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青青

飘雪

昨日,闲暇之余,我饶有兴趣地独自乘地铁前往虹桥河滨公园游玩。<br>  虹桥河滨公园位于上海市长宁区长宁路以西,东至上海花城,南至长宁路,西、北面紧贴苏州河,占地面积2.8万平方米。 公园内,景色优美,水天一色。成排的绿柳郁郁葱葱,茂盛的枝叶袅娜多姿,与江水花鸟编织出秀美靓丽的风景,美不胜收。使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br><br><div>  每一株硕大的柳树,有如遮天蔽日一般。从远处看,柳树像一个儒雅的长者,虽没有参天古树的高大挺拔,但它坚毅,永远默默低垂着谦逊的头,凝视着自己的根。从近处瞧,它更像一位羞涩的少女,飘逸着长长的秀发,遮挡着俊俏的脸颊,明眸在阳光下熠熠闪光。</div> <p class="ql-block">  看到柳树如此别致壮观的景致,让我触景生情,想起了孔子的一句名言“智者乐山,仁者乐水”。是啊,从古至今,难怪有那么多文人墨客吟诗作画,赞美柳树。</p> 咏柳,是诗词最常见的表达意象。如:贺知章的“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李白的“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苏轼的“东风有信无人见,露微意、柳际花边,”陶渊明的“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王之涣的“杨柳东风树,青青夹御河”等许多脍炙人口的佳句,描写柳树的灵性、情态,借柳喻人,以柳言情,寓意深长,令人深思。 柳树也是画家们笔下喜爱的题材。如:黄幻吾的柳树气韵飘逸、清秀脱俗,傅抱石的柳秀逸而朦胧、蓊郁葱茏,谢稚柳的画婉约之神韵、墨彩交融,吴冠中画柳春意盎然、惟妙惟肖。尽管有“画树难画柳”的说法,但画家们还是情有独钟,乐此不彼。一株株造型各异的柳,诗情画意般跃然纸上。 <br>  相比历代文人墨客,对柳的喜爱达到痴迷程度甚至顶礼膜拜的,要属历史上尚柳或将柳作为图腾的一些少数民族(部落)。<div><br>  据一些考古资料和相关文献记载,生活在青海西宁城北的古羌人(古西羌部族),就是以柳为神的部族。1991年在沈那遗址中,出土了被制作成柳树叶子形状的青铜巨矛;河南南阳市和河南淅川县下王岗村,分别在1979年、2008年也发现了柳叶形青铜矛。这些出土的青铜矛,不具有战场实用性即不是实用器,应是一种图腾或代表权威所在的礼器。</div> 在青海都兰的唐代吐蕃、吐谷浑大墓群中,还发现一种“柳枝葬”习俗。即在封土堆中,铺设有一层又一层涂有红石粉的柳枝条。柳枝层显然不会起任何作用,有可能是墓主人及其部落有崇柳习俗的缘故。<br>  <div>  在中亚草原上的斯基泰人,用柳枝占卜,即把一大把柳条分开放在地上,随后说出卜辞,说明有柳枝为神的观念。匈奴祭礼时遍插柳枝,众人围柳活动。鲜卑秋祭无林木者,尚竖柳枝,众骑驰绕三周乃止。蒙古国举行祭敖包仪式,也在敖包周围插满柳枝。<br><br></div><div> 古锡伯国还将柳叶赋予公主称谓。本溪的“本溪大峪赵氏家族全书”记载:明朝初年,乌拉那拉氏始祖纳齐布禄,在吉林附近的双阳锡伯国参加国王的比武招亲擂台比赛胜出,娶了锡伯国柳叶公主瓜尔佳氏为福晋。柳叶公主称谓,其来由究竟为何?不得而知,应与尚柳有关联,至少对柳有喜爱之意。</div> 有些少数民族至今还延续崇柳习俗。<div>  达斡尔族血祭的“杜瓦兰”十二位神灵,就是用柳树来分别代表的。</div><div> 祁连山一带的裕固族,举行祭祖仪式,用柳木作神杆,并在柳枝上缠以羊毛和各色布条。</div><div> 在满族发祥地新宾的一些满族人,还沿袭清明祭祖插佛陀习俗,制作佛陀的长杆,非柳木不可。</div><div> 吉林省九台市蟒卡满族乡石克特里哈拉即石姓满族人家,至今还在堂屋东南角的立柱上面供奉着柳枝。</div><div> 吉林省吉林市乌拉满族乡尼玛察哈拉杨姓满族人家举行萨满祭祀时,选择村里枝叶繁盛、根茎发达、树龄长的柳树作为神树。</div> 满族的“尚柳”习俗由来已久。作为渔猎民族的满族先人女真人,在其生产生活中,崇拜柳树、敬仰柳树,是各部落普遍流行的风俗习尚。满族“尚柳”习俗在辽金时期就普遍存在,说明习俗形成过程还要早。<div>  据《北平风俗类征》载:金代女真清明时分“儿童插柳、祭扫坟茔”,“坟墓插遍‘佛多’以祭”,“清明,妇女儿童有戴柳条者,期时柳芽将舒卷如桑椹,谓之柳苟”。