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山城集血战记</p><p class="ql-block"> 叶英</p> <p class="ql-block"> 1940年2月26日清晨，砀山敌人有出动的消息，驻军在永城山城集北面的第一总队加强戒备。一总队三营同志们眉飞色舞下定了歼敌的决心。鱼山方向机枪响了，一定是敌人遭到了我军的伏击。队伍紧急集合，顺路沟前进。同志们每一根血管都在紧张的跳动，眼睛睁得特别大，脚底下飞快地急奔，还总嫌太慢。机枪声、步枪声响成一片。啪！啪！……流弹擦过战士们的耳边，在空中爆响。他们毫不理会，他们已经忘掉了什么叫死亡和危险。隔河看到敌人了。“咦！真是乌龟壳呀！”战士们指着坦克小声议论着。山坡上，路沟中，我军居高临下监视着日军坦克、汽车的行动。太阳照耀下发出绿色闪光的坦克，一辆跟着一辆，像十几只乌龟在爬行。满载着穿黄色军装的鬼子兵的灰黑色的汽车散乱地失去了行列。</p><p class="ql-block"> 三营七连部队从磨山以东直趋碱河，三营八连部队从磨山以西顺路沟抄到敌人的后路。进入到山城集东北、僖山脚下的敌人，已陷入我军的包围圈。轰！轰！敌人的炮乱放起来。他们惊慌失措，想借炮声来壮胆。东边一炮、西边一炮，每一个小山头、森林、坟墓、沟渠都成了他们的射击目标。浓厚的黑色烟柱和炮弹爆炸时掀起的黄土一起飞上天空。山谷中响起了沉重的回声。</p><p class="ql-block"> 战场上，路沟中的同志们，紧张的气氛充满了他们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根神经，绵密的枪炮声阻不住他们的沉着与英勇。</p><p class="ql-block"> 三营七连的同志们，随着陈政委，像潮水一样冲向敌人阵地。咯咯咯……啪啪啪……我们的机枪发挥着威力，排子枪有效地射击，密集的子弹打中了跟随坦克前进的鬼子兵步兵，横七竖八被我们打倒了一大片。</p><p class="ql-block"> 嘶……嘶……啪……啪……尖锐脆利的响声，听得出是日本的六五子弹。这些子弹是从侧后方打来的，可恨的敌人已占据了僖山的北坡。陈政委左肩膀上中了一颗敌人的子弹，他身体晃了一下，没有跌倒，血从他的袖子里流了出来。他坚持不下火线，继续指挥战斗。</p><p class="ql-block"> 日寇的坦克、汽车在路沟里坚守的一总队三营部队相隔只有五十多米了。陈政委喊了一声：“同志们！冲呀！”战士们一齐跳出了路沟，向汽车冲去。</p><p class="ql-block"> 两颗残忍的子弹打中了勇敢的朱排长朱志超同志。他咬紧牙关，纵身跳起，把两颗手榴弹投进了汽车里。嘭！嘭！手榴弹发出闷雷般的轰鸣，把车上的日本鬼子兵炸得血肉横飞。</p><p class="ql-block"> 七连的九班长白青山同志，敏捷地爬上了日军的坦克，随着坦克转了三个圈子，他把拉了火的手榴弹从坦克的展望孔里塞了进去。一声爆炸，坦克停止了转动，变成了一只死“乌龟”。</p><p class="ql-block"> 英雄的新四军指战员们凭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用血肉之躯战胜了日寇的钢铁壳体和机械动力。十几辆日军坦克向北退却了。</p><p class="ql-block"> 避难到硭砀山上的老百姓们，亲眼看到了山下新四军一总队同日本鬼子兵、坦克、汽车的搏斗，他们不再害怕，而是兴奋鼓舞，高声叫好，赞扬着新四军的胜利和英勇。在后来许多年代，硭砀山周围几十里的人民群众中，盛传着新四军“小蛮子” ①追打日本坦克、汽车的动人故事。</p><p class="ql-block"> 在碱河西顺路沟前进的三营八连同志们，尾追敌人的汽车，到了磨山东北的河边，他们隐蔽在一片树林里。已经是中午时候了，大胆的日本鬼子刚刚下车休息，大概是想吃午饭了吧！这正是我军消灭敌人的最好时机。八连梅连长、叶指导员指挥部队架好机枪，几十支步枪一齐瞄准。他们大喊一声：“打！”机枪、步枪一齐开火，哒哒哒……啪啪啪……密集的火力像一阵飓风，打向了暴露的敌群。