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贾岛松 2022—7—2

菜来了

老冯对唐代贾岛的不舍情怀，引导我们再度探访诗人故里房山贾岛峪。是日4车10人，有老冯、老蒲、老贾、老郑、老韩、宝杰、老王、高智慧、陈虹和我参加。赶上夏至过后的雨季，老天阴沉沉地不开眼，空气发闷，似乎拧一把就能攥出水来，不知哪个时辰便转成酣畅淋漓的瓢泼大雨。大家依旧走108国道，车队在松树岭隧道集中，从河北镇转燕山石化厂区。进山的车道，经过半年的清理维护，路况已好了许多。此回行进深度较冬至日靠前了百米，能看到山梁上巨大的露天煤堆。然而死心眼的看守，照旧不肯放行。疫情防控、森林防火、暴雨山洪，全是理由，横竖不能进山。据理力争毫无用处，掉头回车的老冯，岂能难倒，退到上次路口，悄然驻车，意图打枪的不要，徒步穿行高坡宿舍院旁的山道。机敏的老冯一人过了封锁线，大部队上来，早惊动了看院狗群。主人闻讯出来，偷渡也不成了。老冯百折不挠，再走冬日长沟峪煤矿家属院的绕行路线。这回我没瞌睡，全程清晰地明白车队是如何来到山根下。老冯洋洋洒洒，再无昔日探行的忐忑，大咧咧地让老贾老蒲给大家开路。没想到初始还是兽行出没于荆棘丛林，摸索一阵才走上南坡的上山旧路。翻越一小山包，便看到先前的煤山，一条不见首尾的简易碎石车路沟底蜿蜒，老冯告知捐兵湾是也。

冬日贾岛峪出行，兵分两路，虽说求仁得仁，各得其所。在老冯看来，他和老蒲老贾老王是坚韧不拔的进取者和成功英雄，我和老郑属于畏葸怯战的逃兵。如今再入捐兵湾，以他们辛劳的探路成果，为我们导游补课。老冯按捺不住快意的得瑟，和老蒲老贾一起，可逮着拾捯我的好机会。毕竟承接了他们引路向导的福利，我闷声不响，垂头受教，听由英雄们说道敲打，以免清算程度的升级。捐兵湾和贾岛峪是个怎样关系，也不敢张口问询。陌生山谷何去何从，任凭他们几个作主，初到者只能被动服从。当下天气闷热，云层低厚，不见曦日，到处雾气蒸腾，三五百米远就模糊不清。顺着敞阔的碎石车路，向背离露天煤堆的方向走去。山谷的狭隘深处弯来绕去，东西南北无法分辨，竟不知是朝向山里还是山外。从功勋者的交谈中始知山行的头一个目标是贾岛松，相传是诗人亲手种植的千年古木。捐兵湾有零星的放牧种地住户，别具一格的小尾寒羊，棕白两色相间，形态颇为清丽。

走了近2km，一处废弃房屋旁，老贾确认对过上山小路是目标所在，路口还有塑料袋包裹的弃用压水井泵。碎石山道不甚陡峭，幽暗湿滑，走在前面，有蛛网和露水的烦恼，老贾引行一段路后，就退居二线了。我别无他选，又干起老本行，一路打草惊蛇披拨沥露。老蒲讥讽老贾，让老蔡开道是责任甩锅，岂知一语成谶。密林中，我循道一路攀升，且发现“京行者部落”的北京微信公众号驴友路标，先后跃上两处透出天际线的山梁，抬升三百多米，进入相对开阔的山洼中。一条冬季清理出来的防火道纵贯其间。左侧是六七十米高山包，上有信号铁塔。右侧是伸向远方的缓坡。队伍行进至此，显然有违群雄本意，目标茫然不见，而今身居何方，四位导游讨论乃至激烈争论，令吃瓜群众无所适从，惟有就地歇息。

