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征程——新四军第四师老战士回忆录》

一叶知秋

血战朱家岗（叙事诗） 叶英 　　九旅26团袭击泗县青阳镇日寇据点后，在朱家岗一带住下，准备次日夜再打金锁镇，突于一九四二年十二月二日遭日寇平林师团重兵围攻。我团将士赤胆忠心，英烈奋勇不畏强敌，以少御众，以弱敌强，反复肉搏，惊天地，泣鬼神，取得了胜利。对粉碎在淮北三十三天大“扫荡”，保卫淮北抗日政权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故把他们英雄的事迹写成叙事诗，以资鼓舞军民，其中有云：腊月严冬朔风寒，淮北苏皖起狼烟。日寇倾巢大“ 扫荡”，黎民百姓受摧残。敌人人修起泗宿路，毁坏人民万顷田，“三光”政策烧、杀、抢，血泊火海惨人寰。 淮北人民齐奋起，配合主力抗敌顽。民兵开展麻雀战，坚壁清野并支前。 我军运动游击战，跳出敌人包围圈。转移兵力到敌后，寻敌弱点把敌歼。 夜袭青阳杀日寇，消灭伪军在屠园。克敌渔沟、晏路口，马公店上烈火燃。 烧死鬼子七十六，击毙伪军二百三。我军四方传捷报，日寇闻风心胆寒。 敌酋平林遣兵将，金子联队夜奔忙。青阳、归仁、金锁镇，三路合围朱家岗。 朱岗一带我军驻，转战百里始宿营。钢铁部队新四军，二十六团有威名。 团的首长罗、谢、严，万里长征经百战。闻听枪声定决策，下达命令通讯员。 一营坚守张庄地，火速传令二营前。二连布置路沟内，四连坚守圩里边。 东南圩门谁人守？四连三排“小鬼班”。别看人小志气大，冲锋陷阵勇争先。 拂晓之前开了火，一直打到日落山。十八小时激烈战，十进十出歼敌顽。 征尘滚滚冲霄汉，朱岗处处漫硝烟。枪声杀声连一片，刀光火光红半天。 刀闪寒光倭首垛，枪喷怒火敌滚翻。鬼子尸积黄草垛，击毙绿衣指挥官。 敌人围困我一连，率众突围傅荣贤。弹雨枪林无所惧，大刀一举冲上前。 一连三排守孙岗，日寇受阻多死伤。全排壮烈献青春，不朽功勋万代香。 英雄豪气结铜墙，壮士斗志气宇昂。敌人难越雷池步，我军阵地若金汤。 英雄壮士遍全国，首屈一指钢二连。连长姓孙名存余，魁梧健壮甚威严。 沉着机敏又果断，攻如猛虎守如山。鬼子刺刀耀眼亮，连长胸中怒火燃。 待到敌兵到近前，连长吼声震云天：“要打就要狠狠打，钢刀须用敌血染!” 保卫我团指挥部，首长安危记心间。言罢手起枪声响，鬼子队长脑壳穿。 战士大刀舞如飞，鬼子横尸似草堆。敌酋见势不堪敌，下令大炮逞淫威。 一里多长路沟内，二百炮弹落里边。硝烟未散敌进攻，连长重伤作动员： “我辈中华好儿男，民族安危担在肩。一腔热血写春秋，不怕万险与千难。 拼将头颅求解放，为国捐躯我心甘。适逢杀敌机会好，立功报国在今天!” 英雄豪气壮山河，战友铁拳紧紧握：“万众一心生死共，今朝全力杀敌倭。 舍生取义若泰山，抗日救国意志坚。我连人在阵地在，誓言死保卫苏皖边!” 二连班长娄芝信，百发百中非等闲。击毙日寇七八个，光荣牺牲在阵前。 日寇发起新进攻，鬼子拥来像黄蜂。膏药白旗前导引，弹片纷飞烟腾空。 二连阵地万分险，团长下令快增援。调来二营重机排，加强火力助二连。 机枪班长纪永春，屹立圩墙如铁人。居高临下瞄敌、阵，弹如火雨扫敌群。 神勇射手立阵前，机枪连发火弹丸。