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六）

镜子

山丹军马场几年前经过山丹县，看见远处的高山草甸。妹夫说那里有军马场。军马场？好有诱惑力啊！那时我想去。可惜只能跟它擦肩而过。妹妹和妹夫去年去了山丹军马场，这次他们又重新掉头奔向军马场，是因为我和女儿！从张掖七彩丹霞出来已经八点多了，我们七拐八拐，拐上去军马场的高速上。上了高速，天完全黑了下来。对向的车灯和道路两旁的指示灯或刺眼或耀的人眼花缭乱。妹妹开车，妹妹说她几乎看不清道路。妹夫让妹妹开远光灯，妹妹打不开远光灯，妹夫开始亲自操作。妹妹在司机位置开车，妹夫坐副驾驶伸手寻找开启远光灯的机关，天黑路窄，我坐后座上提心吊胆。担心妹夫捣鼓远光灯碰上方向盘。高速上速度快，稍微碰下方向盘，后果严重。妹夫终于也没有打开远光灯。过了好久，不知道他俩谁终于打开了远光灯。原来，之前妹夫关闭了灯光的自动启动，所以这次不容易打开远光灯。在高速公路上提心吊胆两个小时，我们下了高速走上312省道，走这条路更加艰难，大货车一辆紧接一辆，而且好不讲秩序。我们战战兢兢跟大货车们混在一起。驶离312国道，我们拐向县道。这县道更窄了，更难行走了。按导航显示，我们到达军马场是夜里12点多。与其这样战战兢兢走夜路，不如停下来找宾馆住下，明早继续前行。我说出自己的想法。妹夫说:军马场放马是在早上六点多，如果住下有可能看不到第二天的万马奔腾的场面。因此，我们商量着，继续前行着。夜深了。路上的车辆渐渐少了。我是一个极其喜欢仰望星空的人。我看看窗外，天上一颗星也没有。难道这里白天是阴天？或者这里的风沙遮挡了美丽的星空？夜更深了。路上几乎没有了车辆，偶尔有辆车跟我们相向而行。我兴奋了起来。夜，好静啊！幸亏我们没有选择停下，我感叹着。我不经意打开车窗看远处的天空，我惊叫起来。啊！满天的星星！我的惊叫吓坏了大家，我的惊叫吓得大家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我发现了满天的繁星。后来，我和女儿研究，之所以原来看不到天上的星星是因为车玻璃的阻挡，隔着玻璃，我们看不到天上的星。半夜十二点多，我们到达预定的酒店。妹妹妹夫去年到山丹军马场，他们住的酒店便宜而整洁。这次来，我们本想仍住他们去年住的酒店，可是，那家的住满了。原来，1.08门源地震，震坏了兰新高铁门源段，修路工人正在维修地震中震坏的路段，修路工人包下了那家既便宜又整洁的整个宾馆的房间。我们住的这家，美团上标价一晚298块钱，通过牧马人的中间说和，给我们优惠到200。我们到达这家有着好听名字而好像规模宏大的宾馆。打开车门，一个穿着棉衣的女人接待了我们。她看见我们个个穿着短袖惊呼:你们怎么穿这么少？我们下车了。啊！这里好冷！这里的寒冷让我们收肩缩脑。我跟着女人来到一简陋的像传达室的门房，我在这里交了费。我期待着她领着我们走进那高档的房间。原来，她带我们进了一间小平房，哦！这里就是我们今晚的下榻地，这里就是若在美团上定一晚298块钱的酒店！我们随遇而安！我们不得不随遇而安！因为其他的宾馆竟然都是客满！牧马人是妹妹去年骑的马的主人，她问我们第二天是否骑马。妹妹征求我们的意见。女儿在新疆骑过马，她体验过骑马。我以为的骑马，像别的地方一样，由马主人牵着绳，游客坐马背上溜一下而已。我是一个舍得花钱的人，有时我又是一个吝啬的人。女儿说到窟窿峡很远，如果走路去要花很长时间。