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上世纪 八十年代初，作家蒋子龙写了一篇小说《锅碗瓢盆交响曲》。受作品影响 ，我尝试对我所在的国有餐馆进行了改革……</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麻剑雄速写作品</b></p> <p class="ql-block"><b>新任经理 （小小说）</b></p><p class="ql-block"> 我们餐馆的老经理调走了，据说新经理今天到任。我特地起了个早床，早早地来到餐馆，想给新来的经理留个好印象。谁知红案组的小谢比我来得还早。</p><p class="ql-block"> 这个小谢，今年才二十四岁，一米六０的个子，看上去满脸娃娃气。别看他人小小的，心里头点子特别多，遇事总爱冲个“人尖子”，不关他的事，他总喜欢冒冲。今天来这么早，不知他又在搞什么名堂。</p><p class="ql-block"> 没等我开口，他先给我打了个招呼：“伙计，来这么早啊！”</p><p class="ql-block"> “彼此，彼此”我笑道。</p><p class="ql-block"> “是啊！”他说：“从今天起，我们一起好好干，一定要把我们餐馆好好地变一变！”</p><p class="ql-block"> “你真是癞蛤蟆打哈哈——好大的口气。要是你当了经理还差不多。”我说着做我的班前准备工作去了。</p> <p class="ql-block"><b>麻剑雄速写作品</b></p> <p class="ql-block"> 话虽这么说，可是我心里头总觉得我们餐馆也是应该要变一变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整个国家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我们这个餐馆却象世外桃源。也许我们这里是旅游胜地，即不愁生意，又疏有人管。这给过去的几任经理确是减少了许多麻烦。什么经营责任制啦，成本核算制啦，甚至菜肴的价格标准，酒席的规格等等，统统象是多余的了。于是“吃、送、偷、拿”，投机乱价，管理混乱等问题都被掩盖了。</p><p class="ql-block"> 那还是小谢刚从商校毕业，分配到我们餐馆来上班的第三天。他象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对我说：</p><p class="ql-block"> “伙计，这个餐馆真有意思。菜肴的价格标准和酒席的规格都没有，你们怎么做生意呀？”</p><p class="ql-block"> “你管那么多做么事啊！”我回答他：“打菜的时候手腕子稍微抖一下，都在里面了。”</p><p class="ql-block"> “那怎么行呢！那不是违反了物价政策了吗？”显然他很激动。</p><p class="ql-block"> “嘘！别嚷嚷！”我说：“经理可不喜欢听这话。”</p><p class="ql-block"> 听我这么说，他不再作声了。</p><p class="ql-block">一连几天，他象着了魔似的。站案子时他就盯着老师傅配菜；站炉子时他就注意每炒一盘菜要下多少油盐佐料；一下班就看不见他的人了。</p><p class="ql-block"> 一个星期以后，有一天他拿着一个本本找到我：“伙计，给我参谋一下。”</p><p class="ql-block">我打开本本一看，原来是菜肴的价格标准和核算价格的数据。我仔细数了一下，有一百二十几种菜肴。嗬！真不愧是科班出生。</p> <p class="ql-block"><b>麻剑雄速写作品</b></p> <p class="ql-block"> “怎么样，跟经理说说去，按我们的标准定价。”他好象看出了我的心思，积极拉我支持他。</p><p class="ql-block"> 我们兴冲冲地来到了经理室。“经理！”我兴奋地喊道。</p><p class="ql-block"> “恩？”正在看报纸的经理抬起眼皮，从眼镜匡架上边直视我们。“找我有事吗?”</p><p class="ql-block"> “您看看这个。”我把小谢的本本递给他。</p><p class="ql-block"> “我们能不能按这个标准定价？”我说。</p><p class="ql-block"> 经理接过本本，漫不经心地翻了翻说：“年轻人脑瓜子活，多把心思用在抓生意上。这个问题嘛，我会考虑的。这里面的窍门深得很，你们还得够学。”说着把本本还给了我。</p><p class="ql-block"> 咳！我心想：小谢呀小谢，我叫你不管闲事你不听。这下好，你忙了几天，经理一句话给你吹了。</p><p class="ql-block"> 我看看小谢，他象不在乎的，丕个脸缠着经理：“这里面的窍门是很深，但也不能没个标准吧。”</p><p class="ql-block"> “哪个说没标准？”经理有点不耐烦了，“红案那么多老师傅，他们干了几十年，睁眼就是秤，张口就是价。现在市场价格乱得很，你管得了吗？”</p><p class="ql-block"> “市场上少数人乱价是违反物价政策的，我们不能那样干！”小谢继续坚持。</p><p class="ql-block">“这些事情我见得多了，不需要你来给我上课。”经理动怒了。</p><p class="ql-block"> “好了，好了！我们做事去吧！”我怕小谢说出更难听的话来，拉着他出了经理室。</p><p class="ql-block"> 唉！“变一变”谈何容易呀！</p> <p class="ql-block"><b>麻剑雄速写作品</b></p> <p class="ql-block"> 从那以后，小谢总象跟经理过不去似的，凡是经理处理的事，他总要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评论一番。前些时，社会上有些单位动用公款给职工发西装。我们经理也以做工作服的名义，给全店职工一人做了一套西装。</p><p class="ql-block"> 我正在美滋滋地试着我那套合体的西装时，小谢走过来对我说：“你晓不晓得？这叫乱挤成本。”</p><p class="ql-block"> “就你名堂多，”和往常一样，我不免要责备他几句。“他是为大家在谋福利，又不是他个人统腰包。发给你又不要钱，你只管穿就是了。”</p><p class="ql-block"> “上月我们店亏损了千把多元，这作衣服的账还是赊的。”他说。</p><p class="ql-block">“你管他赊不赊，”我不得不警告他了，“经理对你的印象坏透了。据说我们餐馆有人在上头告了他，他正在查这个人呢！</p><p class="ql-block"> “是我告的。”他得意地说。</p><p class="ql-block"> “啊！”我惊异地望着他。</p><p class="ql-block"> “上边说了，马上要派人来查我们的账。”他接着说，“前些时，物价大检查，查出我们店短秤少两，克扣顾客的问题要罚款。这西服看起来好象是为大家谋福利，实际上坑了国家，害了企业，是放大了的个人主义。过去说不关心群众的经理不是好经理，现在要加上一句，不顾国家、集体利益的经理就不够格当经理。”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好象在对我发表施政演说。</p><p class="ql-block"> 看来我们餐馆真的要变一变了。</p> <p class="ql-block"> 开堂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就绪。我看了看表，离开堂还有半个钟头。和往常一样，我要到处逛逛，找我的相好们聊聊，话题当然离不开新经理。当我逛到餐馆大门口时，公司的王经理迎面走来。他冲我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对从我身后走来的小谢说：</p><p class="ql-block"> “怎么样，你这新官上任有何感受？”</p><p class="ql-block"> 怎么，小谢就是我们的新经理呀！我又一次惊异地望着他，仿佛他一下子长高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他神态自若地说：“第一天，没什么感受。我只想一定要把我们餐馆的面貌好好地变一变。”</p><p class="ql-block"> “是啊，是该变一变了。”我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回到我的岗位上，准备开堂了。</p><p class="ql-block"> 1985年5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