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漠的牵挂

轩辕剑

　　一个村庄对于离开多年的人来说，就是一种淡漠的牵挂，时常想起，却又回不去也不想回去的地方，至少对我是这样的。聊算一种心情的文字的注解吧。

风吹的随意而散漫，时而拂拂树叶，时而摇摇树枝。天上的云，闲闲的飘着，在阳光的照射下，洁白的晃眼。面前的山，浑圆的翠绿中映着一种隐约的光亮，背后的山，却已显现且拉长着一抹抺的影子，如灰白的雾霭。

小村，开始笼在了夕照中，光影交错，人来人往，却又在底子里泛着一种质朴的静谧。

我坐在房檐下的背阴里，看着在房前和树间飞转的燕子。这些燕子，也是飞的不慌不忙，从从容容的，它们叫着，既不热烈也不懒散，它们飞的一会高一会低，追捕着空中的虫子，然后飞回窝中，很快又飞在空中。这些燕子的忙碌，就像过往村子里的人一样，耕种收割养育子女。

　　入眼的一切似乎热闹而平静，平静而朴实，朴实而陌生，陌生而淡漠。这是我的村庄，可我却像一个过客一样。我像一个过客一样，在阴影里歇息，闲散的看风看云看山看燕子，看着熟悉里的陌生，看着陌生里的熟悉。一切似乎都已入心入眼，一切又都风一样淡然的飘过。山还是原来的模样吧，但水却不再是原来的水了。穿村而过的国道和高速公路上，往来的车辆轰轰烈烈的闹心，却又在闹心后溅起傍晚朴实的寂寥。

剔除喧嚣的声音，这景像大概是很像我曾在小村经历过的金色的夏日傍晚吧，但我记不清了。我记得的是曾在某个下午直至傍晚，我不是象现在一样坐在阴影里歇息，我是提着筐，在对面的山坡上山顶上，在山上的盘绕的小路上走过，曾在某个傍晚，在山上看过我家的院子，看过暮霭中西边深色的远山，看过那种有些压仰的暮光。作为山村的一员，我应该是很多次上下过对面的山的。如今我坐在房前的阴影里看对面葱笼的山，我最清晰的影记就是在某个傍晚，我在对面的山上，看西天金色的阳光和浓重的阴影，那给我的是一种束缚和沉重。

我大概一直是内向的，内向的多愁善感，既使我现在想起过往也是充塞着惆怅，不是惆怅时光一去不返什么的，而是我惆怅着我过往时的惆怅，我分明记得在过往某个夏日的傍晚，我看着暮色时，心里充满了无由的惆怅，那时我尚是少年吧。

小村的天色在我散漫的目光和散漫的想中散漫的暗了下来，那些燕子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回巢了，只留的风尚在树间懒散的徘徊着。

满天的光亮暗淡成西天的一抹暮光，蔚蓝色的天暗淡成了黑色的穹窿，明翠的绿都隐形在夜色里。小村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时，有月牙陡然飘在将要消失的那抹暮光之上。你看呀，这淡淡的暮光，这明亮妩媚的月牙，在夜的天空里如此的美妙，又如此的静谧。随着暮光的消失，有星星缀满了天。

　　这夜是纯粹的山村之夜，过往车辆的噪声并没搅扰到它的静，只像是一片树叶落下时溅起的水波般。斑斑点点的灯光，也并不能搅扰到它的暗。没有了山，山隐了形迹，山融合在夜的暗里了，连轮廓也没有了。

这是我山村的夜吗？如此的纯粹，静的纯粹，暗的纯粹，连月牙与星星也如此清晰的纯粹。但这不是我的山村夜了，村庄不再是我的村庄了，这夜自然也不再是我的夜了。我已成了村庄的过客了，从我回到这个小村时我就知道，我又一次作了小村的过客，虽然我身后的院子里有跨过了百年的窑洞，而其中的一孔就属于我。虽然它的门窗裂纹纵横，像是百年岁月刻下的皱纹，虽然我熟悉这些。但我于这山村真的是过客了，而且是彼此越来越陌生，彼此越来越漠然的过客了。

我回来是祭拜母亲的，明天是母亲去逝三周年的日子。香纸在暗夜里飘忽，但我已不再伤感了。

“母亲的去世，带走了小院最后的温情和留恋。而所谓的故乡对我来说早己渐行渐远。看着如今空荡荡的窑洞，在黯然之后，母亲，我明白没有了你，那里己不再是我的家了，我终究还是个无根的漂泊者。”如今于这小村来说，我己成了过客。

往后，这院子这窑洞这小村于我更多的就是一个念想，一个想起就牵伴着许多回忆，却又彼此并不亲近的念想。不说也罢。

2022.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