我们住的地方离景区门口有多远呢？如果不骑马，我们是否方便呢？想来想去，决定骑马。我们跟马主人约好:第二天早上七点见。可是，马主人并没有要我的联系方式，刚才的一系列的约定全是妹妹跟他（她）的单线沟通，而妹妹第二天不去。我们约好第二天的行程，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出门看天上的星星，一颗流星一闪而过。天空的背景是一块黑色的帷幕，幕布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宝石，那些宝石有些张扬，有些内敛。军马场的星空跟中原的不同。中原的天空，星星寥寥几颗，它们是稀稀落落的。这里的星星密集而纯净。我们睡下。凌晨四点多，我醒来，我又出门看，我看天空，我又看见一颗流星轻轻划过天空。我叫醒女儿，女儿穿着睡裙，我拿着妹妹的羽绒服给女儿披上。来时，中原是40度的高温，这里却要穿上棉袄。女儿和我走出房门，我们一起仰望星空，我们讨论着，此时的星星跟昨晚刚到时的不同，我们又回房间睡了。六点醒来，我洗漱，然后出门，希望能找点吃的，因为前天晚上急着赶路，大家没有吃东西。找了一圈，没有卖早点的。回到房间，叫醒女儿。女儿收拾好，我们想一起找吃的。出了房门，看见一位衣着普通，头上包着西北女人特有头巾的女子。她孤零零的站在清冷的空旷的院子的一角。看见我们，她问我们是否是约好的骑马人。她带着我们来到栓马处。那里有个男人和他的马。男人和女人是一家。男人教女儿上马。我的膝盖不好，我的膝盖不能打弯。男人教我上马，女人托着我，我上到马背上、坐在马鞍上。我的屁股没有坐稳，可是我在马背上不敢动一下，生怕我调整一下坐姿，那马会突然奔腾起来。男人骑上马，男人轻轻吹着口哨，马，动了起来。我骑在马背上觉得特别不稳，马动一下我就觉得我被极不稳定的颠一下。我们骑马上路了。我以为马的主人是因为近几年的军马场的旅游业的兴起，为生计，牧马人临时而牧马。跟他交谈，他说他的父亲是军马场的第一代牧马人，他是第二代。实际跟他交谈，我有一个目的:看他的出身，依此判断他是否专业。听他言，看他行，看他像一个忠厚本分诚实的男人，然后对他产生好感和信任。牧马人告诉我们:想让马向左，就拽左边的缰绳；想让它向右，就拽右边的缰绳；想让它停下来，就拽紧两边的缰绳。我试一下，果然如此，但我的幅度不敢太大，我怕幅度大会惊起那马。牧马人一个劲儿告诉我们，我们骑了“土马”。我想:什么是土马？难道本地马就叫“土马”？交流半天，我才听明白。我骑的马是头马，它的名字叫杀马特；女儿骑的马叫鱼肚；牧马人骑的叫小旋风。女儿骑的鱼肚不能超过我的杀马特，否则杀马特会踢鱼肚或超过鱼肚。牧马人告诉我们:想让马跑的快，勒紧缰绳，两只脚踢马的肚子。我们照此，马果然跑了起来，但是我们坐在马背上，我的屁股特别不舒服，而且这样会影响到我的膝盖。我只能让马慢慢走。鸾鸟湖到了。这里就是观看万马奔腾局面所在地。每天，大概在一个固定的时间。军马场的牧马人会赶着成群的马匹来鸾鸟湖饮水，成群的马儿奔腾起来，尘土飞扬，甚是壮观。我们下马等待。马来这里喝过水了吗？我担心喝过，我们就会错过“万马奔腾”。我和女儿欣赏着这高山草甸的景色，我们等待着。马从山坡上冲下来了，马们奔跑着的姿态确实雄壮。马们跑向溪流边，它们饮水而去。这个时间只持续了几分钟。我和女儿目睹马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军马场的游人很少，除了我和女儿，没有他人。