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腌咸菜》

村上人

<p class="ql-block"> 《母亲的腌咸菜》</p><p class="ql-block"> 作者:村上人</p><p class="ql-block"> 渭北乡村,十年九旱,庄稼广种薄收,冬季蔬菜极缺。各家主妇,为让日常,尤其是冬天的粗简食物,填饱一家老少的肚子,腌制咸菜,就成了家庭主妇的基本功。</p><p class="ql-block"> 母亲跟着奶奶,熟炼掌握了腌菜的技术,而且日后多有创新。</p><p class="ql-block"> 腌制咸菜的前提是备料。在母亲的咸菜缸里,几乎无所不包。整根的姜豆,刀豆,蒜苔,黄瓜,洋薑,地溜子,青红辣椒,切块的红白萝卜,大白菜帮子,茄子,西葫芦,笋瓜,茄莲,应有尽有。就连家人吃过的厚西瓜皮,母亲也会将外皮及牙咬过的痕迹,用刀细心剔除,剩下的部分也可腌菜。看起来,整缸腌菜,形状各异,五彩缤纷,但味道,就是麻香齁咸。</p><p class="ql-block"> 对于白萝卜叶子,母亲会用口阔尺五,深一尺的瓷盆腌制。</p><p class="ql-block"> 从盛夏开始,时令茎块状蔬菜,经刀切日晒,水分蒸发到蔫了时,就可以放到腌菜缸里。</p><p class="ql-block"> 每年三伏天,放在小窑顶部的大腌菜缸,必须在烈日下暴晒,那些盐虫都被消杀净尽。老咸汤汁经高温处理后,可保连年使用。每年只需加进些许盐,茴香及大红袍花椒。</p><p class="ql-block"> 纤细的韮菜测是用小瓷盆腌制的。</p><p class="ql-block"> 咸菜可全年食用。母亲会根据自已的喜好和饭食种类,选择不同的咸菜,搭配好色彩,切成丝条片块,熟点清油,浇在咸菜碟撒的葱花上,嘶啦一声,香气四溢。</p><p class="ql-block"> 冬季里,人们粮食紧张,常熬包谷稠粥,打搅团,吃水围城,溜红薯饸饹,糜面豆馅馍,均粗糙难咽。只有腌萝卜缨,自制辣酱,咸菜,才是佐食佳品。</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腌菜缸,对我幼小的三个妹妹,有着非凡的意义。</p><p class="ql-block"> 据她们说,1976年,7岁的二妹和4岁三妹,在家里看护1岁多的四妹,因父母到生产队上地劳动,便将三个小孩锁在院子里,以防发生不安全事故。</p><p class="ql-block"> 她们实在无法出去玩,就突发奇想,冒险沿着搭在饭窑旁的梯子,下挮上接,一格一挌,循环往复,三个小女孩,都顺利上到三丈高的小窑顶上玩耍。看到腌菜缸,二妹便做主,负责捞菜并分配。三妹紧盯着,生怕二姐多吃了。四妹太小,只让吮吸点咸味。三姐妹在小窑顶上,吃的不亦乐乎。每样都尝一二个。她们知道,若让母亲发现,就会收拾她们。</p><p class="ql-block"> 等到太阳快落山时,大人要收工回家了,三姊妹却发现,要从近三丈高的窑顶下来,简直太恐怖了。但二妹是第一安全责任人,她对害怕哭了的三妹,连唬带哄,费了老大功夫,三姊妹才平安下到院子里。</p><p class="ql-block"> 父母回家后,看她们安静如常,欣喜的表扬说,她们真乖。她们却挤眉弄眼的笑应着。</p><p class="ql-block"> 此后,只要父母一上地,三姊妹就如法炮制。上下窑顶,动作麻利,日瑧熟炼。直到有次在窑顶上,三妹边逗娃玩,边后退,不料一脚踩空,只见三妹鬼使神差地来了个鹞子翻身,竟蹲在饭窑顶上的角落里,脸上还挂着缴笑。这可把母亲吓坏了,以为把三妹跌傻了。当晚烙了十二个麦面饦饪馍,借了一个铜锣。</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清早,母亲把饦饦馍装到竹篮子里,用红布蒙上,她左手提着小铜锣,右手拉着三妹,到村北大柳树下络娃叫魂,放好贡品,磕完头,起身回家。一路上每隔四五十步,母亲边毅锣,边大声喊:"秀玲我娃回来!"三妹提着篮子,紧跟在后边,连忙答应着:"回来了。"如此反复四五次,母女二人都不能回头望,一直回到家里炕上。当然,这叫魂的饦饦馍,自然归三妹享用。天真的她还偷着乐呢。</p><p class="ql-block"> 此后多日,三姊妹再也不敢偷偷地上小窑顶上玩了。不岀半月,故态复萌。咸菜缸的诱惑太大了,她们又上小窑顶上阮耍,并享用起各种咸菜了。</p><p class="ql-block"> 我可怜的三个小妹,用一节节咸菜,填补了别的小孩,拥有糖果饼干等零食的幸福和自豪!至今想起,仍让我泪流不止,伤心不已。 但我们永远忘不了,母亲的腌菜所具有那种苦咸麻香的乡士味儿!</p><p class="ql-block"> 2022年7月7日下午</p><p class="ql-block"> 于秦岭竹色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