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那段记忆，刻骨铭心，不敢碰触，一碰，泪崩！</p><p class="ql-block"> 或许，那个年代，活下来，本身就是奇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母回忆录（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接上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家乡南锅泉，山清水秀，山泉遍布，村庄因泉得名。村庄三面环山，北面敞开一隘口，往北一马平川，因此我将其描述为“三面环山一面川”。和平年代，小村平静而安宁。但时逢战乱，由于其特殊的地理条件，易守难攻，虽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却也是很适合军队驻扎或土匪蜗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臭名昭著的土匪刘黑七就出生在这里。他本是村里一户长工的儿子，为地主家放羊。自小生性顽劣，因接二连三弄丢地主家的羊被老地主指使家丁狠狠揍了一顿，过后他瞅准机会偷了地主家的枪跑出去闯了马子（土匪）。成了气候之后拉着队伍回到村里长期驻扎蜗居起来。恰逢日本鬼子打到镇上，刘黑七便投靠鬼子当起了汉奸，为虎作伥，无恶不作。 当了汉奸，日本人就将其武装起来，不仅为其配备了枪支，还在周围山顶修建了炮楼。原本一个平静安宁的村庄，就这样变成了战场，村民们因此遭了殃。此匪有奶便是娘，后来国民党许以高官厚禄收编，他又投靠了国民党。结果惹恼了鬼子，鬼子派兵欲将其消灭，结果鬼子没打进来他就带着这窝土匪桃之夭夭。因其残暴成性，祸害百姓，罪大恶极，八路军决定不惜代价将其消灭。但由于据点易守难攻，八路军要么久攻不下，要么攻下来了，他却提前逃了。后来八路军决定改变策略，趁其外出抢掠，夜晚看戏时里应外合将其击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38年，父亲十六岁，被土匪强拉去为他们站岗。家里还要磨豆腐，还要种地，父亲怎能甘心为土匪卖命！结果遭到一个土匪头目的毒打。父亲一怒之下逃了出来，发誓要参加八路军打土匪打汉奸。父亲一路逃到平邑，找到了山东抗日根据地沂蒙分区八路军平邑驻地。接待他的是一位很有学问很有休养的领导，从此成了他参加革命的引路人（很遗憾，我没有记下这位领导的名字，后面就称呼他领导吧）。父亲报出自己的情况后，这位领导说：“你还小，扛不起枪，长到十八岁以后再来吧。不过你回去后，可以先参加民兵，发动村里的先进青年也参加民兵。必要时，可以给我们送送信。”又说：“你的生日和我们共产党一个生日，看来你与我们党有缘。参加革命要有个大号，我们共产党革命就是要推翻旧世界，建立新世界，给老百姓一个美好的前景，你辈上占一个昌字，名就叫景吧。”从此父亲有了正式的大名——*景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回到村里和他的堂弟一起，发动几个先进的青年参加了民兵，加入了抗日救援会。时间进入1939年， 铜石镇是日本鬼子占领的地盘，一日父亲去镇上赶集，按领导的要求，顺便探听一下日本人的动向。给日本人做饭的伙夫是父亲的表叔，父亲先去见了他。一见面，他悄悄地告诉父亲：“孩子，你正好来了，赶紧回家把粮食藏一藏，明天日本人要去打你们村，抢粮食。”十五里山路父亲一路跑回家，召集民兵把消息一户户传下去，然后又急行二十五里跑到平邑把消息报告给那位领导。再返回村里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奶奶已经领着我的叔叔姑姑躲到了娘家（奶奶的娘家是贺山庄，八里路，中间要翻过一座山），父亲就和爷爷连夜往贺山庄运粮食。两家的粮食，翻山越岭，只能肩挑，他和爷爷、四爷爷三个大人挑了整整一夜，记不清挑了几趟。天亮返回村里时，鬼子已经进村了。我们家也进了鬼子，支了锅，烧了水，正在杀猪。父亲和奶奶辛辛苦苦磨豆腐用豆渣喂大的几头猪，就这样让鬼子给杀了吃了，屋门、桌子板凳被鬼子当柴火煮了猪肉，小卖铺的货被一扫而空。当日，由于很多村民提前知道鬼子要来抢粮，同样把粮食转移了，结果鬼子既没发现刘黑七的影子，也没有抢到多少粮食，恼羞成怒，就拉了一个拒不交粮的村民杀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奶奶回到家，看到家里的猪没了，屋门没了，吃饭的桌子板凳也没了，家里被洗劫一空，气血攻心，一病不起。父亲请来大夫给奶奶看病，拿着方子到镇上抓了药，顺便买了一斤羊肉，回家给奶奶熬上药，又把羊肉剁碎，熬了汤给奶奶补身子，悉心照料着。</span></p><p class="ql-block"> 爷爷下地干活回到家，嫌奶奶没有做饭，又闻到锅里熬着羊汤，先把羊肉吃了，羊汤喝了，然后把奶奶打了一顿。上文提到爷爷脾气差，写到这里，我依然忍不住对爷爷的气愤。当初父亲说到这里时，我就问：“你怎么不护着奶奶？你怎么不去打爷爷？”父亲是孝子，对爷爷也有点愚孝，他反倒说：“父母无过天无过，我是儿子，怎么可以打老子？打你奶奶的时候我没在跟前，听到声音后跑到跟前就晚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是六月六，即1939年的农历六月初六，奶奶顽强地睁开眼睛，无限爱怜地望着她的大儿子，我明白，奶奶最心疼的是她的大儿子，可最不放心的是她那几个未成年的儿女！奶奶缓缓地对父亲说：“照顾好弟弟和妹妹啊！”丢下这句话，虽有万般不舍，但却永远闭上了她那双慈爱又哀怨的眼睛，撇下爷爷、撇下五个尚未成年的儿女，从此撒手人寰！我没见过奶奶，可我想象奶奶一定是美丽又慈祥！爷爷啊，如此美丽善良的女人，你不懂得珍惜，失去她的那一刻，你难道不愧疚终生？我能想象当时的父亲还有他的弟弟妹妹，没了娘的那一刻，是怎样撕心裂肺的哀号！是如何哭天抢地的绝望啊！那一年，父亲十七岁，最小的姑姑五岁，而奶奶，也才四十二岁！儿女尚幼，而您也还年轻呀！天，不佑好人！</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年7月6日 于岱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