鬼子惊呼无躲处，尸横遍野满田间。 英雄连长高声喊，洪泽波撼淮水翻。白刃拼搏惊日月，我军浩气壮云天。 二连阵地若金汤，更有五连守张庄。五连连副戴春涛，战斗英雄美名扬。 黑红方脸卧蚕眉，膀阔腰圆赛金刚。快步如风身矫健，挺胸攘臂气昂昂。 家住灌云一荒村，赤贫如洗苦难当。自从参加新四军，浑身是胆志如钢。 曹庙一战立大功，《拂晓报》上受表扬。二十一岁当连副，出生入死驰疆场。 朱岗战斗初打响，团长命令他守张庄。率领战士入阵地，恰遇敌兵逞凶狂。 嗷嗷嚎叫如疯狗，张牙舞爪似豺狼。战士切齿抽钢刀，春涛沉着语声扬： “朱岗之役不寻常，节省子弹心莫慌。一枪撂倒一仇敌，一刀砍翻一豺狼。” 连副话语刚落音，鬼子蜂拥到圩墙。战士怒掷手榴弹，大群日寇狗命亡。 敌寇逃窜一溜烟，进攻失败心不甘。炮轰紧接燃烧弹，房倒屋塌火冲天。 敌弹如雨啸寒风，烈火冲天黑烟浓。战士衣履均烧毁，呼吸困难眼难睁。 风卷烈火滚浓烟，英雄镇定如泰山。连副号召诸同志，齐表决心举铁拳： “我们铁的新四军，誓为民族求生存。马革裹尸偿夙愿，血沃中华为人民。 日军烧杀野兽同，人民涂炭血泪盈。拼搏劈杀侵略者，不让日寇再横行!” 杀声齐呼冲上前，大刀砍缺舞叉镰。连副刀劈敌队长，把他送进鬼门关。 五连排长小王康，固守路沟西北方。投出成束手榴弹，十数日寇狗命丧。 大队日寇攻西端，排长王康喊连天。大刀插在沟沿上，鬼子惊慌不敢前。 浩然正气薄云天，张庄阵地磐石坚。五连战绩多壮烈，再颂英雄“小鬼班”。 日寇紧缩包围圈，进攻重点转东南。曹圩外临打麦场，弹片横飞漫硝烟。 曹圩单开东南门，四周壕沟丈余深。这里正是主阵地，团部机关驻中心。 日寇疯狂又狡诈，“掏心”战术最险凶。妄图先夺指挥部，然后轻取各连营。 四连三排守圩东，五败日寇挫敌锋。飞舞大刀掷榴弹，曹圩门外敌尸横。 敌炮齐轰火力猛，战士挂彩多牺牲。四连连副尹作新，坚守阵地拼生命。 东南圩门被炸毁，千钧一发系安危。严副团长临阵前，调动梯队解重围。 严副团长单名光，临危镇静心不慌。调来一班予备队，青年战士勇无双。 赫赫威名“小鬼班”，全班战士共十三，年龄多为十五、六，别看人小志气坚。 “小鬼”大都是孤儿，挥泪投军当小兵。好钢用有刀刃上，紧要关头立战功。 阵前挺立严团副，手握大刀声如钟：“党的子孙红小鬼，杀敌立功最光荣! 国恨家仇要牢记，大敌当前显英雄。革命战士不畏死，战斗当中建奇功!” “小鬼”个个钢刀举，高声请战气如虹：“刺刀见血真好汉，谁要怕死是狗熊! 今生全靠党培育，誓为革命献青春。我若不幸身战死，十年之后再从军!” “小鬼”喊声惊天地，满腔怒火向敌群。“誓与鬼子拼到底，坚决守住东南门!” 炮声隆隆似雷鸣，炮弹烟柱腾半空。子弹嘘嘘若飞蝗，敌寇蠢动又进攻。 日寇冲上百十个，手端刺刀耀眼明。咿咿哇啦闻鬼叫，叽哩咕噜听不清。 战士心头燃烈火，同仇敌忾志成城。初生之犊不怕虎，敢与日寇决雌雄。 四连政指田临才，惊天动地喊一声：“死难烈士仇要报，消灭日寇立战功!” 手榴弹飞似老鸹，钢刀挥舞像旋风。弹不虚发如骤雨，刀劈敌寇斩棘丛。 数十日寇丧狗命，残敌溃败若雪崩。有个鬼子戴眼镜，一枪撂倒圩沟中。 “小鬼”呼啸跃出阵，乘胜追击杀敌人。抢回场边两牛车，紧紧堵住东南门。 敌寇十次冒险攻，始终未进半毫分。牛车打得像蜂窝，麦场遍地弹坑深。 日寇屡败眼急红，故伎重演用炮轰。