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小故事：小元岇长城“半边楼”上的“悬眼”（85）

刘建国

河北金山岭长城墙体上的悬眼

“悬眼”是明代长城墙台上部设置的一种起“守城”防御作用的设施，由戚继光守蓟镇时首先在城墙上使用。后经战争检验，既适应实战要求，实用性又很强，所以隆庆、万历年间在九镇得以广泛推广。其后的新建敌台，或由旧台改造的敌台、马面及城堡上均有“悬眼”设置。

在清水河县国家长城文化公园内，小元岇段长城敌楼“窑洼4号敌台”在2020年抢险加固过程中，墙台上部（箭窗以上）有遗存的“悬眼”，修复中予以原样保留。这是清水河长城沿线遗存敌楼唯一保留有“悬眼”设施的敌楼，尤显珍贵。

窑洼4号敌台维修后箭窗上部保留的悬眼

“窑洼4号敌台”据《宁武府志》所载位于“视远隘口”低凹处，《志》书记载该楼为“拒虏墩”。时经几百年风雪停蚀，坍圮只剩半边残墙，故尔民间称之“半边楼”。

“半边楼”上部即箭窗以上部分幸运地保留住几个极为鲜见的“悬眼”孔。2020年9月1日，我曾随同长城专家、北京文物局研究员尚珩先生到窑洼4号敌楼施工现场考察。结合史志记载，在现场对“悬眼”这种小巧的防御形制进行了分析研究。所谓“悬眼”简单来说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擂石孔”。

“悬眼”形制防御设施，创建于明代中晚期，彼时正处明长城创建增修的高潮阶段。因而“悬眼”这个小巧而不起眼的设施在隆庆、万历年间开始运用于空心和实心敌楼、马面和城堡上。

在清水河长城沿线遗存的几座敌楼上，比如七墩徐氏楼、板申箭牌楼、石垛也平胡墩（楼）、正沟敌楼（孟楼）、黄家梁靖胡墩等敌楼，应当都有这种“悬眼”机关。我们现在看不到这个机关，囿于城墙的保存现状，而闲置于荒野最易受到破坏的首先是“悬眼”部分。能在窑洼“拒虏墩”上看到原汁原味的“悬眼”遗存实乃弥足稀贵。

旧广武城悬眼

尚珩先生在2022年6月发表的《明长城“悬眼”调查与研究》一文中，从长城悬眼形制、分布位置以及功能作用等方面进行了全方位考证释述。对帮助我们在研究过程中拓宽视眼、拓开思路，具有启发和指导意义。

为什么要修“悬眼”？“悬眼”的作用是什么？

戚继光《纪效新书.悬眼解》云：

“倭每发铳与矢，虏每发矢，看准数垛，伺我守城者一伸头颈外视，即发射之，无有不中，使我身不敢当垛，目不见外贼，即以勾杆攻城等器，直奔城下。我兵既不能伸头，出手下击，任其掘坎布梯，直登莫御。必有此悬眼，贼远则瞭之垛口，铳矢射之；贼近我兵不出头，以身藏垛下，于悬眼内下视，攻城者虽有铳矢无所施。若到城下，一见无遗，即将矢、石、铳子、火桶掷之，无不可者，贼安能树梯驻足哉？若对垛而登，则垛上可御矣。每悬眼上加木盖一个，以防铳矢，尤妙”。

神树湾村烽火台的悬眼

明朝守城士兵站在数丈高的城墙上，如此高度，唯一的护身符就是垛口，但是垛口存在缺陷，即如果敌人兵临城下，处于城下射击盲区，守城士兵若想打击来敌，势必要从垛口处探出头颈、身躯而暴露于垛口外，远处的敌人便可以用弓箭武器射杀垛口守兵，如史书所载的那样“无有不中”。这种射杀会给守城士兵造成极大心里恐惧，以至于“使我身不敢当垛，目不见贼”。如此一来便给敌人以可乘之机，“即以勾杆攻城，直奔城下”。攻城的敌人分前后两梯队，前队以爬墙、挖城的方式攻城，后队弯弓引箭作掩护，射杀暴露于垛墙上的士兵。

鉴于此，戚继光通过实战总结经验，发明了“悬眼”。悬眼的作用就是贼远可用弓箭鸟枪射之，贼到了城下，士兵们不用露头露身通过悬眼向下观察敌情，抓住战机从悬眼将打击武器投向敌人，给敌以迎头痛击，使敌不能或不敢靠近城下。

当然，悬眼不仅仅限于施放擂石，还包括观察敌情，弓箭、火器射击等好多功能。

已毁掉悬眼的徐氏楼

只有箭窗的黄家梁村靖胡墩

2020年9月1日，尚珩先生考察窑洼4号敌楼。