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疯″

烟雨江南

　　那是一个秋天的早晨，我和姐姐、妹妹们正睡得香甜，妈妈推门跑进来，语气惊慌地喊着:“快起来，快起来，咱家大猪丢了”。

我一骨碌从被窝里坐起来，揉着眼睛问:“妈，怎么了？”

北炕的大姐和二姐已经穿衣下炕了，正在找鞋子。

“猪丢了，咱们得赶紧出去找”。妈妈神色焦急地说。

我和姐姐们跑到猪圈，坏了！猪圈坏了。那两块原本就有些松动的木头倒在地上，大黑猪就是从那里挤出空隙，跑出去了。

听到声音，爷爷和奶奶也从东院赶过来了。

怎么办？找吧。

妈妈去后岗，奶奶带着大妹去上沟，大姐和二姐去下沟，爷爷带着我去“东大地"和“二截地”。

我跟在爷爷后面，先沿着“二截地”旁边的小路向大河方向找去。爷爷一边嘴里喊着:“唠唠唠，唠唠唠”一一我记得喂猎时，妈妈经常这么喊。

小路两旁长满了蒿草、小树，秋天的早晨，露水很重。还没有走到南大河，我和爷爷的衣服、裤子、鞋子就被露水打湿了。走起路来，脚在湿漉漉的鞋里直打滑。

到了大河，沿着河岸再向下走，又从东大地旁边的小路兜回来，还是一无所获。

在乡村的土路上，我们和大姐、二姐汇合了。我望向大姐，大姐冲我摇了摇头:“我俩找到后山湾了，问了很多人，没人见过那头猪”。

“先回家吧，看看你奶奶和你妈妈那边怎么样”。爷爷无奈地说。

果然，回家的结果还是失望，奶奶和妈妈都空手而归。

“折腾一早晨，都饿了，先吃饭吧。吃完饭再想办法”。爷爷看着大伙说。

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可捧起饭碗，我和姐姐们谁也吃不下去。

“泡点汤，都把饭吃了吧，一会儿还得出去找，不吃饭怎么行”。妈妈边说边端起碗，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饭，用力咽下去。

大门口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哼哼”声。“大黑猎回来了！”大姐欢叫了一声跳下地，向屋外跑去。

我跟在妈妈和二姐后面跑到大门外，大黑猪已经趴倒在院墙边。猪的臀部正往外渗着血。门口的路上也有很多断断续续的血点。

爷爷和奶奶也过来了。爷爷对妈妈说:“先把猪弄回圈里吧，喂点食。我去找他叔叔，他那有药”。

一会儿，叔叔来了，给大黑猪上了药，又用做鞋的又粗又长的针把猪臀上那很大的伤口缝合超来。这才抬起头，对妈妈说:“这伤口是被人用扎枪扎的”。

“这是谁干的？太坏了！”奶奶气愤地说。

“下沟有人看到，猪是从南边跑回来的”。爷爷说。

“可能是朝阳四队人干的，估计是猪跑到地里去了，被“看青的”扎的”。叔叔边说边抬起胳膊，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我找他们去！”爷爷边说边气愤地抬腿往院外走。

“爹，您先别去。猪已经回来了，还是算了吧”。妈妈站起身来说。

爷爷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黑猪刚回来那几天，情况还好。妈妈每天都要多喂它一次，猪食里另加了“豆饼”等东西，猪吃食还正常。

半个多月后，出问题了。大黑猪不怎么吃食了，还经常把猪头用力向圈墙的木头上撞。

叔叔去公社“兽医站″请来了兽医。医生跳进猪圈，先检查了猪臀部的伤口，又扒开猪的眼睑看了看。跳出猪圈，对叔叔摇了摇头。

“怎么样？”妈妈焦急地问道。

“这猪得的是“黑眼疯”。”

“可猪的伤口已经快长好了呀？”妈妈眼角含着泪花，喃喃自语。

“外边封口，里边发炎了”

“还有办法救吗？”

“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