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恨莫高窟

ZK林

　　几年前去过敦煌莫高窟，很想写点东西留给将来自己在炉火前打盹时读。写敦煌莫高窟的文章有很多，着墨点不同，表现的角度也就不同，要不然众学科里怎么还有那么个“敦煌学”呢？曾经看到过有人把莫高窟比作法园的卢浮宫，也许在他们眼里，只有卢浮宫才是世界顶级的，其实莫高窟的历史要比卢浮宫悠远的多，文物价值当然也高的多。莫高窟创建于十六国时期的前秦建元二年，即公元366年。历经了十六国、北魏、隋、唐、北宋、西夏和元。元之前的历朝历代还在不断地扩建。直到元代以后才渐渐衰败，此后又被废弃。从始建时算，距今已有整整1650多年的历史。

莫高窟有735个洞窟，对游客开放的只是一小部分中的一小部分。那年我们游览莫高窟，虽说沾着个旅游旺季的边，但跟团游，也只进入了五个洞窟。由于团队游览时间有限，在匆忙中根本就不可能去仔细揣摩神奇的壁画，也不可能详尽地了解每一尊佛像的来由。假如你事先没有做过攻略，事后也不去阅读有关资料，那么大致上可以算仅仅来过而已。如果游客的文史知识仅在清宫剧层次的，即使仔细听导游讲解，也会弄的一头雾水，游览过后肯定异口同声地表示"看不懂"。

　　许多文章都写过敦煌莫高窟的辉煌和精彩，由于篇幅的原因，本文仅着墨莫高窟在落没百多年间的遭遇和劫难，正所谓落墨伤心处，遗恨怒乾坤！

　　莫高窟的历史上，有个回避不掉的人物，他叫王圆箓，也被称为王道士。王圆箓1892年前后到酒泉入道修行。他在敦煌云游时，发现了莫高窟。当时的莫高窟由于长时期荒废无人看管，很多洞窟坍塌，底层洞窟基本上都被黄沙掩埋了。清朝自立国后，就从来没有管理和过问过莫高窟。到了末年清政府自顾不暇，这个艺术宝库就更成了无人过问的弃儿。王道士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了莫高窟的主持。这样一个没人支助的穷道士，每天挨家挨户化缘，然后把讨来的每一分钱，都用在莫高窟的清理和修整上。不过王道士在清理洞窟的过程中，也对部分洞窟内的佛像和壁画进行了破坏。例如他刷掉了好几个洞窟内的壁画，绘上唐僧西天取经的故事；毁掉了一些残存的古佛塑像，重新塑造了一文不值的道教天师和灵官。更令国人痛恨的是他将发现了的藏经洞里的经卷文物，成批成批地卖给了外国考古学者。再加上后来政府各级官员的窃取，致使藏经洞的文物从最初发现时的五万多件，最终只剩下了八千余件。王道士说啥也不会想到，在他死后的数十年后，自己所做的一切会成为后人争论的焦点。

　　最有代表性的是著名作家余秋雨，他曾经在自己的散文集《文化苦旅》的开门首篇《道士塔》中，就讲了这位王道士，把他称之为"历史罪人"。然而正因为秋雨先生这本《文化苦旅》以及作者本人的知名度，一百多年前的王圆箓，以及他愚蠢的所为，被更多的后人们痛恨和唾骂。但是说王圆箓是中国文化发展史、敦煌学之大功臣者也不为少数，尤以近几年为甚。他们认为，王道士是在清政府官员对莫高窟以及藏经洞文物长期不闻不问，为筹集莫高窟整修资金，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卖掉了藏经洞文物。正因为盗运到国外的经卷和画册，有了良好的保存环境，百多年后的今天，我们才能有机会再见到这批文物。

　　可是每当中国的敦煌学学者和文史研究人员屈辱地花钱从外国博物馆买回微缩胶卷，每当游客在莫高窟的那几眼洞窟里看到被刷白了的墙面，看到丑陋的天师与灵官，大概没人认为那个外貌猥琐的王圆箓是挽救敦煌佛教文化的大功臣。

无论当时的政府对历史文化遗产麻木不仁，还是后来推翻帝制新时代的开始，荒唐的旧中国，总是在与本国利益相关的节点上，做出现令人扼腕的荒唐事情。

俄国爆发十月革命之后，在1920～1921年之间，有数百名沙俄白军越过边界，进入中国后被拘留。最终竟然被当局禁足在莫高窟长达半年之久。这些白军在百无聊赖的绝望之中，对洞窟壁画恣意发泄怨恨。他们不仅乱涂乱抹，还在洞窟角落生火做饭，不少壁画就此被油烟熏黑污损。

　　多灾多难的敦煌莫高窟，真有可能在旧中国不闻不问的情况下一天天地自生自灭。或许，随着时光的流逝，自然毁损和流沙掩埋，倒成了莫高窟延缓消亡的最好选择。没有人为的毁坏也应该算值得庆贺的大好事。然而，莫高窟还是没能躲得过去。上世纪四十年代初期，著名画家张大千名人做暗事，又使莫高窟壁画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1941年初张大千率妻儿和门生抵达敦煌莫高窟进行考察，他们一共在那里待了两年零七个月。这位国画大师为了临摹不同朝代的壁画，竟然将壁画一层层的剥去。而他的临摹作品与原画相比，且不说历史文献价值，仅从技巧水平上看，张大千的临摹也远远不能相及。第130窟中的壁画就留有他当年毁坏的痕迹。他先剥去第一层西夏壁画，然后又剥去第二层晚唐壁画，今天我们能看到的是最下面的盛唐壁画。张大千在剥离壁画时，采用的是破坏性的办法，随剥随丢，剥下的壁画成了无可挽救的碎片，即使是留下的盛唐壁画，也被他划得面目全非。

　　据有人统计，被张大千剥损的壁画，在莫高窟内总共有30余处。

　　多灾多难的莫高窟，走过了漫长的一千六百多年，但仅此百年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令人感慨的故事，那么数百年之前？千年之前呢？那肯定是没法考证的了，因为敦煌留下的足迹实在太长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