的手指,我看到了靶子正中心的白圈里阿拉伯数字(10)的那个“0”上有个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刚才没找到敢情是我“谦虚”的根本没敢往10环里找呀!激动的我蹦了起来,第一次打手枪的第一发子弹就打了10环的正中央,顿时有点小骄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转过身向副指导员伸出手说:“拿来吧”!他装傻说拿什么?我说子弹呀,你说的打到8环以上可以再打一发的,他不屑地说我是蒙的。哼!就算是蒙的你也得兑现子弹让我打,你说话得算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发打了8环,第三发打了9环。正当我高兴的准备照这样接连打下去时,副指导员一句 “打的好!不是蒙的”!结束了我的第一次打手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有机会参加了基地的射击选拔赛,有幸被选中,因为科里的原因而没有去参加训练留下遗憾。</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和战友在修配厂留影</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74年在医院留影</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99年回老部队时在修配厂门口留影</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21年回老部队厂部食堂前留影</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厂部办公的小楼</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车间工房</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副指导员,1968年入伍,河北沧州人。他像一位老大哥,是我永远敬重的人。</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他转业到兰州,每次我去西北旅行路过兰州时,都会下车专门去探望他。这些年他的身体很不好,总是时不时的住医院。</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 2016年指导员从沧州老家回兰州途经北京,我和战友卢贵成到北京站看望指导员。</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两口和外孙女</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去年九月,我去甘南旅行,本想一到兰州先去看他再转车甘南,又觉这时间太紧,待回来路过兰州时再看吧。回到兰州给嫂子打个电话说马上去他家。嫂子却告诉我副指导员昨天住院了,疫情期间连家人都不能陪床,更不用说外人了,进不去医院就看不到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好长一段时间副指导员身体不好,加之近期在路上又被车撞了。发微信他也不回,后来知道他虚弱的连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到北京没几天,嫂子来电话告诉了我最不想听的消息,指导员去世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到兰州后没有马上去看他是我最大的错,只差了一天,这一天留下了永远的遗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指导员,你在天堂还好吗!你能原谅我的错吗!</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1年,是我们入伍50年纪念,准备好了聚会,因为疫情也泡汤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