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脉动：时代和人民的精神脉动——读《大地的脉动——河套治水回望》●官亦鸣

茶语

• 感谢关心关注河套的每一位读者！

一

在中国民族文化中，盘古开天劈地创造万物生命；女娲补天；精卫填海；神农尝百草；大禹治水，后羿射日等……无一不是牺牲自己造福生命。为万物生灵造福，这就是中国文化的核心，这就是中国精神源源不断的文化源头。

著名作家王宏甲说，文学艺术最大的社会作用是在钱财横行、权势霸道、人的精神流离失所的地方，发挥拯救人心的作用。

近读牛丽萍、杨桂林合著的非虚构生态纪实文学《大地的脉动——河套治水回望》一书，我的心中一种对河套人精神的感动油然而生。作家半夏说，生态文学不仅仅只以人的角度出发，它关注的是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我的关系，它能构建人类新的精神世界。

一个写作者若能将自己置身于天地自然与生命的联系之中，记述人科学利用自然、绿色发展的生动实践，她（他）便可能获得一种人与自然同频共振的独特感悟，获得一种大地与生命血脉相连的“精神脉动”。

牛丽萍在和杨桂林的合著的《大地的脉动——河套治水回望》一书自序中说：“我是土生土长的河套人，我对水利知之甚早，却知之甚少。”当电视台安排她制作一部河套人治水创业、建设美好家园的电视专题片时，她搜集整理了大量史料，采访了众多参与河套水利建设的领导、干部和群众，特别是采访了直接参与建设黄河三盛公水利枢纽工程、开挖“二黄河”工程、疏通扩建总排干工程的干部和群众。他们都来自河套基层的旗县、乡镇和村组。

电视专题片制作完成后，回看这些采访素材时，她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歉疚感，面对镜头中那些年过八旬或年近八旬的老人，聆听他们发自内心的回忆和讲述，她的歉疚在积累，直到她对着电脑默默流泪。

一个作家，如果眼中所见万事万物都是一个个充满生机的生命时，她（他）就走出了初级的好奇心而获得了慈悲心。创作便能从细微之处、寻常物之中找到打动人心的美好。

于是，作者走进自己生活的河套大地，由黄河水及人，由微小的个体及凝聚起来的众人，去探寻黄河水在河套大地的脉动，探寻河套人民与黄河水的情感相融。

河套人因其是河套人，最知道一条条大河小渠联系着千千万万人的生命，最知道水是山川大地的命脉、农业的命脉，水是一切生命的源头。为此，河套人祖祖辈辈如神农尝百草般尝尽了因水得福、因水得祸的酸甜苦辣。

河套人也深切地体会到：只有在新中国、在党的领导决策下，依靠广大人民群众流血流汗、不屈不挠地奋斗，才有了河套人的伟大时代精神——艰苦创业、敢为人先、造福后代、勇于献身。而这也正是我们要弘扬的黄河精神。

《大地的脉动——河套治水回望》一书，不仅仅描写和记述河套人治水的历程，还通过作者“艺术地再现生活”的创造性劳动，为河套人民渗透在血脉里的“黄河精神”放歌。

初心使得作者和她的合著者带着敬畏、带着使命书写精神；使命又使他们带着理想、带着爱去书写精神。因为他们的内心有一种超越自我的精神追求。他们想用自己的眼睛看生长的地方，看河套的历史，把河套的“黄河故事”讲给大家听；想用文学触摸历史与现实，探寻历史的真相和生命的意义。

打开这本书，每一个故事都让人不能忘怀。每一个故事都让人心生温暖、涟漪泛起。有些故事让人追忆过往、环视四野、掩面叹息；有些故事让人肃然起敬、不能自己；更有些故事让人扼腕叹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作为一个有良心的作家，他们不惜笔墨，充分搜集挖掘人的精神素材，记录河套人在治水工程中失去亲人、失去肢体、致伤致残的真实历史。那一个个今天仍面带笑容、无怨无悔的河套农民形象，常常使人无言面对甚至潸然泪下。