硝烟弥漫弹片飞，我军工事被轰平。 “小鬼班”长周茂松，不幸中弹献青春。淮水滔滔染碧血，青松低首慰忠魂。 黄昏渐近日西沉，我阵一发系千钧。朱岗虽在我手中，弹尽人稀敌逼近。 日寇包抄裹重重，最后决战意料中。全团同志一条心，誓与敌寇拼死生。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誓秉孤忠昭日月，愿将热血洒边城。 危急关头一声喊，旅长率军疾驰援。战士翘首大路望，我军骑兵到眼前。 旅长跨下枣红马，英姿勃勃甚威风。淮北战场谁不晓，指挥若定韦国清。 力敌千军操左右，身经百战智勇全。他为胜利播火种，鼓舞我军指战员。 战士欢呼旅长到，一股热流暖心田。战斗情绪高万丈，信心百倍力气添。 鬼子见我骑兵到，个个胆怯又心惊。敌酋下令速撤退，松林黑烟窜半空。 英勇骑兵刀光闪，日寇惊恐乱一团。“神社”不收无头鬼，弃械遗尸快步颠。 团长趁势命出击，里外夹攻齐追歼。犹如狂飙从天落，仿佛洪流漫荒原。 日寇败同丧家犬，我军会师凯歌喧。鬼子战场遗尸体，据点焚骨烟遮天。 多行不义终自毙，好玩火者必自焚。奈何“武运”难“长久”，堪笑“护符”不护身。 日寇兽兵伤亡重，焚尸二百有余零。朱岗一战为关键，从此边区得安宁。 “扫荡”已成黄梁梦，骨灰运回徐州城。日寇龟缩老巢内，新占据点全撤空。 日寇侵华罪难容，烧杀淫掠野兽行。朱岗青松为见证，血债仍须血还清。 一九四三年岁末，绿柳映掩洪泽边。朱岗召开祝捷会，军民同赋胜利篇。 旅长会上作报告表扬钢铁二六团：“粉碎‘扫荡’决胜负，朱岗战斗义空前。 指挥灵活又果断，能攻善守妙用兵。转守为攻夺主动，灭敌凶焰挫敌锋。 以弱克强凭将勇，以少胜多靠兵精。对日进行守备战，淮北战例第一声。 日寇自恃武器强，怎敌我军斗志刚。革命战士不怕死，官兵团结计千方。 十八小时晨到夜，鬼子陈尸遍地血。敌我伤亡三比一，我阵巍然敌溃决。 发扬我军好传统，敢教敌血染刀红。总结经验取教训，政治军事火纯青。 胜利之本乃人民，军民鱼水情义深。缅怀烈士承遗志，抗日胜利有信心。” 四师师长彭雪枫，文韬武略冠华中。亲为烈士撰碑文，彪炳青史纪勋功。 三十三天反“扫荡”，惊天动地泣鬼神。喋血鏖战朱家岗，日寇从此蹶不振。 我师抗日指东方，转战千里慨而慷，以少胜多摧日寇，战绩首推朱家岗。 卫国牺牲泰山重，侵略战死鸿毛轻。血战朱岗垂青史，抗日英雄留盛名。 垒垒黄尘埋侠骨，萋萋碧草表忠魂。抗日丰功光宇宙，遗志赋予后来人。 英雄热血润沃土，烈士陵园荫柏松。后代年年勤祭扫，接过红旗再长征。 幸福莫忘抗战苦，锦绣江山血凝成。寄语儿孙牢记，革命传统代代红。 跋《血战朱家岗》叙事诗系一九四三年所作，写于朱岗烈士公墓墓门左右两面白璧上。当年淮北地区印成大鼓词。原本虽早已失落，而民间艺人口头传诵演唱流传已近四十年，可见朱家岗血战事迹感人之深。一九八○年中共江苏淮阴地委宣传部根据淮北地区民间流传记录，刊载于《淮阴地区革命斗争史料》上集中。但是由于时间较久，传抄甚众，难免讹误。今年为纪念朱家岗战斗胜利四十周年，将原诗在体裁和内容上又作了一次修改，作为向革命先烈寄托哀思，永志不忘!作者一九八二年七月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