鬼子们连声怪叫、哭喊，乱成一团，地面上倒下了几十个，有些活着的连滚带爬向北逃窜。</p><p class="ql-block"> 轰！轰！日寇炮兵向八连阵地发炮轰击了。几十发炮弹在路沟边上爆炸，阵地上笼照着一片黑色烟雾，发出浓烈刺鼻的硝烟气味。也有不少炮弹落在河滩上，爆炸掀起的河水和黄泥纷纷落下，像下了一阵大雨，八连指战员们的脸上，身上洒满了泥和水。</p><p class="ql-block"> 日军的大批伤亡引起日寇指挥官的恼怒。他命令炮兵连续三次向八连阵地猛烈轰击。有几发炮弹落到了路沟里爆炸了。在砀南战斗中立过功的八连三排长陈文秀、战士冯德功壮烈牺牲了。九班张班长，一位看见较大、艺人出身的夏邑同志，左腿被炸成重伤。刚刚来到八连阵地上的三营营长郑席卿同志，被横飞的炮弹破片削破了耳朵，鲜血流到脸上。他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鼓励叶指导员和附近的战士们：“这点伤，没关系，注意隐蔽，奋勇杀敌。”</p><p class="ql-block"> 战场上沉寂了一段时间。</p><p class="ql-block"> 轰！轰！轰！……敌人又发起了一连连续的炮击。上百发炮弹在第一总队一团三营七连、八连南北两个阵地上爆炸，腾起了许多黑色烟柱，战场上飘散着浓烈的硝烟气味。</p><p class="ql-block"> 在炮声掩护下，日本鬼子仓皇撤退了。他们用钢丝绳把被我军打坏的几辆坦克、汽车拴在能开动的坦克、汽车上拉走了。四五辆卡车上装满了日本鬼子的死尸，车上流下来这些强盗死尸的污血，洒在碱河以东大路上几里路长的范围里，斑斑点点到处可以看到。</p><p class="ql-block"> 新四军第六支队第一总队一团三营的指战员们，对日寇侵略军英勇战斗了整整一天，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血红的太阳已沉西。</p><p class="ql-block">注释：</p><p class="ql-block">注：一总队一团三营政委陈迎荣同志是浙江人，身材不高，说话南方口音。“小蛮子”是硭砀山一带人们对他的爱称。</p><p class="ql-block">附录</p><p class="ql-block">我们的血不是白流的</p><p class="ql-block"> 山城集战斗光荣负伤的郑席卿营长和陈迎委政委，接到第一总队鲁雨亭总队长和孔石泉政委的慰问信之后，立即给总队首长写了回信，代表全营同志表示决心。</p><p class="ql-block">敬爱的首长：</p><p class="ql-block"> 接到你们的来信，给我们俩无限的兴奋和鼓励。我们今后只有更加百倍努力，打更大的胜仗，来回答首长对我们的爱护。</p><p class="ql-block"> 这次山城集、僖山战斗中我们虽流了些血，可是我们觉得这不是白流的。我们的血是红的，胜利是伟大的。所以正如首长所说，我们并不觉得疼痛，我们反而觉得欢喜和愉快，因为流血牺牲是抗日军人的天职，是我党我军的光荣传统。</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伤并不很重，也没有损害筋骨，现在已快痊愈了。请首长勿念。</p><p class="ql-block"> 从这次的战斗，证明敌人的汽车、坦克也不过如此而已。我们的血不是白流的。今天他们打了我们一枪，明天我们一定打他们十枪、百枪、千枪而后止。我们誓死要在党和首长的正确领导下同敌人拼到最后一滴血。</p><p class="ql-block">敬祝</p><p class="ql-block">首长健康！抗战胜利万岁！</p><p class="ql-block">郑席卿</p><p class="ql-block">暨三营全体指战员上</p><p class="ql-block">陈迎荣</p><p class="ql-block">1940年2月28日（原载《拂晓报》1940年3月26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