又曰:“清明戴柳于发”,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时,率众所祭的就是柳树。柳崇拜已经有了氏族图腾的意味。</div> 满族是一个勤劳智慧的民族,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能与柳树结下不解之缘,主要源于在与自然界搏击中对柳树的原始认识。<br>  柳树为高大落叶乔木,生命力及其旺盛,随手任意折枝,插入泥土即可发芽存活,故有“无心插柳柳成荫”之成语。女真人将柳树强大的生命力和无性繁殖力执以宗教的色彩和感情,幻想把这种旺盛的繁殖能力转化到人身上,因而视柳树为女性生殖器崇拜物的象征,称之为“佛朵妈妈”。此寓意非常鲜明,供拜佛朵妈妈,祈求柳树显灵,保佑多子多孙,是在恶劣自然条件下生存的先决条件。<br>  其实,汉族成语中的“寻花问柳”,也与尚柳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这里的花和柳,均象征女性。 古代,女真人在狩猎中,难免被凶猛的野兽伤害,甚至死亡。在这种情况下,同伴们无力扛着尸体狩猎,只好暂时掩埋同伴尸体。为便于日后寻找,便在坟头插上柳枝作为标记。满族民俗插佛陀即由此而来。佛朵即满语“佛特赫”,意为柳枝。<br>  只是后来,女真人居无定所状况有所改善后,将佛陀有所改进,在柳条一端扎上五色纸。同时,插佛陀又被赋予了新意,即坟头插佛陀,寄托着对先人的深深怀念和对先人功德的赞美,祈求和预示着祖先护佑子孙昌盛无限,幸福绵绵。插佛陀又演变为一种吉祥的象征。<br>  等过后找到同伴尸体后,可能尸体已经腐烂。即便尸体依然完好,也很难在崇山峻岭中带回。况且有时不是一具尸体。在万般无奈下,只好将同伴尸体放置在柴草上焚烧。将火化后剩余的尸骨用包裹包好带走。女真人的火葬习俗也由此逐渐产生。 女真人的火葬习俗,一直延续到清廷定都北京后相当长时间。与明朝及历代封建王朝不同,努尔哈赤、皇太极在沈阳、顺治皇帝在北京死后,均为火葬。民间有关多尔衮死后被顺治皇帝追罪、掘墓鞭尸传说,应该是不存在的,因为它违背清朝初期满族人的火葬习俗。若说掘墓鞭(扬)骨灰,则另当别论了。<div>  只是到了康熙年间,由于受汉文化特别是汉殡葬习俗的影响,清朝皇室才开始逐步取消火葬。真正废止火葬,是雍正十三年农历十月二十日(1735年),雍正皇帝下诏采用土葬,不许火葬。<br>  女真人的火葬习俗,尽管在当时是生活所迫的无奈之举,但今天看来,不失为一种社会进步,一种社会文明,仍具有摈弃旧俗的积极意义。</div> 女真人还有射柳习俗,这与满族的国语骑射不无关系。尚柳与射柳看似矛盾,其实不然。满族是一个胸襟宽大、善于学习的民族,尚柳是一种期盼和寄托,射柳是一种练习和实践。满族人做事不拘泥小节,这是最宝贵的东西。当然,射柳在当时是有其道理的。柳树木质柔软,密度疏松,相对于柞木、梨木等木质密度高和韧性强的树木,箭容易射入,且易于拔出,有利于初学者练习。契丹人射柳,大致相当。但有一种观点认为,契丹人是为了破坏女真祖先保护神柳而举行的巫术活动,向女真人的始母神柳射箭,意欲使女真失去神灵的佑护,增加了政治色彩。 <p class="ql-block">  千百年来,柳树有何灵性和如此巨大的能量,吸引众多文人对其书写、描绘和赞美?令众多民族(部落)对其仰望、屈膝和膜拜?</p><p class="ql-block"> 我觉得,这是由柳树的习性和自然形态决定的。</p><p class="ql-block"> 文人墨客重视柳的英姿、形态和色彩等外在形象以及对春天的渴望比较多。柳树是春的使者,春来柳先知。在北方,春意给人的那份惊喜,就隐匿在柳际花边。</p><p class="ql-block"> 而古代少数民族或部落主要注重柳的本质内涵和灵动。他们将柳树视为神灵之物,是对树木生长习性和特点的一种精神寄托,也是对大自然的一种敬畏。就像柳树被视为生殖崇拜观念的象征意义一样,柳叶被幻化成为生命的源泉,这是满族“尚柳”习俗最集中的体现。</p> <p class="ql-block">  我欣赏着眼前不同姿态的柳枝,有低垂的、飘逸的,有接近水面的、钻入水中的,有相互簇拥的、分散稀疏的……我突然想起了观音菩萨手中的净瓶里,插的就是柳枝。难道佛教中也尚柳?应该是的,我以为。</p><p class="ql-block">  忽然,一阵微风徐徐吹来,一片翠绿的柳叶飘落在我的身旁。我弯腰轻轻拾起,虔诚地用双手将柳叶捧在胸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年7月7日</p>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