在这本书里，你会看到河套大地战严寒斗风雪的冬景，会看到黄沙弥漫中疏渠清淤的春景，也会看到战酷暑、抢浇水的夏景，更会看到粮入仓、淌秋水的秋景。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有多少渠水入地，就有多少汗水伴随。

是的，作者和读者一同承受着这生活中无数个不能承受的轻与重、苦与乐，笔下记录的是上一辈人为生存、为幸福的艰苦创业片段。一路读下去，字里行间处处充渗透着的仍然是爱——爱自然、爱生命，爱得真挚，爱得透彻。

他们用文字书写了一个火红的时代；他们用作品实践了“人民是文艺创作的源头活水”。他们的作品让我们感受到了一条真理的力量：人民既是历史的创造者，也是历史的见证者。人民既是历史的剧中人，也是历史的剧作者。

细读书中的文字，我感受更多地是一种“呼唤”，呼唤人们不要忘记艰苦奋斗是贯穿我们事业始终的精神支柱；更是一种寻找，寻找那些被贪图安逸者丢失的自信自强的“精神脊梁”。

我更愿意相信，作者是通过这部作品的治水历史回望，书写心中的世界，在回望里辨认“我们”，思考“我们”与自然与黄河水的关系，在黄河水的脉动中寻求精神的力量。

尽管该书写的只是河套治水历史长河中的一段，但纵览全书，你会深深地感受到作者对那河那水那片热土怀着的温度。书中不仅体现出表现手法和史料的丰富性，更多地是反映和书写一个时代的伟大事业，在历史的真实中体现出对一种精神构建的预见性。

我们应该感谢作者不辞辛苦地搜集那些渐渐被人遗忘的河套陈年旧事，感谢作者用情书写普通劳动者司空见惯的生活细节、劳动情节，引起读者的共鸣；感谢作者用心书写普通劳动者身上的精神和品格，艺术地再现一个时代河套人的精神风貌。

作者的许多话题里有儿女情长、有生活锁细，但话语的另一端却连接着大地、江河，连接着家国情怀。书中写到：“俯瞰这里的大地，田畴葱绿、万物生机，我都会被那密如蛛网的引水渠道所吸引，它们就像一道道血脉，网布在大地上，颤动着、流淌着，充满了灵性和创意。世世代代伴水而生的人们结束了一个个与水有关的故事，又在续编下一个与人与水的故事。”

无论你身居国内国外，也无论你现居南方北方，当我们在同一个时刻、同一个空间里打开这本书，如同我们在同一条渠水里同一块田地里，更仿佛在同一个天地里寻找着生命的源头——这就是大地的脉动给我们的启示。

难能可贵的是作者的文化自觉。有了文化自觉，才能增强对河套历史文化的觉悟，才能自觉地用中华文化的价值观去观照河套治水的历史与现实，从而使得整部作品字里行间洋溢着对河套水利文化的热爱和守护，表现出对黄河文化精神家园的依恋与自信。

二

长期从事电视采编、专题创作的牛丽萍构建了专属于自己的文学世界。这个世界里有温度、有地气、有目光、有远见，因而使得她的视野饱满而开阔。因为这里不允许空洞无物的叙说，更不允许没有温度的空谈，有的只是对生活充满深情。这在当今媒体争夺受众的舆论大战中时时都在考验着创作者们。

作者本人也在考验中不断地修练自己。无论是她创作的电视专题片还是她创作的歌词，都体现出她一如既往所追求的清新自然、入情入心、积极向上的精神气质。

她的作品和她的人一样，没有虚伪，没有自怜，更没有悲戚。即使是采访素材中有让人落泪的悲苦，她也总能让人在作品中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和月光的清辉。

正是两位创作者的良心和责任，使得他们笔下黄河水的脉动和生命的脉动紧贴着大地的节拍。

每一种精神，都是一种感情的产物：抗美援朝精神，抗震救灾精神，抗洪精神，抗疫精神……“没有感情，世界就没有真正的透明，感情会使人从失败中看到奋斗，从污秽中看到纯洁，从丑陋中看到美好，从侮辱中看到尊严。”（王宏甲语）

作者祖辈生长在河套，他们从祖辈人对水、对土地的感情中体悟到水与生命的情感连结，体悟到水与土地的情感连结。他们从祖辈人治水的回望中窥见到一种由感情而生发出的精神——这种精神已然成为矗立在河套大地的永恒丰碑。