老郑和我上高坡瞭望，希冀能和冬日登山方位印证。然而云山雾罩，远处鸿蒙一片。老贾老王跟进探望，继续前行到不远处的黑煤包处。在此老冯唤醒了群雄的集体记忆，获得暂时性威权，顺势引导队伍回转山洼，朝对侧山下行进。走了不到三四百米，异议再起，队伍又回折至山洼。老韩体能有所不及，往返折腾，很是苦痛。我揶揄老冯是学习毛主席的长征行军，为摆脱强敌的四渡赤水。老韩点评老冯即使是第十次爬山，也如第一次的不忘初心。老韩的弦外之音，老冯明白得很，面对一本正经的委婉表达，只能强颜陪笑，用“回转往复也是山行的乐趣”来解嘲自己的尴尬。号称山精的老蒲，也一时没了决断，他引导队友上行铁塔山包，结果在老冯“走错了”“回来”的连续断喝声中回到原点。志得必得的贾岛松，打脸一般不见踪迹，向导们陷入集体的纠结痛苦之中。关键时刻老蒲再次请战，老贾已无力追随，惟有隔壁老王依旧勇猛，陪同探看。最后综合所有证据，确定原路返回，一查究竟。

用职业词汇是已然发生了严重医疗事故，老蒲戏谑言道，回返是进行临床死亡病例讨论。责任在身的老贾，一马当先，急切之情，毋庸言表。答案果如所料，半途坟头旁偏离了去贾岛松的正道，是我带路让他们稀里糊涂迷航了。查到症结所在，向导们恢复了自尊自信，重又兴奋起来，穿越了蛮长一段野路，在一处幽深陡峭的山旮旯里，终于觅得千年树精。

已是枯木的贾岛松，高约30来米，鹤立于周遭诸木之上。树干伛偻龙钟，依然挺立，八仙桌般粗壮，拧转扭曲的木纹，颇似寒柏苍劲。全树鳞皮早已朽脱无存，枯黄赤裸的虬枝，在生机无限的绿色林海上，如翘首蟠龙，凌云向天，凄怆耀目，彰显诗人苦寒困厄的一生。题松的诗作贾岛写过两首，贾岛松长在峻峭仄逼的山梁，难当童子应门的悠然开阔，倒顺承高枕石头眠的隐士况味。奉行“上不欺星辰，下不欺鬼神”的诗人，“两句三年得”的刻苦修炼，“十年磨一剑”的精益求精，虽然身为佛门“无本”，骨子里执爱红尘，自律自励，强烈渴求世人的认同和赞赏，追寻为君效力，经时济世的世俗生活。

茫茫山野林海，幸有四位经历者引导，依旧耗损心力，才拜见真神。贾岛松虽是槁木，但精气神犹在，可值一观。大家并不理会我行将就木的乌鸦语，坚持集体合照，不得违逆众意，我在人后露了个脸。接下来的目标是贾岛峪，有房山八景之一的贾岛遗庵。老王老蒲在前引路，大家密林中跟进。道边的浮土一脚踏空，我重重地摔了一跤，好在只是一身泥，未曾受伤，可心理打击不小。道越走越难，树杈枝条扎得胳膊一道道红印，穿长衣护体又闷热难当，背包带把只穿背心的肩膀磨得够呛，真是难受，幸得老冯及时喊停。闷热天气，前期体能精力耗损过大，强弩之末，游兴不再，老冯顺从众议，全员回撤，贾岛峪改日探访不迟。回到捐兵湾大路歇息，老冯才想起背包里的西瓜，与大家一同分享。

12点半返归捐兵湾入口，此时云雾略开，我和老郑看清冬日走过的山脊，沿车路上行的山谷，便是贾岛峪，与捐兵湾其后的长沟峪煤矿是一山之隔的两沟。从贾岛松山谷穿行，行程不短，耗时耗力，隐忧不少，甚无必要，老冯决策果然英明。

贾岛松

山下杏园，秀色可餐。

捐兵湾

大路漫行

小尾寒羊

进山寻觅

山洼暂歇

防火道高坡

确认记忆

往复折返

终见真神

贾岛松魂今犹在

亲近槁木

山路就在脚下

路口歇息

归来

行程图

附：

贾岛，唐代诗人。河北涿州人，今北京房山贾岛峪，为其故里。曾出家，佛号无本。与和孟郊齐名，有郊寒岛瘦之说。诗作有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寻隐者不遇

偶来松树下，高枕石头眠。日出僧未起，寒暑不知年。———松下偶成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开。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剑客

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题诗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