鸾鸟湖边其他的大概十几个人是当地的牧马人或极个别的揽客者。我们上马，我们的下个目标是观景台。我们能够熟练的使用马缰绳。我的杀马特走的太靠左，我拉右边的缰绳；走的靠右，我拉左边的缰绳。我们的速度过慢。牧马人虽然体谅我，但我还想尝试一下。我勒紧缰绳，磕一下马肚。马得得得的奔跑起来。牧马人告诉我，马跑起来的时候，我们站起来，这样舒服些。我试着站起来，我试着随着马的步伐而摆动自己的身体。这样，我发现我的身体舒服多了，这样，我的肢体不那么僵硬了！哦，这就是庄子讲的顺势而为？人们说“顺者昌”也是如此吧！到观景台，我们能看到整个的鸾鸟湖，湖里游弋着一些野鸭。天空是西北常有的蓝天白云。这里的天是深蓝；中原的天空是浅蓝。这里的云是大团大团的，而且是有层次的，有时大团大团的像雪山冰川样的白云会叠加在一起；中原的云很多时候是分散的。东面的山坡上有成片的牦牛在吃草。这样的场景我们在新疆欣赏过，当然，新疆没有牦牛。这样的场景我在青海看到过。当然，在甘南我看到过牦牛遍野。牧马人躲在树下，他悠闲的拨拉着他的手机，杀马特、鱼肚、小旋风在他身边等着我们。我们上马，我们走向窟窿峡。下到窟窿峡，要走一段下坡路，坡有些陡。我的杀马特小心的探着腿。我已经完全放松了，我相信杀马特。中间的道路相对平坦，两边的反而高低不平，但杀马特和它的伙伴们却选择两边凸凹不平的山路。问牧马人。他说:中间的石子太多易滑。马喜欢走在土路上。下到谷底。山谷里流淌着一条碧玉翡翠般的河流，碧玉翡翠奔腾着欢叫着从高处流向低处。我知道，这些碧玉翡翠来自旁边的祁连山。山谷旁边树立着“祁连山国家公园界碑”的字眼。一路骑来，道路边、溪流旁、沼泽里有一种类似兰花的植物。问牧马人，他说是马兰花。“马兰花”，多好听的名字。关于马兰花，我们中国有动人的神话传说。行走间，我发现草丛里点缀着些特别的植物。植物间开着些花朵，花朵有不同的颜色。我问牧马人，那是什么花？牧马人说，那是狼毒花，狼毒花的汁液里有毒。他们当地人叫狼毒花为火柴花，正是因为狼毒花的花蕊像火柴头。我仔细一看果然如此！我们在窟窿峡谷稍微转了一圈，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往回走。我们重新上马。往回走的过程中，我看到一牌子，牌子上写着:鸾鸟城古城遗址。看旁边，山崖上有许多的窑洞，窑洞口黑乎乎的，那是以前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生活留下的痕迹。遥想当年，鸾鸟古城的人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这里以草原为主，他们以畜牧为生？还是以农耕为活？路上，牧马人跟女儿交谈着，牧马人教着女儿骑马应该注意的事项。只听牧马人说:骑马的姿势应该像你妈妈那样。看，你妈妈骑马的姿势多帅！我们从山谷爬向山上公路。牧马人说让我们走陡坡，让我们体验一下走陡坡的感觉。此时，我们从开始的恐惧、担心、不适已经转变为坦然和享受了。所以，即使走陡坡，我们完全没有了担心害怕的滋味了！走过陡坡，我们上到大路上，牧马人问我们是否害怕，我和女儿异口同声说不怕！回到酒店，跟妹妹和妹夫汇合。在军马场，我和女儿有同样的感觉:这次的骑马行，我们收获满满，感觉甚好，这钱花的值且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