正是这种感情，使得他们一次次地去书写河套人对水对大地的真情。书中写到：“徜佯在黄河之畔，那母亲般的恩泽仿佛一汪清冽甘甜的湖水，滋润着我们的心，于是我们怀着感恩之情，回溯河套水利开发的前世今生和那些难忘的岁月。”

写作既是对生活的还原，也是对生命的落实。

庄子说：“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文学可以使岁月生情，文学可以使时光生趣，文学可以使生活更美好，文学可以使生命得以延续——因为生命空间的扩展永远是一切文学艺术的核心价值所在。著名文学评论家宋生贵先生说：“人生因富有活力的创造与奉献而生出诗情画意”。

纪实文学是纪实与文学的结合。纪实可以凭借史料、凭借采访当事人，可以一件件一笔笔勾勒出当时的场景，但决不允许虚构。这部作品的文学属性就在于一幕幕真实场景和一个个真实生命的形象还原。

在河套灌区一个个治水工程中，在浩如繁星的治水人物中，作者沙里掏金般地还原着那些年、那些事、那些人。他们中有中央部门领导，有自治区、盟市领导干部，有旗县、乡村干部，更有千千万万的河套农民。当然，也有河套历史上的治水功臣。

其中最富有文学性的当如描写“寒冬里绽放的花：红头巾”。她们是河套治水大军中的妇女形象。“春风里，她唤醒村庄田园，伴着女人们演奏的春耕曲悠然舞动；寒冬里她像一团火把女人们的脸蛋围裹……1975年那个冬天的总排干工地上，红头巾格外耀眼。她们在冬天的寒风里跃动着，成为一股撑起一片天的力量，让每日紧张、泥泞、繁重的劳作，多了几分温润、温暖、温情……”

作者把自己完全置身于那一幕幕治水画面中，时而慷慨陈词：“回望过去，我们看到的不仅是改天换地的历史壮举，在艰苦的年代里，人们有忘我的实干精神，有以苦为乐的奉献精神，更有敢想敢干的创业精神。这种精神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巴彦淖尔大地的具体体现。传承着这种精神，巴彦淖尔人将在自己的脚下筑起一个富裕安康的家园。”

时而又柔情如水：“又是一年春草绿，温暖渐渐融化了坚冰，黄河开河了……鸿雁、白鹭、天鹅，鸟儿们成群结队地飞回来了，飞落在黄河岸边的湿地，欢快地鸣叫着，传递着春的信息。”

时而又义正词严：“昨天，河套治水的主要任务是除水害、兴水利，依靠工程手段、科技手段来改变自然，今天河套更加关注人民群众对水资源、水生态、水环境的需求，人们理性地认识到，为了河套的可持续发展，不仅要控制好水、利用好水，还要节约用水、保护好水。”

好作品产生于真性情，作者在自己的视角里把握着属于自己的精细。他们对土地的感情犹如一棵植物对泥土的依恋——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依恋和认同。

作者在文学创作上也是有追求的。他们写黄河河套就要亲自沿河去走，写沙漠就到沙漠里去体验。河套大地对于他们的创作不只是一种地域，更是一种气质和格调。

牛丽萍的文和她的人常常给人强烈的双重印象——平静如水和出其不意。这使得她沉着静默的外表下涌动着艺术的激情，平实质朴的乡土气息中闪烁着诗意的火花；她与有多年创作经验的老作者杨桂林合作，配合默契、相得益彰。

由于体裁和创作经验所限，作者驾驭这样的长篇纪实文学，个中辛苦只有“春江水暖鸭先知”了。也正因此，全书看来结构稍显松散，作者注重了事实的真实，但在艺术视野上使得他们难以从更高的层面上去判断和把握。艺术创作若没有格局和视野的突破，就难以有创作实践上的飞跃。

文学创作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生活维度的扩大和艺术视野的提升都需要时间，凭着作者的执着追求，假以时日，再回首时他们会在“灯火阑珊处。”

• 注：《大地的脉动——河套治水回望》一书获内蒙古自治区第十五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