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郎 画 画

陈二郎

二 郎 画 画





　　

十二三岁的时候，看父亲在庄上小学的教室里画唱戏的布景，五颜六色的，陈二郎感到很好玩。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二郎有时就趁父亲回家吃饭的时候，偷偷拿起父亲的画笔，“刷，刷”在布景上涂上两笔，并为事后“未被父亲发现”而沾沾自喜。久而久之，少年陈二郎就跟他的哥哥陈大郎一样，渐渐喜欢上了画画。

俗话说，时势造英雄，山上无老虎、猴子充霸王。在那全中国只唱几出样板戏、家家都要挂毛主席像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二郎照猫画虎、依葫芦画瓢的梅兰竹菊四条屏、猴子上树老虎下山，写的“大海航行靠舵手”、“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万岁”的投影字横幅，在两千多人口的花杨庄甚至周围的庄子，居然还受到了许多大人甚至公社干部的好评。以至于，大队小队的干部们纷纷赏脸，对二郎说：“二小，我家家神柜上的墙上还空的呢。”“二小，什么时候也给我家画画呀。”

小孩经不住哄。大人们的鼓励话，给了二郎很大很大的动力。直到上高中，二郎每年的寒暑假，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用在了画画上。有时候，一幅条屏画到一半，一种调色还没有上完，听到母亲在厨房里喊：“二小，出来吃饭啥。”二郎甚至还有点不耐烦。

　　（ 花杨庄的父老乡亲 ）

　　

两千多人的花杨庄，有好多人家挂过二郎的“作品”。每每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庄上人挂在墙上，少年陈二郎的心里多多少少有点窃喜。多亏了哥哥陈大郎比他还会画，画得比他还要好，以至于顾庄公社许多干部的家里都有他的作品——大幅毛主席油画像，否则，二郎的小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俏归俏、要归要，也不是谁家来要，随口说两句好话，陈二郎就给写就给画的。除了自己的姑妈家、叔叔家，“不开口要，也给画”；左右邻居，“只要开口，都给画”外；其他人家，即使要了，还不一定有。这倒不是二郎人小架子大，而是二郎确实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更何况，所有的纸、笔、颜料，都是二郎“自掏腰包”，都是二郎从他那张馋嘴上省下来的。

　　（ 陈二郎1980年画的画，时年18岁 ）

　　（ 二郎与曾经结对帮扶的老奶奶 ）

人们常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会讲笑话的过河都不要钱。有一技之长真好。这不，虽然十几二十年后再看到自己画的那些画、刷的那些字，陈二郎和曹二妹都觉得“丑死了”，但在打倒封帝修、物以稀为贵的年代，陈二郎能写会画的爱好、“特长”，却为他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难怪已年过半百的曹二妹还时常感慨：“那时候真单纯，怎么就被你画的那些破画、写的那些破字迷住了呢？”

　　（ 二郎的父母亲与二郎的侄女 ）

　　（ 花杨庄的少年儿童 ）

　　二郎二妹现住在扬州东方百合园小区，这个小区他们已经住了21年了。由于他们唯一的女儿已在上海落户发展，扬州的这处房子又紧靠瘦西湖，出太阳有太阳，不久还将加装电梯，所以他们不打算再折腾换房了。遗憾的是，毕竟房龄已经超过二十年了，当初二郎自己设计、请人装修的这处房子，已经显得有点落后了，厨房卫生间的墙面瓷砖有几块已经裂了芝麻缝，尽管不影响使用，但在曹二妹看来，总是有点不顺眼。

加装电梯的事情终于落实后，楼上楼下的邻居们放眼长远，开始叮叮当当地对房子重新进行装修。听着楼上下的装修嘈杂声，曹二妹有点坐不住了。她对二郎说：“既然加装了电梯，他们舍不得搬，我们也不搬了，就在这里养老吧。”二郎应道：“是呢，不搬了！到时候我们扬州、上海轮流住住，偶尔再回花杨住住。”二妹说：“这次加装电梯后，我想把房子也稍微整一整，岀出新。”二郎问：“整啥呢？”二妹说：“先把外窗都换掉，换成双层玻璃的，既保温又隔音。然后，再把厨房卫生间墙上贴的瓷砖换掉，裂的那些缝真难看。”

　　（ 二郎在农村调研 ）

　　对换外窗，二郎一直赞同，毕竟冬天单层玻璃保温效果差，隔音又不好。但对换厨房卫生间的墙面砖，二郎不太赞成。上学学的经济管理、平时就喜欢琢磨捣鼓的他，心里早就匡算过：更换厨房卫生间的墙面砖，不仅费用可观，工程量也实在有点大了，已经不是小打小闹了。

听曹二妹这么一说，陈二郎除下眼镜，再次好好看了一遍那些裂了缝的瓷砖。在仔细观察了瓷砖裂缝的大小、长短，分析裂缝产生的原因后，二郎对二妹说：“让我在裂缝的瓷砖上画个画吧。”二妹眉头一皱：“画画？你多少年不画画了。就你那臭水平，别把我的墙画坏了。”二郎说：“你别瞧不起人啥。”二妹回敬道：“三十几年前，要不是那会儿一时冲动，看你既考上了，又能写会画，哪个嫁给你？”二郎见她“门缝里瞧人”，也不跟她争，就说：“你先让我画一块试试看啥，不行就拉倒。到时候，你再砸再换也不迟啊！”

在曹二妹“可以试试看”的恩准下，陈二郎拿来了一支黑色记号笔，站在裂了长长一道缝的瓷砖面前，仔细端详起来。在静思默想了好一会儿后，陈二郎终于鼓起勇气，凭着四十多年前练就的“老功”，一笔一画地在洁白的瓷砖上描画起来……

　　（ 二郎凭四十多年前的“老功”，在裂缝瓷砖上画的松树 ）





　　（ 二郎在上海 为女儿安装洗衣柜 ）

　　（ 二郎与女儿 ）

　　（ 二郎在河北正定参观学习 ）

　　（ 大学刚毕业的陈二郎 1985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